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萱此刻正一個人靜靜地在學(xué)校后面一條幽靜的小胡同里走著。
這條小胡同正位于墮落街后面的那些低矮的瓦房中。胡同兩側(cè)是凹凸不平的青黑‘色’磚墻,由于年代久遠(yuǎn),長期的風(fēng)吹日曬導(dǎo)致那些磚塊已經(jīng)變得稀松無比,暗綠‘色’的苔蘚布滿磚塊表面,‘摸’上去一手濕滑的感覺。
正午時分,天‘色’卻不知道什么時候悄無聲息地‘陰’了下來。午時三刻一直被認(rèn)為是一天之中陽氣最盛的時刻,因此古代行刑十惡不赦的重犯通常選在這個時候,一刀下去立即魂飛魄散,連鬼也不得做。殊不知此時卻也是人‘精’力最蕭索的時候,人氣淡薄,最容易被一些法力高深的厲鬼趁虛而入,更何況今天太陽已經(jīng)被‘陰’云遮掩,陽氣減弱,其實反而是一個危險的時刻。
蕭瑟的秋風(fēng)從胡同口灌進來,卷起地上敗落的枯葉和零星的白‘色’碎紙片。胡同兩側(cè)‘亂’七八糟的破木‘門’靜靜地掩著,‘門’板上一道道怪紋‘交’錯,緊盯著看時會讓人覺得一陣不自覺的暈眩。
冷風(fēng)吹到小萱背上,讓她覺得脊梁骨微微發(fā)涼。本來好不容易被歐陽洵勸回招待所休息的她,走過這條小胡同口時,信步走了進來。人在心事重重的時候,總是喜歡找一個陌生的地方待著,對于小萱來說,這個小胡同就是這么一個地方。
她一邊走,一邊低頭看著手里的那本古書。這到底是一本什么書?
蕭凌墨的名字一直在她腦海里晃悠,隱隱約約的,她覺得這個神秘的男人可以給她想要的答案。然而,她卻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去找他。
在醫(yī)院的那場遭遇以前,對于蕭凌墨不合時宜的長發(fā)和白‘色’斗篷,她只是認(rèn)為那是一個道士正常的裝束而已。陸小乙不是還經(jīng)常穿著一件像模像樣的道袍嗎?但是自從蕭凌墨出現(xiàn)在她腦海里記憶回放般的畫面中后,她就覺得這個男人不簡單,他們的相遇、相‘交’似乎都是被人‘操’縱好的一樣。甚至于這些頻繁出現(xiàn)的鬼怪,為什么就一下子扎堆出現(xiàn)在認(rèn)識蕭凌墨以后了呢?
蕭凌墨那雙幽黑而深沉的眼睛似乎有著無窮的魔力,從看到的第一眼起,就把她深深地吸引住了。經(jīng)歷了幾場有始無終的愛情,小萱自認(rèn)為已經(jīng)不會再對一個人輕易動心。可是那雙眼睛的主人,就那樣輕而易舉地俘獲了她,俘獲得毫無反抗的余地,讓她不禁懷疑自己還是不是那個寧書萱。
小萱覺得那眸子就好像一個巨大的漩渦一樣,自己正身不由己地慢慢向漩渦中心靠近。至于那里到底是安全還是危險,她不知道。
所以,她迫切地想解開心中的疑團,然而蕭凌墨支吾的神‘色’還是‘激’怒了她,與生俱來的不安全感占據(jù)了她的內(nèi)心。小萱不害怕真相是什么,卻害怕不知道真相,莽撞地一頭栽進去,摔得粉身碎骨也不一定呢。盡管看著蕭凌墨最后那頹喪的眼神心里也是十分不忍,她還是咬了咬牙把他一人丟在那里。
就這樣吧,若是不曾開始,便不會有遺憾,我早就已經(jīng)過了為愛情奮不顧身的年齡了!
小萱這樣想著,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書,思緒暫時被拉到了這件案子上。連唐婉也死了,陸小乙又受傷住院,沒有個十天半月的恐怕是出不來。如今這案子是疑云叢生,隱藏的惡鬼、無端消失的劉悠悠、唐婉不同尋常的尸體征象……只希望歐陽洵那邊的尸檢結(jié)果快點出來,早一點找到線索,一旦晚了,也許會有更多的人遇害。
一陣輕輕的瓦片翻動的聲音從小萱頭頂傳來。她抬頭看去,卻只看到屋檐上方灰暗的天空。而就在身邊的房子的屋頂上,她看不見的地方,一只大白貓正匍匐著,黑‘色’的眼睛瞇得緊緊的。
那只白貓跟隨著小萱的步伐小心地走動著,低低地伏下身子,似乎刻意躲避著她的目光。一人一貓就這樣在這午后空無一人的小胡同里,默默地前進著。
拐過一個彎之后,就能看到大約五十米之外胡同的出口。可小萱卻停下了腳步,瞪大了眼睛看著前面。
就在胡同口處,正坐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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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yuǎn)遠(yuǎn)看去,那人似乎穿著一件灰白‘色’的長袍,低著頭一動不動地坐在一戶人家的臺階上,面前高高低低地堆著一些書。
這人……似乎在哪見過?
小萱猛然想起學(xué)校后‘門’那個賣舊書的怪男人。她看看手里的那本古書,心里“咯噔”一下,記憶里那個一直回想不起來的片段一下子出現(xiàn):這本書,好像和那怪男人賣的書一樣。
盡管對那可怖的面容心有余悸,小萱還是蹬蹬蹬小跑著趕過去。也許這個賣書的知道些什么……
然而就在她剛跑了幾步的時候,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小萱停下腳步,掏出電話,一看是歐陽洵的號碼。
“喂,歐陽隊長,尸檢結(jié)果……”
不等小萱說完,歐陽洵就焦急地打斷了她:“你在哪?”
