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算著時候盈盈是快到了,定珣和子宜一起去接她。在車上,子宜照了照鏡子,笑道,“你知道我為什么答應你么?”定珣嗯了一聲,子宜道,“我不是圖她能拿到你家的錢,那些錢我自己也有本事拿到。”定珣仍只是嗯了一聲,子宜淡淡的,“因為我比她漂亮,比她家世好,我不輸的。我若攔著你,不讓你見她,你定然是忘不了她。”定珣笑的爽朗,“你非得叫你們倆站到一起來,叫我看著,更瞧出顧盈盈的不好。”子宜微微昂起頭,“是了。”定珣也是直白,“可是顧盈盈不在乎的,她不依附于我。”子宜冷冷的,“她不依附你?那她嫁給你做什么?”定珣知道她不會懂,“你這樣好,又何必我覺得好與不好。”子宜挽住定珣的手,“你到底覺得我好。”定珣瞧了瞧她,也就不再說話了。
到了火車站,看見盈盈早已到了。遠遠地看著她,那樣瘦,古人說的弱不禁風,想來就是這樣的。盈盈背著光,看見定珣迎著光走過來,看不清楚他的樣子,只能看見他那樣真切的走過來。盈盈迎上去,看見沈子宜在旁邊,吸了口氣,先道一句,“沈小姐,第二次見面。”沈子宜不想她先和自己說話,啊了一聲才回過神,“顧小姐瘦了。”聽她不叫自己霍夫人,而叫顧小姐,心里不過淡淡的,這樣的關系,她早就想到了。而后才看了看定珣,定珣笑了笑,“你來了。”顧盈盈嗯了一聲,“我若沒來,你瞧見的是誰。”定珣又是笑,“你竟是這樣說的。”盈盈明白他的意思,頷首笑道,“不想你是這樣說的。”沈子宜在一旁聽不懂他們兩個的話,想著也不是什么情話,也就不在意了。
要往下榻的宅子去,三人同坐一車,沈子宜坐在副駕駛,定珣開車。路上,子宜隨口問,“吉安城還好么?”盈盈嗯了一聲,“一切如常,是不好。”定珣抬眼在后視鏡里看了看盈盈,見她滿眼笑意,自己也不由得笑起來。子宜嗯了一聲,“給你安置了宅子,離軍部大概一個小時的車程,也不算太遠。你會不會開車?”盈盈點頭,“會的。”定珣倒是驚訝,“你竟會開車?”盈盈自己不覺得驚奇,“我以前學過的。”沈子宜也不想她是會開車的,本打算借這事情笑她是個舊式的人,卻不想反被將了一軍。
到了宅子,沈子宜看了看定珣,“你下車么?”盈盈開車門的手微微一滯,心里說不出的百味雜陳,想聽聽定珣的反應,卻又不想讓他為難,一時只是咬住了唇,定珣開了車門,“我怎能不下車。”只這一句話,盈盈幾欲流下淚來,這才開口,“我在吉安城和你說的,要和你離婚,你當是玩的?”沈子宜心中這才稍稍寬解,不論別的,她倒是羨慕盈盈如此冷淡的性子。定珣低頭看了看車里的盈盈,“你下不下來?”盈盈看了看沈子宜,“沈小姐這樣好看,我與其瞧著你,不如看如此佳人。”說著,竟伸手挑了一下沈子宜的下巴。沈子宜年紀到底小,哪里經過這樣的玩笑,不由得紅了臉,“你胡鬧什么?”說著便下了車,往駕駛位上去。盈盈也下了車,定珣打開駕駛座的門,低頭在沈子宜耳邊道,“等著我。”
沈子宜面色通紅開車走了,只留下定珣盈盈二人。
盈盈側過身不看定珣,定珣卻是直直的看著盈盈,盈盈道,“你看著我干什么?”定珣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看著你?”說著,伸手環住盈盈,“走吧。進屋說。”進了廳堂,見屋子里陳設甚是講究,“沈子宜到底財大氣粗。”定珣嘆道。盈盈不咸不淡的,“人也好看是真的。”定珣看著她,“我怎么不覺得?”盈盈也不說話,定珣過來抱住她,伸手就去解她旗袍的扣子,盈盈推開,“你少在我這犯渾。”定珣也不理,抱起盈盈就往臥房去。
