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恆箭一般飛奔回到牀頭,跪在地上,掰開景玉的嘴,關心則亂地問:“你的嗓子怎麼了?”
景玉牢牢抓住仲恆的手,拼命地搖頭。
仲恆暗恨自己大意,伸手去探景玉的脈象,他只當景玉哭得太過,並無大礙,誰知竟把嗓子折磨成這樣,難怪任丹丹說她不說話!
門外,任丹丹聽到聲音,迅速趕來,撲在景玉身上嗚嗚哭道:“景玉,你的嗓子怎麼會這樣,嗚嗚,你別嚇我!”
仲恆平靜了幾秒,單手扯起任丹丹,紅著眼睛吼道:“哭什麼哭,她不會有事!”說完把人丟到牀上,出去取藥。
仲恆走後,任丹丹翻身趴到景玉身邊,哭成淚人,“景玉,景玉!”
景玉的眼角不再有淚滲出,她捧著任丹丹的臉,微笑著,安慰地搖了搖頭,溫柔地抹去任丹丹眼角的淚花。
“景,景玉!”任丹丹哽咽,景玉不哭,她當然也不會再哭。
幾分鐘後,仲恆抱著輸液架和吊瓶回來,動作熟練的固定好之後,握著景玉的手,笑著安慰:“別怕,不疼!”
景玉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頭別向一邊,放心地把手交給仲恆。
紮好液,仲恆又拿出眼藥水,他先是用噴液修復景玉眼部過於脆弱的肌膚,然後才把藥膏輕輕覆在景玉眼睛四周。
做好這一切,仲恆讓任丹丹和伊尹守著景玉,自己則到廚房去煮粥。他用的藥是從陸園空運過來的,功效好見效快,下午一點之前,景玉應該能夠進食。
景玉最喜歡吃他做的皮蛋瘦肉粥,他要早早準備,多熬一會兒,有助於下嚥。
景玉眼睛上的藥膏換了一遍又一遍,腫脹的感覺漸漸消散,嘴脣也不再幹裂,嗓子的腫雖然沒有消,但也不像先前那麼堵了!
中午的時候,吃了半碗仲恆煮的皮蛋瘦肉粥,下午便昏昏睡去。
這一覺,景玉睡得很長,再睜開眼時,屋子裡的水晶吊燈已經亮起,手背上的針頭不知何時撤了去,仲恆和伊尹不見了人影,任丹丹靠在牀頭,目無焦距地發呆。
“丹丹!”景玉伸手拉了拉任丹丹,卻被自己沙啞的聲音驚到。
“嗯?”任丹丹回神,看到景玉醒來面露喜色,“你醒了!”
“嗯!”再次聽到自己發出的陌生聲音,景玉皺起眉頭。
“怎麼了,不舒服嗎?”任丹丹關切地問。
景玉搖頭,有氣無力地回說:“聲音有點怪,不習慣。”
“哦!”任丹丹長鬆一口氣,安慰說:“仲恆說你早上說話的時候,有點傷到黏/膜,沒事,明天就會好!”
聞言,景玉瞭然地笑了笑,原來是這樣!
這時,門被推開,仲恆和伊伊走進來。
“醒了,感覺怎麼樣?”仲恆問,手指覆在景玉的手腕處。
景玉勉強嚥了兩口唾沫,笑著說道:“我很好!”
仲恆閉眼感受了會兒景玉的脈象,滿意地點點頭,“嗯,不錯,下牀吃飯吧,躺了一天,順便出去走走!”
“好!”景玉點頭,“但是我想先洗澡!”
“讓丹丹陪你!”
“我陪你!”
仲恆和任丹丹同時開口。
景玉無奈一笑,“你們還真把我當病號了呀,放心,我可以!”
仲恆想了想,讓步道:“好,我和伊伊去餐廳準備,你洗好了,和丹丹一塊過來!”
“嗯!”景玉點頭,她不想讓仲恆他們爲她擔心,這是最好的辦法。
。。。。。。
浴室裡,景玉盯著鏡中的自己恍若隔世,短短的兩天一夜,彷彿有一年那麼長,讓她瞬間長大了一歲!
仲恆說的不錯,他們都敗給了“自以爲是”!
昨天早上,聽到奶奶說安胥走了,她不是沒有懷疑,沒有情緒,她之所以那麼熟視無睹,不過是想給安胥一次機會,也給自己一次機會!
平心而論,安胥是爸爸口中的那個“不用改變的習慣”,他們是最適合的!
但是,她永遠不會忘記,盛夏的傍晚,安胥在電話裡的脅迫:【五十砸門,景玉,你還有十分鐘!】
短短的十二個字,像十二枚鋼針,狠狠地扎向她的心窩,扎得血肉模糊!
心口頂著如此猙獰的傷疤,她以爲她不會再妥協了!
可是最後,她還是敗給了現實的溫暖!
有時候,她常常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癥,雖然她不愛安胥!
是的,她不愛!
哪怕那個晚上,她對安胥產生了最原始的生理慾望,她還是清楚自己的心,她不愛!
她的妥協是帶有目的性的,他貪戀安胥給的一切,那樣踏踏實實、真真切切的溫暖,是她渴求了八年都不曾得到的,所以她像飛蛾一樣,不顧一切地撲過去,因爲她始終相信,安胥不是火,不會灼傷自己!
可事實呢,呵呵,也不算被灼傷!
她拼命地飛呀飛呀,飛到的終點卻只是她臆想出的海市蜃樓,渴望的溫暖不在,有的只是熟悉的冰冷!
她不想要這樣的現實,所以她裝傻,去了南極又怎樣,奶奶說了,那邊有急事,他只是過去看看,看看而已!
她因何寸步不離地守在奶奶身邊?因爲她怕!
她怕丹丹挑破事實,她怕她臆想出來的溫暖都終將不在!
如果丹丹和仲恆的交流方式再低調一點兒,她就不會聽到事情的真相。
如果這樣,安胥是不是就會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飛奔回來,然後他們若無其事的繼續?
可是,她真的能接受嗎,做得到若無其事嗎?
其實,她該感謝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