蕭凌風在人群中一陣沖殺。只見他袍袖翻飛、長發舞動,像一只兇猛的雄獅一般無人能敵,所擋者非死即傷,一時間竟無人能近得他身。那些堅固的刀劍被他手上的電光擊中,無不如‘雞’蛋碰石頭一般粉碎,更不要說這柔弱的人體,若是被他擊中一掌,直接就穿身而過,散出漫天的血霧把這‘陰’森的黑夜烘托得更加血腥。
他痛快地殺了一陣,雙手早已沾滿污濁的鮮血,順著指尖一滴滴落到腳下的黃土中,滲入地表,把這羊腸小道硬是染紅了一大片。此時狂風驟起,他獨自屹立于風中,‘亂’發飛舞、眼神凌厲,看得敵人心驚膽戰,無人再敢上前送死。如果說蕭凌墨身上透著一股儒將的風雅,那么蕭凌風則是一員兇狠強悍的虎將。
蕭凌風的神勇成功阻止了敵人的沖鋒。綠萼趁此機會,連忙扶起癱軟在地的小萱,直向著這山谷的出口踉踉蹌蹌地奔去。那領頭的人見狀大驚,急忙喝道:“快攔住她們,那兩個要抓活的!”
但是他這話一出,手下卻是無人敢動。蕭凌風站在死人堆里,邪異的眼睛瞪著山坡上的每一個人,從牙縫里擠出一句惡狠狠的話:“擋我者,死!”
這話像是一柄魔劍,刺穿了在場每一個人脆弱的心理防線。那領頭的人見手下只是龜縮在原地不肯向前,怒不可遏地拔劍斬殺了身邊一名手下,厲聲叫道:“若有不前者,以此人為例!”
然而依舊是沒人動彈。似乎比起被蕭凌風刺穿心臟。大家寧愿死在頭領的劍下,也不想被那個魔頭一般的男人魔爪一般的雙手殺死。領頭的人氣急敗壞。卻又毫無辦法,只得一聲令下道:“放箭。放箭,把他們堵在谷口!”
膽小者們雖說不敢沖殺,但放箭這樣看起來沒有危險的事情卻一個個爭先恐后,一時間箭如飛蝗,硬生生地把小萱和綠萼‘逼’得在原地不能前進一步,若不是蕭凌風變出的那兩面盾牌,恐怕兩人早已被箭矢‘射’成刺猬了。
然而他們還是算錯了一步。只見蕭凌風怒吼一聲,“嘭”一聲輕響中黑煙騰起,早已經瞬身來到了那領頭的人身后。這人正指揮著眾人放箭。眼見著蕭凌風突然消失在原地,心里暗叫不妙,還未反應過來已感覺身后一陣勁風襲到,同時一個‘陰’沉的聲音低低喝道:“五雷吸魂掌!”
可這領頭之人自然不是等閑之輩,更兼‘性’命攸關,絲毫不敢怠慢。只見他從腰間‘抽’出一柄明晃晃的鬼頭刀,身形一矮一個轉身,對著蕭凌風的腰際斬去。
蕭凌風眼見刀來,故技重施地兩手向那刀上拍去。只聽一聲巨響。刀身上電光四‘射’,那領頭之人的手腕也被震得酸麻無比,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力穩住身形,刀才沒有脫手。
然而這一擊之下。卻讓蕭凌風心底暗暗吃驚。這鬼頭刀看來是柄寶刀,否則以他五雷吸魂掌的境界,怎么會斬不斷這區區一柄破刀?
蕭凌風一擊不成。第二招卻早已使出。只見他又是一個瞬身來到那領頭之人身后,趁著他還未來得及轉過身來。右手成刀狀攔腰一斬!
妖異的藍紫‘色’電‘花’劃過那領頭之人的腰際,蓬勃的血霧一涌而出。只是那血霧不是猩紅‘色’。卻是詭異的鮮綠‘色’。而那領頭之人早已被斬成兩截的身體卻在這時慢慢現出了原形——竟是一株怪異的植物!
蕭凌風見狀大驚,自知中計。那綠‘色’的血霧擴散開來,挾帶著一股甜膩的味道。他急忙捂住口鼻,但為時已晚,更皆劇戰之下呼吸急促,早已經吸入了很多。這一吸之下立即感到頭暈眼‘花’,左‘腿’一軟不自禁地跪倒在地。強自鎮住心神之后卻早已看到身旁那領頭之人的上半身揮舞著鬼頭刀向自己砍了過來……
小萱一聲驚叫,然而畫面卻又扭曲。蕭凌風、綠萼、伏擊自己的敵人、羊腸小道都不見了蹤影,只剩下一片黑漆漆的空間,似乎又回到了一開始進入鏡子里的那個地方。
然而手上卻有溫存傳來,小萱抬頭望去,只見這次蕭凌墨正站在自己身邊,低眼看著自己,眼里滿是哀傷。
“很奇怪是嗎?你一定在想,這些畫面到底是什么?”
