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戰鷹,已經陷入一種矛盾重重的迷惘心態中。
否定自己,又不斷地想要證實自己。
這就是他爲什麼始終不能直視尹海澄感情的原因之一。
戰鷹躺在了草原上,墨眸望著深遠的天空。
天高雲淡,萬里碧空,有一隻鷹正在遼闊高遠的天空中盤旋翱翔。
他就是那隻鷹,茫茫天下,卻不知道心在何處,歸路在何處。
與其找到自己的身份,他寧願先找到自己的記憶——尹海澄跟他說起過的往事,他什麼印象夠沒有。
甚至,在聽到尹海澄和“蕭東航”一些親密的往事,他會剋制不住內心的嫉妒。
他的內心拒絕去聽,去回憶——因爲一旦發現他的身份不是蕭東航,那麼那些甜蜜的往事就變成了砒霜毒藥。
他寧願聽蕭嫣然從出生到現在的趣事,每一樁,都讓他聽得興致盎然。
如果有一個女兒,他就希望是蕭嫣然那樣的,小小巧巧,可愛又可憐,讓他疼到心坎裡去。
如果他離開這裡,最丟不下的,就是蕭嫣然吧?
戰鷹很清楚蕭嫣然軟軟小身子上的奶香,甜甜的,像個初生的小動物,帶著一種天真清澈的黑眸,帶著軟軟的信任和崇拜……
一道小小的黑影擋在了他的臉部,遮住了些許陽光,帶來了一點點的陰涼。
那是蕭嫣然的淺顯呼吸,她過來了嗎?
戰鷹閉著眼,沒有出聲,聽蕭嫣然小丫頭到底要幹什麼。
蕭嫣然沒有叫他,也沒有推他,而是輕輕地跪下來,靠在他的頭部旁邊,一道清澈又崇拜的目光一直望著他的臉。
這小丫頭想幹什麼?
戰鷹好奇起來,乾脆不動也不響,看她到底要幹什麼。
尹海澄收拾好風箏走過來,看到這邊,朗聲喊到:“然然,別過去打擾爸爸午睡?!?
蕭嫣然擡起頭,望著媽媽,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
這讓尹海澄好奇,她放低腳步聲,走過來,望著蕭嫣然好奇地問:“你在幹什麼?”
“爸爸在睡覺。”蕭嫣然說話奶聲奶氣的,細細地壓低了聲音,像一隻小貓咪。
尹海澄抱著女兒,瞭解地點頭:“爸爸很辛苦哦,估計昨晚上沒睡好,所以纔會午睡。然然,我們去那邊玩,不吵爸爸好不好?”
蕭嫣然搖頭:“不要,爸爸會曬壞。”
尹海澄聽了,興致來了,眉目含笑:“那你想留在這裡幹什麼呢?”
留在這裡幹什麼呢?
這也是戰鷹很費勁想了解的答案。
蕭嫣然從尹海澄的懷抱裡掙脫出來,答得理所當然:“擋陽光,不怕曬。”
原來她留在這裡,是爲了擋住戰鷹臉上的陽光——不讓他在午睡的時候被曬傷!
尹海澄一把摟住蕭嫣然,誇獎地親吻了兩下:“乖寶寶,真是貼心的乖寶寶!喂,別裝睡了!你不心疼女兒?。俊?
最後一句話是直接對躺地上的戰鷹說的。
她很無情地戳破了戰鷹裝睡的事實,一點兒緩衝的餘地都不給對方留,這讓戰鷹“醒”過來的時候有一點點小狼狽。
戰鷹很不悅地瞪了尹海澄一眼,看起來像是有下牀氣。
尹海澄抿嘴一笑,傾身上前,對準他生氣的腮幫“啾”了一下,讓他直接呆愣在原地。
這種親暱的小舉措,是戰鷹從沒見過的——
他想生氣,想斥責,想告訴對方這麼做很輕佻,很不像個淑女……但是心底不停往外冒的喜悅是怎麼回事?
嘴角一直不受控制地想往上翹——這真是太荒唐了!
戰鷹努力維持平靜古板的表情,卻顯得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以至於面部稍稍有些變形扭曲了。
尹海澄“噗嗤”一聲笑起來。
蕭嫣然好奇地望著他們倆,不知道爲什麼一個普通的親吻會讓爸爸媽媽的臉都變了。
尹海澄見女兒清澈無辜的大眼睛正盯著他們倆,怕教壞小孩子,連忙也在女兒的小臉蛋上親吻了一下:“爸爸一下,然然一下,媽媽一點兒都沒有偏心哦!”
蕭嫣然眨眨眼,懵懂地明白了這是媽媽表示喜歡的一種方式,於是,她也偏著頭親吻了媽媽的臉蛋一下,然後傾身向戰鷹撲去,在戰鷹的努力維持刻板嚴肅表情的臉上,“啾”了一下。
然後,黑白分明的無辜大眼睛就看著戰鷹了。
戰鷹只覺得兩邊的臉上,被兩記香軟的親吻給弄得一陣酥麻,心底的某根弦像是被觸動了,一道一道的漣漪正緩緩地擴散開來,讓整個心湖都泛起了波紋,再也不能恢復以往的平靜。
不能這麼沉溺下去!
你看看現在像個什麼樣子!
戰鷹用超人的理智戰勝了旖旎心思,心神重新恢復一片清明——他不能被這些兒女情長所打擾,他必須理智成熟點!
戰鷹的墨眸再度清冷冷酷起來,定了定神後,擡眸,發現面前一大一小的兩個女人都在用一種很不滿的目光看著他。
他奇怪:“怎麼了?”
這麼一問,一大一小兩母女的眼神不但不滿,還委屈起來。
這極爲肖似的兩張臉在委屈地看著戰鷹時,戰鷹承認:自己再度被打敗了!他又恢復成剛纔心虛慌張,想極力討好這兩母女的忠犬形象上……
戰鷹咬了咬牙,不就回兩個吻嗎?有什麼了不起?蜻蜓點水那樣的,又不是挨槍子兒!
他下定決心,暗暗鄙視了自己一把,然後以破釜沉舟之勢,先是傾身,親吻了蕭嫣然一口。
嫣然的小臉蛋粉嫩粉嫩的,像可口的蛋撻,帶著甜甜的奶香味,讓他想咬一口。
蕭嫣然頓時開心地笑起來,露出兩個甜甜的梨渦和一排雪白的貝齒,說不出的可愛甜美。
望著她天使般的可愛笑容,戰鷹的心都要融化了。
然後,他的目光望向了尹海澄——
四目對視,他們的心中同時“咯噔”一下,心跳突然加重了。
似乎,呼吸也都停止了,天地萬物也都消失了,連身邊的風聲、蕭嫣然的笑聲也都漸漸聽不見了。
只剩下他們彼此的眼神交匯,還有彼此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