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下來的日子過得很快,一轉(zhuǎn)眼,秋去冬來。荒原之上很少下雪,但濕氣重,還是有點冷。齊家軍來自更北方的陳國,不懼這點冷,卻對這陰冷有些不適應。好在提前攢下不少柴草,兵房蓋得又堅固厚實,稍稍可以緩解。
英王府收養(yǎng)的小公子據(jù)說原本有些瘦小,王府好生養(yǎng)著,幾個月下來圓圓胖胖的,看上去已經(jīng)十分水靈可愛。兩位老將軍都十分喜歡,時常抱了去哄著。晴朗的日子,甚至抱了騎在馬上慢慢遛著。這孩子也是個有福氣的,一點不懼怕,還樂顛顛的一看到馬兒就伸手呢!
齊悅?cè)蛔鲋髁粝铝撕⒆樱@會兒倒好像跟她沒了關系,整日里或是在軍營操練新兵,或是在王府前院處理荒原百姓事務,忙的不亦樂乎。
冬季農(nóng)閑,荒原土地不結(jié)冰,勤勞的農(nóng)人便趁著野草干枯一把火點了墾荒。每日都有外來農(nóng)人前來王府報備,以便獲取來年王府提供的種子農(nóng)具等物。這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但也是讓荒原盡快繁盛的有效手段。
而且王府也不缺錢,仇氏籠絡的人里富商居多,為了活命,他們很有眼色。
齊悅?cè)簧碇c軍士們一般無二的軍服,行走在一個個操練著的方陣前,時而點頭時而皺眉。猴三兒跟在后頭,高興了也會過去指點一二。此時的軍陣中已不只有原本的齊家軍,黑虎幫,屠龍?zhí)茫加袔捅娫诖耸苡枺送膺€有其他幫派自愿前來的。這些人,名字并不在軍中,跟齊家軍受著一樣的訓練,一日訓練結(jié)束,各自回各自的地方。
陳崇一走沒有回來,據(jù)說被兩位嫂嫂按下了準備成親。齊悅?cè)徽诳招乃紲蕚滟R禮,太輕了不好,太重了也不可,最好有荒原本地特產(chǎn),可是除了一群土匪,她也不知道有什么打出了名氣,難辦啊。
回到王府,嬤嬤正抱著孩子在院中散步,看到她便迎了過去:“王爺回來了,快去屋里暖和暖和。”
齊悅?cè)粵_著孩子伸出手,笑道:“承志乖不乖,有沒有被爺爺兇?”
嬤嬤笑著:“兩位老將軍恨不得含在嘴里,哪舍得兇小少爺?”
齊悅?cè)恍χ黄疬M去。
一名軍士行個禮,道:“王爺,周將軍請您用過午膳后去前廳議事。”
“知道了。”
嬤嬤笑著:“怕是大少爺有消息了吧,王爺心心念念了許久,也該有回信了。”
齊悅?cè)灰凰查g恍惚,陳國使者押送仇氏余黨回陳國之時,她也遣了人同行。陳國回不去了,但那里還有她的親人,她的弟弟齊悅霖。
許多年未見,也不知他身在陳國,過的如何了?
這一頓午餐很潦草的結(jié)束了,前面議事廳,周興吳良晏自然在,還多了兩名錦衣使者。
齊悅?cè)贿M去,對周吳二人一點頭,走向自己的座位。兩人抱拳道:“見過大小姐!”
“你們?”
周興介紹:“這位是皇上身邊的,王恒,這一位是大少爺身邊的親信,鄭天揚。”
齊悅?cè)稽c了下頭,抬手示意:“坐。”
她最關心的當然是自己的弟弟,卻看向王恒道:“皇上可還好?”
王恒恭敬道:“皇上大婚后,大小姐又鏟除了趙秦余孽,朝中政務已順遂了許多。屬下出行之前,聽聞皇后有孕,陳國此時可謂是事事順遂。”
“那就好。”齊悅?cè)徽嫘臑榻婆甯吲d,周興和吳良晏雖然笑著,但怎么都有點勉強。
齊悅?cè)贿@才看向鄭天揚:“悅霖他還好吧,可還習武,我也好多年沒見過他了。”
鄭天揚前行一步,道:“大將軍沉冤得雪之后,皇上就將齊家舊宅修整一新還給了大少爺,還撥了許多人照顧。大少爺身體健朗,最近在軍中練習騎射,讀書方面,皇上請了京中有名的先生教導,大少爺也很用功。”
吳良晏點著頭,齊悅?cè)桓屑さ溃骸岸嘀x皇上的照顧,讓我這個做姐姐的汗顏。”
周興眉頭一動,問道:“大少爺知道你們過來嗎,他不想來看看嗎?”
二人對視一眼,鄭天揚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雙手呈上:“這是大少爺?shù)挠H筆信,正要交給大小姐及兩位將軍。”
齊悅?cè)唤釉谑种校瑹o端感覺有些沉重。她看了看二人,掏出信紙來看。
字跡比記憶中多了些力道,但就是他的筆跡。齊悅?cè)浑x開皇宮之后跟著師太周游天下,曾與齊悅霖多次書信交流,認得他的字跡。
只不過熟悉的字體,寫出來的語句卻少了往日的親近,多了一些讓人琢磨的東西。
她看完,神色不動,交給吳良晏,隨后又到了周興手上。
三人均沉默起來。
陳源坐了皇帝的位子,便有了皇帝的深沉心思。有些話他不好說出口,便通過別人來說。齊悅霖寫來的這封信,便是這個意思。
他想要齊悅?cè)换厝ァ?
齊悅霖說,他們的婚約雖然被耽擱了,但并沒有取消,而陳源冒著風險救下他,又對他照顧有加,如真正的親人一般。還說齊悅?cè)粠ё啐R家軍,是對陳國的背叛。齊家軍雖然由姓齊的率領,但不是齊氏私產(chǎn),齊悅?cè)粚⒅畵?jù)為己有的行為辜負了父親的一腔忠義……
齊悅?cè)蝗嘀~頭,一臉苦澀。
這大概就是諷刺吧。
她帶著齊家軍殺出來,數(shù)次征戰(zhàn)沙場揚威,除了為他們殺出一條生路,還有便是希望有朝一日,將他們交給弟弟齊悅霖,繼承齊家軍的威名。
現(xiàn)在人家告訴她,她是錯的。
那么她做的這些又算怎么回事?
她好大喜功,貪戀權(quán)柄,不忠不義……
吳良晏臉色陰沉下來,看向鄭天揚:“這都是大少爺親筆所寫?”
鄭天揚:“是。”
“無人教唆?”
鄭天揚詫異:“吳將軍這是何意?大少爺是大小姐的親弟弟,是皇上要大少爺寫封家書給大小姐,大少爺興沖沖的寫好了拿出來的,且信已經(jīng)封了口,誰也未曾看過里面的內(nèi)容。將軍何出此言,難道大少爺言語有失?”
周興板著臉:“很好,大少爺寫的好。那么敢問一句,大少爺日常是如何看待我等竊軍叛國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