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雅閣的小會客廳里,南宮夜低著頭,顧自抿著杯里的紅酒,不發一語。
似乎冷若冰的離開,并沒有給他造成太大的影響,他每天依舊工作,按時回到雅閣吃飯睡覺,還住原來的房間,還用原來的一切物品,冷若冰的東西也都完好地放置在原地,一切都是老樣子。
他依舊俊逸非凡,五官棱角分明,身材頎長魁梧,坐在那里就像一尊帝王石雕,尊貴、優雅、威嚴,睥睨天下。似乎與以前并沒有什么不同,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心里塞進了一片海,在眾人看不見的角落,波濤翻涌,巨風逐浪。
穆晟熙坐在南宮夜的對面,靜靜地看著這個曾經縱橫整個龍城為我獨尊的男人,心中感慨不已,愛情能讓人甘甜如蜜,卻也能讓人苦痛如煎。他幫不了他,作為多年的好兄弟,他也只能默默靜觀。
最終,穆晟熙打破了沉默,“南宮,我已經辭掉了龍城最高警司的工作,過幾日就陪溫怡赴奧都求學了。”
南宮夜淡淡地笑了一下,“怎么,為老婆孩子放棄事業了?”
穆晟熙點了點頭,“我想清楚了,什么也沒有他們娘倆重要,況且龍城最高警司這份工作,我早就做煩了,等溫怡生了孩子,我想回軍中做事。”
南宮夜思考了兩秒,還是說出了心中的想法,“你別忘了,你們中間還有顧子豪,溫怡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他若站不起來,恐怕溫怡永遠不會跟你回龍城。”
穆晟熙沉默了,這個問題他也有想過,但是目前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孩子老婆他不能放,家族事業也不能丟,他若不重振穆家,夏家一定會抓住某個機會將穆家死死踩在腳下。
現在,他只能等,等待時間化解一切矛盾,等待老天給他最好的安排。
這時,管家輕輕走進來,“夜少,唐少來了。”
話音剛落,唐灝便大步進了小會客廳,與南宮夜相比,他整個人都顯得憂慮焦躁,臉色也十分不好,看到穆晟熙便直接開口,“聽說你辭了工作,要陪溫怡去奧都?”
“嗯。”穆晟熙點了點頭。
唐灝顧自坐下,為自己也斟了一杯酒,猛灌一口,苦澀地笑了,“晟熙,我們哥幾個,現在最幸福的人是你啊。”
是的,相比較來說,穆晟熙的確是那個心里最幸福的人,想放棄的便放棄,想追逐的便追逐,來去自如,不像其他三個人,只有遺憾。
穆晟熙嘆了口氣,“你們有什么打算?”
“打算?”唐灝咬牙切齒地舒了口氣,“我的打算就是,南宮,你什么時候去西凌,算我一份。”他現在恨不能找司空御拼個你死我活。
穆晟熙也隨著唐灝的目光看向南宮夜,以為他會說什么,但南宮夜久久沉默,表情淡漠,眉眼微斂,像在思考什么,又像在醞釀什么,就在兩人以為他要沉默到不知何日何夕的時候,他突然嘲諷地笑了,“誰說我要去西凌?”
是的,他現在的思想就是在反反復復波動,前幾日他沖動地要去西凌,要站在冷若冰的面前,逼她做選擇,可冷卻幾日之后,他又不想去了,他突然覺得穆晟熙說得對,那么無情的女人,還去找她做什么?他是南宮夜,擁有無邊的財富,掌控全球最大的經濟體系,勢力縱橫,何苦要因為一個無心的女人而枉顧性命?
以前的他,真的像個笑話!
不是他對愛情不夠堅忍,而是她太無情,她無情到什么地步呢?她親手拿掉了自己的兩個孩子!
這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他再惦念一分一毫。
所以,他決定不去西凌了,他那段瘋狂而又可笑的婚姻,該畫上句點了。
唐灝驚訝地看著南宮夜,“南宮,這不是你的作風啊?”
南宮夜唇角斜挑,嘲諷的意味非常濃,“什么樣才是我的作風?再像上次一樣去西凌把她搶回來?呵,我可不想再做一回瘋狂的笑柄。”
唐灝濃眉緊蹙,“南宮,就算你不打算再追她回到你身邊,也不想教訓她嗎,她親手拿掉了……”
“夠了!”南宮夜粗暴地打斷了唐灝的話,“以后都別在我面前再提冷若冰這個人,想追林漫茹就自己去西凌吧,我南宮家以后永遠不與西凌合作,我南宮夜也永不再踏入西凌半步。”
說完,南宮夜將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起身,徑直上了二樓。
看著南宮夜的背影,唐灝欲要再言,但穆晟熙阻止了他,“唐灝,南宮若真能放下冷若冰,對他來說是件幸事,你不要再強求了。”
唐灝失望至極,重重地嘆了口氣,端起桌上的酒杯一仰而盡。他就是想去西凌將林漫茹追回來,可憑他一己之力,他做不到,所以他要與南宮夜同行,但南宮夜竟然放棄了冷若冰。
穆晟熙認真地看著唐灝,“唐灝,林漫茹與你無緣,放了吧,像南宮一樣,做回從前的你。”
“這不可能!”唐灝斬釘截鐵,“小茹與冷若冰怎么一樣?”每一個字都飽含著愧疚和傷感,“冷若冰無情地拋棄了南宮,所以南宮放棄她理所當然,可是小茹她一心要跟著我,我卻沒有辦法保護她,是我沒用,我怎么可以在她陷入艱難的時候放棄她?”
