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對景睿淵的詢問結果,基本能印證我們已經掌握的情況……我做了個草圖大家看一下,新世界美食娛樂公司股東以及社會關系成份相當復雜……”
楊鋒把筆記本接駁在投影上,放出一個樹狀的關系圖,這個關系恐怕也只有景律師才捋得清,粗粗一看,在場的刁主任、秦隊長、孟向銳以及編外人員簡凡不約而同的眉頭皺著,眼蹙著,拿到遺囑文本的欣喜霎時被沖走了個七七八八。
楚誠然的股份,百分之五十一,在繼承序列的一位是楚秀女,一個是李婉如,這其中的糾葛自不用說,直接引起的這件綁架案情還沒有解決;楚喜峰的百分之二十五,把其中的百分之十一給了兒子,又拿出了一部分向銀行抵押貸款一千多萬,據景律師爆料是投資到了股市上,現在還被中石油套著;恒益百分之二十四,這個股東名不見經傳,可現在已經很明了了,幕后是申平安。不僅僅是申平安,剛剛景律師的詢問和盤托出之后又引出來個消息,恒益機電掛名的副總經理、財務總監,一位叫于向陽、一個叫方雪瑤,于向陽是市委辦公廳于主任的內親;方雪瑤來頭更大,是沈榮歸副市長的小姨子,這倆個人據楊鋒介紹,就是出現在簽約現場的那一對男女,不過誰也知道這是掛羊頭賣狗肉的老招數,供個法人代表撐場,出了事好溜之大吉。這群人里,就連只占5個百分點的袁紀兵,沖著這人和李婉如、和傅雨霞都有一腿的功夫,一看也不是善茬。
這件事要簡單點看就是家不和,外人欺,景律師對于內情是一知半解,不過說得清是小股東恒益方聯合富士捷,準備低價購進新世界爾后再聯合開發房地產準備大賺一筆,至于其他細節他就無從得知了。
但在這一幫老刑偵的眼里恐怕已經看得出其中的玄機不凡了,平安安保的截訪事件被生生的壓住了沒有爆光,這中間的原因應該和申平安的背景而關,已經查到的賬目多數是通過恒益機電公司消化的,而掌握恒益看來應該另有其人。
楊鋒條理清晰的介紹著,這是關起門來一個層次上的人說話倒也沒什么忌諱,介紹了一番這些人的信息,征詢地眼光投向沉思著的刁貴軍主任,話有點隱晦且語結地說了句:“主任……現在這個案情,我覺得走向越來越詭異了……好像……嘖,我說不好,這個……”
“詭異!?”簡凡撇著嘴,沒明白楊鋒這個詞的用意。
“你不覺得嗎?好像一切就清清楚楚擺在眼前,就像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一樣,誰也知道禍害是誰……可反過來說,我們仍然是一無所有,孔賓強、周官虎死于非命,我們缺乏了直接的證人;而且也沒有直接的證據指證,案情的構架已經很龐大,可我怎么看也像個空中樓閣,經不起推敲啊?”楊鋒雙手做著手勢,比劃著,提到了一個很嚴重且嚴肅的問題。
這是所有警察都面臨過的嚴肅問題,就像你明知道作案人是誰,而沒有證據指證他一樣,又郁悶又憋曲的感覺。此時就是,一言至此說得刁主任、老孟、簡凡嘴巴咂吧的是滋滋有聲,嚴格地說從案情以及嫌疑人的交待能指向申平安,可什么證據也拿不出來,你能把人家怎么樣?再說了,甚至于從景睿淵提供的最新情況來看,似乎這個申平安還不是最終幕后人。
水很深,一層一層,哪層都不透明,而且涉及到市領導的小姨子內親什么的,那不是難查的問題,恐怕就是根本不能查的問題了,有證據都磕磕絆絆,何況現在還沒有直接證據!?
“也不算空中樓閣吧,楚誠然的遺囑現在已經到手了,遺囑上清清楚楚寫明了,公司的股權全部留給楚秀女,別墅房產和有價證券類的留給李婉如,楚秀女是公司百分之五十一股份的唯一繼承人這已經沒有疑問了,他們總不能明搶吧?”簡凡說道,一說到此處有些義憤填膺了,啪聲一拍桌子虎氣生生地一甩手指直接把自個當成支隊長講話了:“……我建議直接抓捕吳鏑和申平安,這倆貨都是知道全盤的人……怎么啦?不行呀?”