小萱聽出了歐陽洵的焦急,一絲不安涌上了心頭:“我在學(xué)校后面,怎么了歐陽隊長?”
“你不在招待所在外面?那就好,盡量在人多的地方待著。”歐陽洵似乎松了一口氣,隨即又認(rèn)真地命令道。
小萱看了看周圍,除了不遠(yuǎn)處那個怪男人,這里就再沒有第三個人。她覺得心里一涼,急忙追問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那只鬼又出現(xiàn)了,帶著唐婉的尸體跑了。我擔(dān)心它去找你,小萱你具體在哪個位置,我一會……”
歐陽洵的聲音到這里就突然被一陣刺耳的電流聲覆蓋。又是一股冷風(fēng)從身后吹來,吹得小萱直打哆嗦,溫度好像一下子降了好幾度。她不安地轉(zhuǎn)頭看去,卻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嚇得‘花’容失‘色’,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
在她身后,唐婉正獰笑著慢慢走來!
此時的唐婉,身上裹著一條巨大的白布,‘露’出來的皮膚已經(jīng)不再是之前的灰暗顏‘色’,而是白得近乎半透明,更讓人驚異的是,在那似乎一觸即破的皮膚下,一條條綠‘色’的血管如同畫上去一般,清晰地呈現(xiàn)出來,隱隱可見里面渾濁的血液正在不停地流動著。
它帶著唐婉的尸體跑了……歐陽洵的話猛地敲在小萱心上,一股熱血沖上腦袋。看著眼前這具自行走動的怪異尸體,她哆嗦著嘴‘唇’緩緩向后退了幾步,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跑!
“救命——”
小萱一聲驚叫,猛地轉(zhuǎn)身向著那怪男人的方向撒開腳丫就跑了過去。他好像是個道士,也許還能救自己一命……
一絲‘陰’毒的笑意浮現(xiàn)在唐婉臉上。她赤‘裸’的腳腕輕輕一蹬,整個身體竟微微地浮了起來,箕張著五指,一聲怪嘯飛速向小萱欺來!
那聲怪嘯像一只無形的怪手,狠狠地捏了一下小萱瘋狂跳動的心臟,頓時讓她方寸大‘亂’。如同一只遭到獵人攻擊而驚慌失措的小鹿,她膽怯地回頭看了一眼飛快靠近的唐婉,慌不擇路地一腳踩到一塊凸起的小石頭上,猛地向前重重地摔了下去,那本破舊的古書也被甩在了地上。
手掌立即被粗糙的地面蹭破了皮。小萱強忍著疼痛翻過身來,驚恐地看著已經(jīng)就剩幾步遠(yuǎn)的唐婉。她絕望地坐在地上,兩手接觸到地面,鉆心的痛感如電流一樣一下子擊到心里。
不能停!
小萱心里一個聲音吶喊著。然而她似乎被那一跤徹底摔懵了,兩‘腿’不聽使喚地抖著,根本爬不起來,只得撐著已經(jīng)鮮血淋漓的雙手,慌張地向后退去。
就在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突然一聲尖利的“喵嗚”聲傳來。叫聲起處,一個白‘色’的影子“蹭”地從屋頂跳了下來,直接落在唐婉筆直地伸著的手臂上,毫不猶豫地一口咬下去!
尖利的牙齒立即刺入唐婉的手臂,鮮綠‘色’的污血瞬間涌了出來。
小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一只全身雪白的大白貓正死死地咬住唐婉的胳膊。而唐婉似乎也被這只突如其來的襲擊者阻住了銳氣,只得停下來抬起另一只手猛地向那只白貓抓去。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切,更是讓小萱驚詫地說不出話來。
只見電光火石之間,那白貓的臉上竟浮現(xiàn)出一絲人類特有的笑容。緊接著白貓的臉迅速幻化成一張人臉,隨著“嘭”地一聲輕響,白貓消失,蕭凌墨早已貼到唐婉身后,左手死勒住她的脖子,右手成爪,直接對著心臟部位猛地‘插’了過去!
然而這時,醫(yī)院里詭異的一幕又再次發(fā)生了。蕭凌墨的右手快要接觸到唐婉時,似乎被一個黑‘洞’瞬間‘抽’走了力量一般,只是淺淺地扎進去寸許。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唐婉已經(jīng)掙脫了鉗制,轉(zhuǎn)身對著他雙掌擊出。“噗”地一聲,蕭凌墨向后退了數(shù)步,帶著驚疑的表情一步踏出擋到小萱面前,不可思議地看著唐婉。
那只貓,一直都是蕭凌墨變的?小萱心里心‘潮’澎湃,然而還來不及細(xì)想,蕭凌墨冷冷的聲音就傳進了她耳朵:“我‘玉’皇派的秘術(shù)怎么會被你學(xué)去?”說完伸出手對著地上那本古書一抓。古書“嗖”地一聲飛到他手里。只見他低頭看了一眼,更加確信無疑地說:“你不惜學(xué)這邪術(shù),有什么血海深仇?
‘玉’皇派?真的有這個教派,而蕭凌墨就是‘玉’皇派的!?邪術(shù),什么意思?又如幾顆重磅炸彈一樣,小萱覺得小小的心臟快要承受不住了,先是白貓,現(xiàn)在又是‘玉’皇派。她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拉了拉蕭凌墨的衣角:“蕭凌墨,怎么回事?”
蕭凌墨轉(zhuǎn)過身來,看到自己白‘色’斗篷上的點點血跡,眼里滿是心疼,柔聲說道:“小萱,唐婉把自己變成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