寬衣解帶,盈盈看見定珣肩上的齒痕,伸手輕輕的去碰。那齒痕還有微微的痛感,盈盈指尖又涼,定珣一時覺得極癢,盈盈笑問,“誰這樣狠?”定珣吻在盈盈頸間,“事急從權,我沒辦法的。”盈盈推開定珣,也看不出是不是生氣,起身坐起來,將被子抱在胸前,“是黛銘?碧落?文玉蘭?還是沈子宜?”定珣瞧她是怒了,“我是沒辦法的。”盈盈一絲不掛的站起來,慢慢的穿上衣服,“你這輩子也別想著碰我。”定珣尷尬的咳了一聲,“你這是做什么?”盈盈轉過頭,臉上仍是沒有生氣的樣子,“我覺著沒意思。”定珣穿了衣服站起來,“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盈盈緩緩地,“我從來沒因著這種事情惱你,我也從不覺著得從一而終什么,喜歡誰,愛誰,跟誰睡覺,不是非得是一個人。我這樣待你,也這樣待自己。我喜歡你,但我不想和你睡覺,因為我覺得你好臟啊霍定珣。”定珣聽她這樣的一番話,臉上慢慢的沒了血色,揚手就是一巴掌,盈盈身子不好,加上他這樣的一巴掌,受不住,跌跪在地上,嗓子里又是一陣陣的腥甜,“矯情。”定珣慢慢的吐出兩個字。盈盈抬起頭,臉上浮起指印,“這是你第二次打我吧,我記不清楚了。”說完,踉蹌的站起來,“在吉安城,我無時無刻不想著你,如今見了你,我仍是想你,相思苦我如今是懂了的。我喜歡你,可還是覺得你特別臟,特別惡心。”平素里盈盈說話很少有這樣明顯的情緒,定珣此刻聽了,心里甚是驚懼,覺著驚懼又更怕了,不想一生中竟會遇到一個讓他如此害怕的女人。定珣看著她,“我對你不起。”盈盈心中知道他是會這樣說的,他對于感情這樣的事情,不是喜歡狡辯的。他濫情多情絕情,從不避諱,這種事情沒有錯的,盈盈懂得的。盈盈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別人要從一而終,要一心一意,她不要的,這是放蕩嗎,這是不認真嗎,也許不是吧,隨性自然不拘束,遵從本心,難道世間沒有一件事情可以讓人如此?她從沒怪過定珣,也不曾恨過他。定珣看著盈盈,忽然覺得渾身疲累,開口問道,“你的胃病好些了嗎?”盈盈看著他,不想此刻他問出這樣一句話,無關痛癢卻又戳在盈盈心里,“大好了。”盈盈道。定珣看著她,承了自己一巴掌,臉上的指痕,松散的頭發,不由一句,“你到底為什么病了?”盈盈挽了挽頭發,“我為了自己的心病了。”定珣忽的覺得頭疼的厲害,“那你病的這樣厲害了。”盈盈轉身出門,站在門口緩緩地,“我不要你醫我的病了。”此話一出,定珣心里涼的徹底,一時不由得呆滯了下來。說完,輕輕關了門,房中空留定珣一人。
盈盈出了門,往廚房去,熬了粥,炒了青菜,自己沒有任何情緒,說不出失望還是難過,只覺得心里波瀾不驚。可是盈盈明白自己的,她控制不了自己,她害怕自己的古井無波,她怕自己控制不住的冷靜,她的那么多情緒沒有消失,只是等著一個爆發的機會。她害怕遇到那樣一個機會,她害怕有朝一日克制不住,那些沉積的情緒會殺了自己。白粥咕嘟咕嘟冒著泡,看著活潑而孤獨。盈盈握著勺子,輕輕地對自己說,我想殺了沈子宜。
聲音清晰凜冽,徹骨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