穆晟熙知道勸也沒用,于是輕輕拍了拍唐灝的肩膀,“好自為之吧。”
說完,穆晟熙起身離開,家有孕妻,他必須早歸。
唐灝苦悶無處發泄,一口氣喝完了瓶里所有的酒,然后帶著一身酒氣離開了。
南宮夜回到樓上,并沒有回臥室睡覺,而是進了書房,看著冷若冰設計到一半的“金港花園”項目圖紙發呆,雖然他與別人說著要忘記她的話,但他自己知道,他永遠也忘不掉,她那么真實地存在過他的生命里,他拿什么來抹除?
恨她嗎?真的不恨。他只是難過,心里的痛不是有多么激烈,是那種綿長的沉悶的痛,日日夜夜縈繞在心間,揮不去,驅不散。
她那么恨南宮家,恨到可以親手拿掉自己的孩子,他就算去追她,她也不可能回到他身邊,那不如就這樣吧,她回到司空御身邊,繼續她的幸福,他在這里,懷念著她就好了。
所以,與她有關的每一樣東西他都會完好保留。
三樓,成了他的禁地,因為那里有兩間公主房,那是他親手為他未來的女兒布置的,可惜……
***********************
穆晟熙很快辦好了離職手續,恢復了自由身,與溫怡一起陪同顧子豪去了奧都。
賽鏑竣與楚天瑞也相繼返回了奧都,賽雅萱一個人留在了喻柏寒身邊,她每天都住在喻柏寒的病房里,吃飯的時候就邊吃邊與他說話,睡覺前會與他道晚安,閑暇時會坐在他身邊繼續說著很多有趣的事,她盼著有一天奇跡突然出現,他醒了,睜開眼看著她,壞壞地笑,又寵她縱容她。
南宮夜真的恢復了以前的生活模式,掌管南宮世家,冷酷、優雅、霸氣、清冷,那個曾經讓人看一眼就心生寒畏的南宮夜,再次降臨在了世人的眼前。
唐灝雖然很想追林漫茹回來,但苦于無策,只好無奈地守在龍城。
于是,日子也就這樣一天一天過了,轉眼便是兩個月之后了。
經過兩個月的休養,冷若冰徹底恢復了,腹中的小寶寶也很健康,抹去了那段痛苦的記憶,她的心情一直都還不錯。
司空御真的做到了寵溺無極限,把冷若冰捧若至寶。這樣的日子于他來說,是此生最幸福的時候,每一天他都有笑不完的甜蜜。
這一天,司空御坐在掌教大殿里,眉宇含笑,看著殿階之下的蒼狼和亞瑟,“蒼狼,你去準備,我要辦一場婚禮。”他說過,如若她愿意嫁給他,他一定給她一場盛大的婚禮,現在是最好的時候。
不待狼回答,亞瑟上前一步,“掌教,我不贊同。”
司空御俊眉微皺,看向亞瑟,并沒有生氣,而是耐心地做出聆聽的姿勢。
亞瑟誠懇地看著司空御,“掌教,若冰經受的苦難是非太多了,而今又有五個月的身孕,肚子已經明顯隆起,不適合參與一場舉世囑目的婚禮。”
司空御點點頭,認同亞瑟的觀點,但是,“我怎么可能讓她無聲無息地在我身邊呢,她是要成為掌教夫人的人啊?”
亞瑟微微地笑了一下,“掌教,若冰不會在意這些形式的,您可知道當初她拼命都要脫離神殿,最終的目的是什么嗎?”亞瑟目光炯炯地看著司空御,“她想掩入塵埃,做一個最最普通的人,掌教若憐惜她,就從此讓她生活在最堅實的地面,而不是把她推向云端。”
亞瑟的話,直白的意思就是,讓冷若冰淡出公眾的視線,做一個普通的女人就好了。
司空御沉默了片刻,聲線溫和,“你說的對,可是我要給她婚姻,身為神殿掌教,婚姻必然受世人關注,而神殿繼承人也必須正統,又怎么可能讓她掩入塵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