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流年想,或許自己這一輩子也無法忘記這一刻,背后的聲音那么的熟悉,熟悉到令她在聽到的那一刻就聽出那聲音是楚凌生的聲音。渾身的感覺好像都喪失了,咚——咚——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聲,緩慢而有力的鼓動的她耳膜生痛,她想要尖叫,想要吶喊,想要質問他,想要撕開周圍蒼白的一切。
可是,在這一刻她卻無法做出任何的動作,哪怕只是動一動手指這么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做出來。
整個人僵直的坐在位子上,所有的喧囂都被她拋棄在了世界之外,渾身都在顫抖著,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楚凌生回來的消息。
空氣中的塵埃緩緩地落下,透過陽光清晰的在她的眼前緩緩地落下,每一個動作都那么的清晰。
而張娟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模糊了,直到楚凌生走到她跟前,無聲的笑了笑,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僅僅是他一個簡單的碰觸,蘇流年整個人立刻驚得渾身顫抖了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不可置信的仰視他。
雙手緊緊地攥在一起,聽到楚凌生帶著笑意的聲音:“小丫頭,怎么不認識我了嗎?”。
的確是楚凌生,還是一樣溫潤如水的眉眼,還是一樣笑起來嘴角帶著淺淺的酒窩,習慣寵溺的叫她小丫頭,習慣摸著她的頭說什么時候才能長大呀,習慣用單車載著她走遍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的楚凌生回來了,而蘇流年卻丟失了,她找不到最初的自己了。
心口的疼痛無法遏制,她掐著自己的手心拼命的想讓自己清醒過來,想讓自己笑起來,告訴楚凌生沒有他自己也過的很好。可是,手心清晰的印了四個月牙形的印記,她還是呆呆的看著楚凌生,無法讓自己從這一場再遇里清醒過來。
楚凌生,你不是走了嗎?為什么還要回來,在她弄臟了自己,弄破了自己之后回來!
蘇流年愣愣的看著楚凌生,眼中的淚水打了一個轉終究是落了下來,渾身顫抖著想要逃離,可腳下的雙腳卻重于千金。
楚凌生眉頭微微蹙了一下,看著她眼里的淚水,有些心疼的伸出手想要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只是在他即將要碰到她面龐的剎那間,蘇流年觸電般往后退了一步,忽然發瘋似的跑開,將身后圍觀的人遠遠的拋在身后。
不明真相的群眾被她冷不防的推開一個踉蹌裝在桌子上,嘩啦一聲,碗筷掉落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張娟看了一眼楚凌生,滿是怒火,就算是老師就算長得帥又怎樣!把流年弄哭成這樣,肯定又是一個渣男!剛想伸出手指頭罵罵這個衣冠禽獸,手里就多了一個餐盤。
楚凌生匆忙的說:“這位同學請幫我看管一下!”,說完,轉身就往蘇流年的方向追過去。張娟看著手里的餐盤,嘴一撇,忍不住嘀咕,長得帥還是要靠吃得好啊。
楚凌生追出去的時候,抬眼看去,整個校園里來來往往的全是學生,而蘇流年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來來往往的人流中,焦躁的在人群里找了幾圈,都沒有找到人。
而他卻不知道在他追出食堂的一剎那,蘇流年閃身躲進了一旁的商品店里,縮在貨架下面死死地咬住自己的胳膊不讓自己哭出聲。
楚凌生,既然已經走了為什么還要回來,現在的自己只要看到他一眼,就會想到自己是多么的臟,多么的多墮落。
如果遇見凌天南是她人生的一場噩夢,那么楚凌生是不是她蘇流年一輩子都無法忘掉的所有美好的寄托。她在凌天南那里有多受煎熬,楚凌生給與她的就有十倍百倍的美好,只是,楚凌生……如果沒有你該多好。
如果最初沒有相遇,沒有太多的美好,最后一擊是不是就沒有那么多的痛徹心扉,是不是也不會遇到凌天南。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永生之年再也不要看到楚凌生,那么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么絕望……
淚水大滴大滴的落在手腕上,灼熱的溫度傷痛了心,也將曾經的一切悉數沖刷,那些黑白色的回憶,在這一刻鋪天蓋地的涌來,將她掩埋在過去的回憶里,無法掙脫……
來往的學生,無一不好奇的看著那個縮在角落里的女生,明明沒有看到她哭,卻渾身顫抖著,那么的絕望,仿佛天地都在她的微微顫動里悲傷了。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哪怕碰她一下,勸說一句話。
因為每一個動作,哪怕再輕微,于她都是一種驚擾,一種褻瀆。
她的世界里,干凈的讓別人無法涉足。
張娟回到寢室里,整個寢室里空蕩蕩的沒一個人,也是,別人都是四個人住在一起,偏偏她老爸搞什么特殊,非包下學校里一間教師住房,整個給個她裝修成現在的樣子。這間房子里,除了自己,就只有蘇流年和自己來了。
她倒也沒覺得自己特殊了,要說特殊,流年不是比自己還特殊,連軍訓都沒參加,不是還是拿了滿分嗎?偏偏班里那群人說她什么白富美,傲嬌,傲嬌她們全家!
