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兒，你說什么？”齊悅然打斷史東的話，她似乎聽出些別的東西。
史東一頓，似是猶豫片刻。但很快說道：“同西宋長公主一起嫁給皇上，后位給了姐姐熟悉的人，總比給個陌生人容易接受一點吧。”
齊悅然失笑，聯想到不久前靳云麓突然提及對自己的封賞，笑道：“原來不只是議和，還有聯姻？”
“聯姻是最穩固的議和。”史東的語氣聽起來沒有絲毫波瀾。也對，在男人，尤其是權利中心的男人眼中，女人不過工具而已。若娶回一個工具可以令天下安穩，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便宜事。
“我可以問問，為何選上長公主嗎？燕國也有公主啊。”
史東：“皇上在齊姐姐面前，從來都是溫柔解意的好哥哥。姐姐不在的時候，皇上是太子，是儲君，現在是皇上，需要考慮的事情很多。此時的西宋，有聯合的價值。”陳國比燕國略弱，拉上一個盟友才好跟燕國勢均力敵。之前的西宋太過弱小，陳國看不在眼里。
可笑的是，證明他們已經開始翻身的標志，就是齊悅然及周興等人協助他們抵御董舒的幾場大戰。
史東繼續說道：“我知道姐姐心有不甘，且忍耐幾年，待皇上鏟除文賊，天下清明，西宋對陳國的協助也就可有可無。那時候，后宮之中發生些什么，外人都無法干涉。而且姐姐難道信不過和皇上十幾年的感情？”
“等等！”齊悅然又聽出一些別的東西。所以靳云佩即便嫁給陳源，也不一定能風光一輩子，搞不好還不得善終？
“這都是他教你的？”
史東是習武天才，若論權謀言談，不過爾爾，這么多的東西，他怕是想不到的。
“不是。皇上要我勸勸你，即便一時不能待之以后位，心里只有姐姐一人！”
齊悅然冷笑：“先娶回去利用，沒價值了想法子除掉換我來做。陳源一手好算盤，當別人都是傻子嗎！”
“是皇上！”史東終于發覺齊悅然的異常，她沒有照著預定的思路走，而言談間對皇上也沒有該有的尊敬。當然這可以理解。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還只是太子。
齊悅然：“我可能一直沒有說的很清楚，但事實還用我說嗎！我跟他還有可能嗎！更別說還要算計別的女人！”
“不嫁皇上？”史東疑惑，“姐姐還能嫁誰？”
“我嫁不嫁，嫁給誰，都跟他無關！”
“你們的婚約呢？”
“當然是早就作廢了。”
史東看著她，似有些不解。“如果姐姐怪皇上另娶他人，我終日就在皇上身邊，他是有苦衷的……”
齊悅然簡直無話可說。“你別想太多，我這輩子跟他是沒有可能了。他愿意娶誰就娶誰，娶回去是相敬如賓還是同床異夢也跟我無關。”
沉默中，史東的有些激動了：“姐姐這是不要皇上了嗎？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里他只有想到你才會笑！你們暗中調走陳國軍中精銳，多少人都上書參奏你們，全是皇上幫你們壓下來，不然太上皇當時就要出兵捉拿你們了！還有……”
“我的父親是死在他的父皇手里，這件事誰也忘不了。”
“太上皇是被人蒙蔽！”
“不要說了，事情就是這樣，已經發生的事情改不了。”
“姐姐，你若是氣皇上動了娶其他女人的念頭而置氣，我可以人頭擔保，皇上心里只有你一個！這次想要求娶西宋長公主也是一些大人提議，皇上本不贊同。我以為為了皇上的大業，姐姐愿意忍一忍……”
“我忍不了，他也不需要忍，我不會嫁他了，永遠沒可能了。”
史東想過她會生氣，女人都小心眼，容不得男人身邊還有其他女人，但帝王身邊怎么可能只有一個，他以為，她有這個準備，氣一陣，就會答應。
“姐姐是認真的？”
“當然。”
“那可是皇上啊，是你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殿下啊！”
雖然看不見，但齊悅然能想象得出，他明澈的大眼睛里充滿了不解。他一直在陳源身邊，他們一起的幾年了，全都有他這個小尾巴跟著，看著。
“你回去吧。告訴皇上，不管娶了誰，畢竟是夫妻，真心對待才是正道。”齊悅然轉身，自嘲的露出一個苦笑，今日還好是史東，若是面對陳源，她不知道還能不能這么利落又決絕的把話說完。
“你是不是心里有了別人？”
齊悅然腳下一頓，身形一個搖晃，回頭道：“我整日里不是琢磨殺人，就是提防別人來殺我，哪里有心情看上什么人。別胡思亂想了，趕快回去吧。”
史東真的迷茫了。她說話的時候已經走出陰影，月光正打在臉上，他看的很清楚。她不似說謊。
可是，都說女人容易沉湎于感情，今日正宮之位難保，她應該憤怒，應該著急，應該怨恨才對，那起碼說明了她的在乎。現在，史東有些相信，她是真的放下這段感情了。
這個結果，其實也在一些老臣的預料之中。只不過不論陳源還是他都一笑置之，怎么可能呢？
那位老臣子說的是：“齊氏傲骨，豈肯回頭？”
……
津州的街道已經恢復了熱鬧，這一次朝廷的動靜不小，但并未發生大規模巷戰。百姓的適應能力還是很強的，高高的廟堂之上坐的是誰，并不比今日要交的稅更重要。
熱鬧的街市之中，兩輛馬車對面駛來。百姓們自覺退往兩邊，好方便兩車通行。津州的街道算的上寬敞，即便兩側的攤位占了些地方，兩車通行的寬度還是有的，只需互相讓一讓，慢一點，錯開不是問題。
一車已經避向一旁，幾乎挨上了街邊的攤子，算得上客氣了。對面那輛馬車還停在路中央，車夫晃悠著鞭子冷笑道：“呦，這不是錢大人家的馬車嗎，今日怎么這般客氣，早早就避讓在一邊，看來靠山倒了也是好事，起碼學會了點禮數。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