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涼,華燈初上。
蘇流年抱著蘇澈跟在凌天南的身后,走到二樓,說:“凌先生,已經到了。”
聽到她的話,凌天南將將停住腳步,側身在一旁,等著她把門打開。
高大的聲音將淡黃色的燈光遮擋,蘇流年將鑰匙單手插進鑰匙孔里,有些費力的,蘇澈畢竟已經是四歲的孩子不輕了。
凌天南伸出手,接替她,低聲說:“我來。”
狹小的空間里他的氣息撲面而來,讓她的面部有些發燒,蘇流年偏過頭躲開他的靠近,在打開門的一剎那,先邁進了房間里。
把蘇澈放在房間里,蓋好被子,蘇流年如釋重負的長長的舒了口氣,對著空氣嘀咕了一聲:“別胡思亂想,別胡思亂想。”
凌天南是有家室的人,她絕對不能插足別人的家庭。
轉身眼神清明的走出臥室,看到客廳里坐著的一大一小的兩個人,蘇流年覺得自己剛才真是多想了,“你們相喝些什么嗎?”,拖著拖鞋走到沙發前,笑容滿滿。
“姨姨,念念要喝果汁。”
“一杯咖啡。”
蘇流年轉身到廚房里沖了一杯咖啡,又倒出一杯果汁,害怕小孩子喝了涼的會肚子痛,還特意加熱了一下。
念念聞著果汁的香味跑到廚房里,頭頂扎著的兩個細細的辮子隨著她的動作一跳一跳的,“姨姨,念念想吃餅干,扭一扭的。”
蘇流年把果汁倒進了瓷杯里說:“嗯,念念你先出去,姨姨準備好了給你端過去好嗎?”。
小丫頭用力地點了點頭,蹬蹬的跑出廚房,一頭栽在沙發上,爬到凌天南的腿上,捏著他的冷漠的臉說:“爸爸,我們以后就在姨姨家里好不好?我喜歡姨姨。”
凌天南正打著電話,被她鬧的沒辦法說話,忍不住伸手把她作亂的小手撥開,對電話那邊說:“嗯,事情你盡快去辦,最遲明天我想知道結果。”
掛斷了電話,凌天南將不高興的小丫頭抱在懷里說:“念念聽話,不要鬧,喜歡姨姨,以后爸爸會帶你來,不過不能住在這里,難道你想讓奶奶傷心嗎?”,故意繃著臉,嚴肅的說道。
念念大大的眼珠子一轉,狡黠的笑著說:“那讓姨姨住我們家里好不好?那樣奶奶就不會傷心了。”
凌天南看著她滴溜滴溜亂轉的眸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眸子沉沉的看著她,很久都沒說一句話。
念念到底年紀小,看著他這樣還以為他生氣了,期待的眼神一滅,用胖乎乎白嫩嫩的手指抓著他胸前的領帶奶聲奶氣的說:“好嘛,好嘛……”。
凌天南這才低聲訓斥她,“以后不許喜歡什么就要什么,那樣大家都會不喜歡念念的。”
念念嘴一撇,反駁他,“奶奶說,只要念念喜歡,什么都可以得到。”
“奶奶說得對,還是爸爸說的對?念念是不是不聽爸爸的話了?”,凌天南眉頭一倒,狠狠地揉了一下她的頭發,“念念以后再這樣,爸爸就再也不要你了。”
“好嘛……好嘛……念念聽話,爸爸不要不要念念。”,小丫頭一聽他這么說,立刻委屈的割地賠款,雖然心里有些委屈,可是什么也沒有爸爸重要。
蘇流年端著飲料走出來,就看到兩父女正在小聲的嘀咕著什么,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子上,蘇流年說:“家里沒什么好的東西,你們將就一下吧。”
凌天南把懷里的人往地上一放,而后端起咖啡說:“謝謝。”
客氣而疏離,似乎之前她所認識的那個凌天南都是她的幻覺,蘇流年心里有些不舒服,可看到念念高興的樣子又釋然了……
他有自己的家庭,和她保持距離也是應該的,“不客氣。”
房間里沒有人說話顯得格外的壓抑,蘇流年也就把電視機打開,聽著里面的聲音也不至于那么尷尬。
過了一會兒,凌天南抿了一口咖啡忽然問:“蘇小姐是一直住在美國嗎?怎么忽然想到中國來了?”。
“嗯?”,蘇流年看著電視上的報道,沒有想到他會問她話,有些驚訝的回頭,撞入那雙深深地眸子里,又趕快移開說:“從一生下來就在美國了,我爸爸和媽媽是早期的美國華裔。至于來到中國……是因為很多原因吧,最主要還是我缺錢。”
蘇流年笑了笑說:“讓你見笑了,雖然這么說有些直白,可我來中國的確一大部分原因是因為缺錢。”
凌天南微微的瞇起眸子,望著她沒開口說話,似乎在辨別她說的真是假,盯得蘇流年都有些發毛了才意味深長的說:“哦,原來如此。”
說完這一句話便沒了下文,蘇流年也不知道他這么說是什么意思,摸不找頭腦的看了他一眼便將視線轉向了正在播出的娛樂報道。
