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海澄望著病牀上包裹得密密實實、了無生氣的尹天賜,眼淚掉了下來——
她以爲上一世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沒想到歷史還是會重演,她的大哥還是遇到了車禍,還是要經歷生死大劫,還是要在鬼門關裡轉悠。
“拜託,請你一定要醒來,拜託……”尹海澄雙手合十,祈求上蒼垂憐她。
東航好不容易回來了,她不希望又失去一個——求老天,讓她身邊每一個人都能平平安安,健康長壽吧!
戰鷹在旁邊默默地摟住她,無聲地給她安慰——自從知道尹天賜出了事,她就一直呆在醫院裡,不吃不喝地陪著他。
她跟大哥尹天賜的感情,只怕並不比與他的感情遜色,甚至因爲血緣的關係,還會更加親暱一點。
但這一次,戰鷹心裡沒有了不自在,任誰看到病牀上幾乎全身骨折的尹天賜,都難以興起嫉妒之情。
他剛纔運用六識查看了尹天賜的身體內部情況,並不樂觀。
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內臟多處破裂,腦部受到腦震盪,現在正處於危險狀態,一旦處理不好,很可能就這麼去了。
戰鷹打算再看看,要是情況實在不行,他會出手相助——畢竟,尹天賜死了,尹海澄也會大受打擊。
他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因爲其他男人而落淚傷心。
“伯父伯母已經回去休息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戰鷹剛剛送走尹家老夫婦。
出現了這種事,尹謹言一夜白頭,讓尹海澄看了更加難受。
尹謹言倒是看得開,反過來安慰尹海澄:“讓你失望了,這麼多年的芝麻吃下來,還是沒有擋住白頭髮的腳步。”
笑話很不好笑,尹海澄當場就哭了。
尹謹言抱著尹海澄,也淚溼了雙眼。
秦姨早就哭得雙眼紅腫——她雖然只是尹海澄的奶媽,但是對尹天賜和尹月白視如己出,手心手背都是肉,聽到他們任何一個出了事,都整夜整夜睡不著覺。
現在尹天賜生死未明地躺在病牀上,自己卻無能爲力,秦姨哭得比任何人都傷心:“都怪我,老吵著他要他把孫子們接回來,要是不催他,就不會把他逼得那麼緊……天賜啊……”
秦姨一說起來,眼淚就止不住地往外奔。
尹海澄被她說著說著,也留下眼淚,兩個女人抱頭痛哭。
尹天賜出了事,整個尹家都差點兒要垮了——幸虧戰鷹在旁邊,很多事情都交給他打理,讓尹家總算沒崩潰,一切還能勉強在正常軌道上運行。
“我大哥呢?他人在哪兒?”
人還沒到,聲音就已經到了,尹月白一身風塵僕僕,幾乎是一路奔跑衝過來的。
尹海澄看到他,便像看到救星一般,撲進了他的懷抱,嗚嗚地直哭:“二哥……”
“乖,不哭!告訴我大哥怎麼樣了?”尹月白抱著她的頭,擦拭著她的眼淚,緊張地詢問。
“大哥還在監護室觀察,大夫說,要是能醒來就沒問題,要是……”尹海澄的眼淚再度滾落下來,她不敢想象那畫面,一旦想到,她整個人都會崩潰掉!
大哥一定會醒過來的!他不會有事!他明明答應她要把黎瑞思她們母子都接回來,他還說要讓他們一大家子都住在尹家別墅裡,這樣人多熱鬧……
大哥不能有事!他們兄妹三個,誰都不能有事!
尹海澄開始痛責自己爲什麼有了蕭東航就忽視了自己的哥哥們?爲什麼不看緊他們?爲什麼還是會讓歷史第二次重演?
尹月白一看到哭得渾身直抖的尹海澄,知道她又開始鑽牛角尖了!
尹家一旦發生什麼事,她就會不斷地自責自己沒有盡到力,沒有看緊尹家每個人的安危……她固執地將所有的災難都揹負在自己身上,無論別人怎麼勸說都沒有用!
他捧著她的頭,使勁地搖晃:“海澄!海澄你聽我說!這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大哥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出了事,只有他能爲自己負責!這樁車禍,責任會由交警來判定,你再自責也沒用!你記住了嗎?這件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給我記住!”
說到最後,他幾乎是咬牙切齒,面目猙獰了。
任誰碰到家庭鉅變這些事,都會焦頭爛額,心智失常。
尹海澄流著淚,努力地點頭,她不能再讓二哥爲她操心,她必須堅強起來——事已至此,任何眼淚與自責都沒有用!她只能極力去彌補,讓事態往好的方向去發展!
“我已經打電話給黎小姐,大哥現在最需要的是她。”尹海澄抹了一把淚,認真地告訴尹月白。
尹月白煩躁地扒了一下頭髮:“那黎瑞思呢?那位拉小提琴的?爲什麼到現在還沒來?她當真鐵石心腸不肯來見大哥嗎?”
尹月白不得不生氣——他一聽到消息,立刻從國外趕過來,連身邊的顏紫藤聽到消息後,都告訴他,等手邊的事情結束後,也會提早回國過來看望大哥。
他從國外趕飛機都來到大哥的身邊了,爲什麼近在咫尺的黎瑞思到現在還沒來?
尹海澄拉了拉煩躁的尹月白,用下巴指了指——
醫院的走廊一頭,身形嬌小的黎瑞思正蒼白著小臉望著這邊,美麗的桃花眼中有不能置信,有震驚,有哀傷……
尹月白冷哼了一聲,對這位黎小姐並沒有什麼好印象。
大哥要不是因爲她,怎麼會弄成現在這個半死不活的樣子?
尹海澄走過去,想禮貌地笑一下,卻怎麼也拉不開笑的肌肉:“黎小姐,好久不見……”
黎瑞思朝她點了點頭,聲音低低地:“天賜……在哪兒?”
尹海澄轉過頭,難過地看了一眼監護病房。
黎瑞思緩緩地靠近監護病房,裡面被各種管子插滿全身的尹天賜正了無生氣地躺著……
黎瑞思的眼淚落了下來——這個樣子的尹天賜是她沒見過的!
他明明是囂張跋扈的,狡猾霸道的,他離開的時候還是生龍活虎,壯實得像頭牛,爲什麼現在會像個破碎的布偶躺在病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