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宋位置偏西,東北方向與陳國之間由瀾河天然相隔,歷來很少紛爭。西南與燕國數城接壤,來往密切,但同時需要大批軍隊戍守。西宋朝中,以司馬疾為首的一些人向來為燕國馬首是瞻。燕陳交戰之際,倒是有人提出過聯合陳國,一舉反制燕國,只可惜說這話的人次日便暴斃府中。
如今陳國大敗,再無與燕國對抗的實力,西宋卻要以一己之力改變多年被欺壓的命運,說起來也著實有些讓人費解。
周興和吳良晏不需要追根問底,他們只知道一件事,西宋給他們城,給他們兵,給他們反敗為勝的機會!
談妥之后,由陳崇的親信帶著印鑒送他們去要去的關隘。齊悅然則同陳崇一道,去西宋西南方向大城固安,那里是距離燕國最近的大城,也是對抗燕國的中心力量集結地。早早分開是為了避人耳目,畢竟這里還是陳國地界。
陳崇打扮的像個出門游玩的富家公子,齊悅然扮作侍衛,卻同坐在馬車里。兩人一路也沒說幾句話,陳崇擺了棋局自己下,齊悅然捧著兵書看的入迷。
一陣馬蹄聲從后面追上來,有人大聲問道:“見過這畫像中人嗎,若能幫我們找到必有重謝!”
“沒有,沒有,我們只是經過此地,不曾見過幾個人,更別提這么漂亮的姑娘了!”
馬蹄聲一路遠去,煙塵多少有一些竄進馬車,陳崇皺眉拿衣袖扇了幾下,道:“大婚在即,陳太子還如此大張旗鼓找人,會不會有些不妥?”
齊悅然抿唇一笑:“陳將軍把嘴皮子上的功夫用在行軍上,區區燕國不在話下。”
陳崇沒有翻臉,樂呵呵道:“齊小姐現在的身份,是本將軍帳下小兵,不可如此放肆。”
“到了軍營再說吧。我確實說過是從小兵做起,到時候如何就只能便宜行事了。”齊悅然翻過書頁,她看的很慢,許久才翻一頁。
“這話什么意思,難道說你要做將軍,我就得給你騰地方?”
齊悅然眨眨眼睛:“暫時還沒有那個打算,畢竟行軍打仗跟單打獨斗不是一回事,我總要熟悉一番才好。至于說從小兵做起,那是為了安兩位叔叔的心,陳將軍也信?”
……
除了喬裝改扮的大批陳國軍士,燕國也有大隊人馬朝著燕宋邊界疾馳而去。跑在最前面的,便是一臉凝重,眉頭微皺的霍連杰。與齊悅然的比試已經過去三天,他留了人手打探消息,到昨晚還沒有半點消息傳來。
那些人是什么來頭,他不知道。
為什么綁架齊悅然,也不知道。
她的傷勢如何,更不知道。
他很想自己去找她……
……
那天,威遠王的信使交給他一封西宋地區的戰報,另有一份他給西部守將董舒的親筆信。西宋邊境集結了全國近半的兵力,由國舅陳玄統一調度,撕下了多年伏低做小的嘴臉,要對大燕宣戰了!
燕國傲視諸國多年,此次若不能狠狠打壓西宋,怕是西南諸小國也要生出異心。所以霍遠也很重視,命霍連杰趕去增援。
短暫的歇息時間,將士們來不及點火,只拿出干糧就著水沖咽下肚。霍連杰用力咽下一口,噎的眼圈泛紅。盧平走過來,遞過去水壺,說道:“世子爺別急,董大將軍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擋他們幾天不是問題,況且西宋這些年并未動過兵,能不能上得了戰馬還難說。呵呵……”他本意是開導霍連杰,說著說著,自己都不信了。
霍連杰茫然的看著前方:“盧平,接到戰報那一刻,我知道我必須要去西宋,可是我人在這里,心卻沒跟過來,我放不下。”
盧平眼珠亂轉:“爺,我猜,您不過是擔心齊小姐的安全。畢竟,她跟我們一起那么久,身份是假的,處出來的感情是真的,您就是拿她當下屬,惦記一點也不奇怪。”
“下屬?”霍連杰苦笑,站起來面向北方。那里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但是已經不是他能掌控的了。他的方向,在西南。
燕國西南方向最重要的軍事重地建陽城,距離兩國邊界不過二十里。此處駐扎了六萬燕軍,大將軍董舒年約五旬,領兵多年。在霍遠看來,守成有余,進取不足。
數月之前,西宋按例該供奉的歲幣沒有送達,反而是派出使者,聲淚俱下的訴苦,說西宋國小民弱,難堪重負,要燕國網開一面,盡顯大國威儀,體恤百姓,免除歲幣等等。
這種事當然談不攏。
此時兩國接壤之地都在不斷屯兵,可恨國界線綿長,需要守護的地方太多,很容易顧此失彼,雙方都急需兵將。
所以西宋才把主意打到齊氏舊部身上。因為西宋十數年沒有戰爭,兵將皆沒有經驗。有上過沙場見過血的老兵帶領,新兵成長的才快一些。
齊悅然也帶了些人手,不過僅僅是給她防身用的,周興等人并不想她真的戰場上掙功勛。陳國境內馬車走了將近十日,到了邊境渡河上岸,腳下便是西宋國土了。
回頭望過去,陳國青灰色的城墻巍峨挺拔。怕是今后,要用上“故國”二字了。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頭,多年前隨師父走南闖北,也曾遠離陳國,那時可沒有這么多感慨啊!
“走吧,過了河,就不是千金大小姐了。”陳崇依舊忍不住打趣。
“令兄陳玄大將軍比將軍年長近十載,應該是十分沉穩的了。”齊悅然一副放心的模樣走了過去。
陳崇自語:“我也是很沉穩的啊,只不過比較健談。”
換了馬車繼續上路,兩日后到達固安,陳玄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安排,對于齊悅然的到來沒什么意見,晚間設宴接待。
齊悅然換上了西宋軍服,將頭發高高挽起,特制的甲胄束在身上,制式長刀斜挎腰間,再出現在人前,已經基本融入此地。
陳玄兄弟不由眼前一亮。至少看上去,有幾分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