她倒沒覺得凌天南這么問自己是在試探什么,畢竟凌天南是她的頂頭波ss,或許是他心血來潮想了解一下員工呢。
中國的明星她只認識那么幾個,也是那種她認得別人,別人不認得她的那種,看了一會兒還覺得挺有趣的,媒體總會把事實夸大或者扭曲。
沒想到竟然連人家幾年之前的丑照都爆出來坐下對比,蘇流年看的津津有味,絲毫沒有注意到旁邊的人眸子里涌動著的復雜情緒。
燈光明滅之間,凌天南的棱角越發的深刻,宛如雕像一般,完美如神祈卻沒有半點的溫度。
凌念念終于折騰的沒有精神歪倒在凌天南的懷里頭一磕一磕的時候,凌天南終于起身告辭,他的西裝在來的時候因為包了蘇澈而變的褶皺不堪,蘇流年拿著衣服歉意的說:“凌先生,對不起,我可不可以把衣服洗好了再還給你。”
看著品牌,動輒一件都足夠她和蘇澈三個月的生活費了,蘇流年實在不想再賠一件給他。
凌天南抿了抿唇說:“嗯。”
樓道里的燈光下他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清,蘇流年剛想走出門松松兩個人,就聽到凌天南說:“不用送了,回見。”
蘇流年看著他抱著念念一步一步的往樓下走,身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處,才輕輕地關上了門。
回到公寓里,凌天南將念念放在床上,轉身廚房門,先給李嫂打了電話讓她過來照顧念念,而后等李嫂來了之后便出了門。
黑色的保時捷緩緩的駛出車庫,在夜色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而后融入深深地夜色里,車座里的凌天南眉頭緊皺。
“琳達,sue的事情你再調查一下,從她出生到現在的資料,一點都不要漏過。”
“是,凌總,不知道什么時候您需要?”。
“三天之內。”
手緊緊的抓在方向盤上,腦海里不停的浮現那張幾乎和自己小時候一模一樣的小臉。
“越快越好。”,沉默了幾秒鐘他改了口說。
掛斷了電話后,凌天南單手扶著方向盤從衣兜里拿出一根煙,并沒有抽煙,只是夾在食指和中指指甲,他很久之前就戒掉了吸煙的習慣,還是因為醫生說了一句,孕婦不能吸二手煙,否則會導致胎兒畸形。
蘇澈……蘇流年……
一幕一幕的在腦海里像舊照片一樣深深地刻在腦海里,天下會有那么多的巧合嗎?他不信,不是有人故意安排這一切,那就有可能是……那個人嗎?
從見到蘇澈的第一眼,他就有一種沖動,沖動的想要問她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為什么她叫蘇流年?為什么她會給他一種強烈的熟悉感?為什么會有蘇澈的存在?
可笑的是……他看著她的目光——那種像看陌生人一樣的目光竟然沒有辦法開口了。一向以殺伐果斷的凌天南也有不敢的事情,他害怕觸碰那個真相,害怕希望之后又是失望……
她說,她從小就在美國長大,可是她不知道剛才他是多么小心翼翼的求證。
多么希望她給出的是期望中的答案……
可在她說出那句話的一剎那,他恨不得將她狠狠地掐死她,為什么她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一再的提醒著自己,她不是那個人!又該死的那么像她!從這個女人出現開始,他就變得不正常,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討厭這種事情不受控制的感覺!
夜幕下,凌天南死死地盯著黑色的夜幕,仿佛要穿透這一切,陰沉沉的眸子里充滿了瘋狂!
——
高速行駛的車子忽然停下,發出刺耳的聲音,在夜幕下尤為的刺耳。
凌天南從車上走下來,將手中的鑰匙扔給了泊車小弟,沉沉的眸子看了侍應生,下頜緊繃,高貴冷漠而疏離,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周少來了嗎?”。
“已經來了,在包廂里等著。”
穿著白色西裝的侍應生標準的鞠了三十度,而后做了個請的姿勢。
周少華痛苦的坐在沙發上,渾身透著一股子被虐待過的慘樣,凌天南推開門看到他這樣,眉頭一挑問:“怎么回事,你又被孫玉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