擦干凈手,轉身想要躺在床上,剛坐下就感覺被子里有些不對勁,驚嚇的尖叫了一聲從床上跳起來,轉過頭剛好與蘇流年看了個對眼。
她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蘇流年,整個人邋邋遢遢的,頭發被淚水黏貼在臉上,兩只眼睛紅腫的都看不到本來的面目,面色也蒼白的跟個女鬼似的,從她吃完飯到回來,中間算了算已經快一個小時了。
流年她不是從剛才一直都在哭吧?!
張娟想到這個想法,心立刻就心疼了一下,在心里啐了一口罵楚凌生,這個渣連人都沒追上,虧得她還好心的給他留著機會讓他去追。下一次再也不相信這個渣了!
轉身拿了一包濕紙巾坐在床邊,抽出一張往蘇流年臉上一蓋,胡亂的擦了擦,張娟有些怒其不爭的罵她:“就一個男人,至于把自己整的這么慘嗎,看看,好好一個大美人哭成這個樣子。又不是沒了他就不能活了,爭氣點!”。
雖然嘴上說的很兇,動作看起來也很勇猛,只是,正真用的力道卻是很輕,生怕擦傷她一點。
她和蘇流年高三才認識,可是偏偏這個只認識一年的朋友讓她掏心掏肺的對她好,唉,都是她張娟的爛賬,如果不是蘇流年,她或許就坐在大牢里了,哪里還會有今天的日子。
蘇流年整個人濕漉漉的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渾身都在疼,疼的她不由自主的在打著哆嗦。
張娟幫她順了順氣,又讓她拿著濕紙巾給自己擦臉,轉身打開了電視。
她這個人心軟嘴硬,也說不出什么好聽的話,有點聲音也不至于讓她心里這么的發慌。
“你現在打算怎么辦?總不能以后都不見他了吧?”,說一直不見那也不現實,楚凌生這一次任教就要教她們一年,如果一年都逃課,估計這一科掛天窗不說,就是學分也要扣到負數了。
擰著眉頭,張娟第一次覺得情愛這東西還是挺麻煩的,虧得她沒到大學之前還對大學抱著很美好的愿望,結果現在看著那一群一群的男生,煩得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心里有問題了。幸好,自己還能看到帥哥心動,證明的確不是自己的問題。
“我沒事,”蘇流年發出聲音才知道自己的掩飾是多么的蒼白,聲音沙啞的像被磨砂石拉過了一樣,安撫的拍了拍張娟的手,從床上下來,轉身向洗手間里走去,身后的張娟翻了個白眼,蘇流年哪里都好,就是太倔強了。
整個天把什么事情都自己扛著,什么都不說,就算身邊的人想要幫助她,也不知道該怎么幫,“你沒事就好,不要再哭的像個鬼似的出現在我面前,鬧心!我們一周有兩節英語課,你可千萬別忘了來。我算是看出來了,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明明認識你,卻偏偏裝作不知道,害的我被記到,要不是看在我家老頭子給的那點錢,估計院長那老頭就給我警告了。”
蘇流年打開水龍頭往臉上撲了些冷水,長長的舒了口氣,知道張娟是想安慰自己,是自己太失態了,剛才沒控制好情緒,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逼著自己扯出一個比較自然的笑容,試了幾次,徒勞的發現,自己笑的是那么的難看。
兩只眼睛酸痛甚至連手輕輕的碰觸都像針扎似的,走出洗手間張娟脫了鞋坐在地板上的一只毯子上,看到她出來拍了拍身邊的另一只毯子,說:“過來!來一起玩游戲,新出款的,一起玩!”。
蘇流年坐在毯子上,剛坐下,張娟就打開了音效,震耳欲聾的槍擊聲就從兩個立體音箱里跑出來將整個房間都充滿。
看著一旁小心翼翼的張娟,蘇流年笑了笑,在心里慨嘆,有朋友真好,在她最失意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除了張娟這里無處可去的時候,才知道朋友真正的意義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