小萱點點頭。
蕭凌墨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這些都是綠萼的記憶,我們現在正身處她的記憶之中。在你進來之前不久,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這些事情。原來,凌風他竟然……”
說到這,他低下頭無聲地哽咽著。小萱心疼地伸出手,倔強地把他的頭攬進自己懷里,像哄小孩一般輕輕拍打著他的后腦勺。猛然間,突然又意識到一個問題,遲疑著問道:“我怎么又能觸到你了?”
蕭凌墨抬起頭,臉上的哀傷神‘色’已有緩和,淡淡一笑道:“在這里你是魂體,當然能夠觸到我。”
“魂體……”小萱重復著這個詞,好奇地問道:“你說我是靈媒體質,這到底是什么?”
蕭凌墨嘆了口氣解釋道:“所謂靈媒體質,其實就是魂根不穩,魂魄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響,甚至魂魄出竅。這本是一種病態,一般人如果不幸擁有這樣的體質,和靈體接觸的機會大大增多,一生都是體弱多病,很少有能長命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靈蕓的轉世呢?難道靈媒體質的人很罕見?”
蕭凌墨搖頭道:“靈媒體質并不罕見。但是你忘了,我‘玉’皇派擅長的是什么?”
小萱想了想回答道:“鬼遁?”
蕭凌墨點頭道:“不錯。所謂鬼遁,說到底其實就是控人魂魄的術而已。靈蕓是我表妹,這靈媒體質自小便已被家族知悉。因此,我父親和伯父自創了一套功法傳授與她,通過這套功法,她不但可以強健體魄,甚至還可以在我的幫助下靈魂出竅、自由出入鬼界,還可以以此法潛入他人意識。所以,靈蕓的這個靈媒體質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而自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覺得你也擁有這種體質,只是很奇怪……”
蕭凌墨說到這低頭不語。小萱急道:“哪里奇怪?”
蕭凌墨沉‘吟’了半晌,才猶豫地說道:“靈蕓所修習的這個術,還有一個更大的作用,就是在死后可以留存殘魂等待轉世。等到轉世的時候,這片殘魂也會一并附到轉世之人身上,這樣這奇特的靈媒體質也會一直傳承下去。從這個角度說,靈蕓應該是永遠不死的……”
原來是這樣!小萱恍然大悟,自己之所以會夢到那些,不光光是因為轉世,更是因為自己體內活著靈蕓的一片殘魂!
蕭凌墨接著說道:“可奇怪的是,你雖擁有這樣的體質,在你身上卻沒有靈蕓的殘魂。不知道是否發生過什么事情,使得她的魂魄……”
“對了,你這樣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小萱猛然醒悟道。
“什么事?”蕭凌墨急忙問道。
“之前我跟你說過,聚魂后的那個你用純陽之氣殺死人鬼,連自己也一起殺死了,還記得嗎?”
蕭凌墨點頭,疑‘惑’道:“這和靈蕓有什么關系?”
小萱解釋道:“但是在純陽之氣快要打到你的時候,我記得從我體內好像飛出一個人影,擋到了你身前。那個人影會不會就是……”
蕭凌墨大驚道:“難道靈蕓的魂魄被純陽之氣沖散了?”
他再次低頭沉默不語,卻把小萱的心揪得生疼。這個男人,說到底還是愛著靈蕓的。盡管心里一百個不情愿,可她還是輕嘆了口氣,鬼使神差地伸手輕撫著他的長發,柔聲道:“即便這樣,不是還有我在嗎?”
蕭凌墨身體輕輕一顫,抬起頭目光復雜地看著小萱,呆了半晌才說:“嗯,還有你在。”
可此時的小萱聽到這樣的話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只得轉移話題說道:“綠萼到底是怎么回事,靈蕓后來又怎么樣了?”
蕭凌墨聞言暫時放下悲傷,強打‘精’神說道:“據綠萼說,后來她們趁著凌風爭取的時間,趁‘亂’逃離了那個山谷。只是失去了保護,這一路顛沛流離,還未到南京她就與靈蕓失散了。幾番尋找未果之后,又遇上韃子南下,無奈之下只得只身逃往南京。在那以后,卻也經歷了一段傳奇的人生。”
小萱好奇地問道:“什么樣的人生?”
蕭凌墨右手食指輕輕點出,黑暗又被他輕易地打開了一個缺口。他看了看小萱,緊拉著她的手一步跨入那缺口說道:“下面你將看到的,就是綠萼這幾百年來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