這下子,說得一干人都面面相覷了,觀望簡凡的眼光里帶上了幾分詫異之色,又一次顯現出了簡凡的不凡之處,敢情這神探的神字不僅僅是神秘,還有另一層含義:偶而會發神經。
看現在,眥眉瞪眼,義憤填膺,大有怒發沖冠之勢,刁主任覺得這小子還是蠻可愛的,眉眼笑著問著:“簡凡你想過沒有,這倆個人和其他人是不同的概念,吳鏑和申平安的背景究竟有多少我們還看不透,抓這倆個人是牽一發動全身,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貿然抓捕,很容易讓我們陷入被動,更何況現在這個項目涉及到了歸國華僑的事,就更不能輕舉妄動了……四號五號這兩天你拿下的劉超勝和景睿淵,這已經讓我們向前邁了一大步了,不過就即便是這倆人開口,也是建立在知道自己涉案罪責不重的前提條件下的,假如就你所說這的人是策劃人,你抓回來,他們會交待他們策劃謀殺了!?”
當然不會,不過刁主任這投鼠忌器有點打退堂鼓的話讓簡凡瞬間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叫囂著:“嘿喲……總不能老是刑不上大夫,罪只罰庶人吧?那么多技偵手段,那么多預審手段,擱那兒就是擺設?就只敢對付小賊小惡?就不敢動這些大奸大惡?案情都已經明了到這個份上了,不采取措施怎么著,等著他們投案自首!?”
略帶質問的語氣聽得刁主任霎時一語結,幾個人又是面面相覷著,似乎想不通聰明伶俐的簡凡怎么會搞不清楚其中的輕重,比剛參警的毛頭小伙那勁道還沖幾分。這句話問得很好,說到了眾人心里去了,不過同樣問得很白癡,要能采取措施,要是個普通人,恐怕早被特警提溜回隊里上手段審問了,可偏偏就不是個普通人,不但不是普通人,而且還涉及到了市府的領導,這方方面面的關系恐怕連刁主任也沒有下決定的資格,那輪得到簡凡這個局外人不知深淺的亂叫囂!?
眾人的眼光一詫異,簡凡也霎時省得不對了,自己太投入了,也太拿自己個不當外人了,而坐在這里,還就自己一個人是外人,人家警察的事警察都沒定論,哪輪得到自己說話!?一省得如此,悻然一拍額頭好歹自嘲著:“SORRY,有點失態了啊,我就案說案而已……我理解大家的顧慮,可是我永遠接受不了大家不作為的方式,好,我同意,結案,今天就結案……對了,我說話不管用啊,我同意不同意都能結案。”
又是幾句明顯帶著賭氣的話,這么一說讓刁主任更難為了,弱弱地看著秦高峰,秦高峰笑著圓上場了,插了句:“大家別見怪,這位編外人士雖然在偵破上獨樹一幟,可在政治上很不成熟啊,當年就是一氣之下脫了警服就溜了,今天沒有拂袖而去,已經很有進步了。”
一句玩笑,說得幾位又是呵呵笑了,唯有簡凡沒笑,悻悻然地撇撇嘴,剜了秦高峰一眼,看來以前瞧他不順眼,是正確的,這么多年了,還是順不了眼。
數日的連續奮戰,在這群男人間多少已經建立了一種信任和默契,對于這位屢屢揭破秘辛的簡凡,不管是當領導的刁主任還是當兵的楊鋒和老孟,多少對這個前同行的行徑有點嘆為觀止,即便是偶而的意見不和,也絲毫不影響對于這人的客氣,畢竟案子走到今天,很多關鍵的節點就是從他這里轉折的。
這個小小的牢騷,并沒有影響到大家對他的看法。
刁主任看了看楊鋒,半晌無語的楊鋒又開口了,開口就提了個尖銳的問題:“簡凡你想過沒有,楚秀女要活蹦亂跳什么都好說,可現在昏迷不醒,事情就難辦了,這事捂不了幾天,遲早要通知家屬,一通知家屬,那股權分配的事,還和咱們有關嗎?就李婉如和楚喜峰不管誰,或者倆人合伙當家給她賣了,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簡凡被這話聽得一噎,憋住了,景律師和劉超勝這一層次一摸透,再向下又將是一個很大轉折,要真說起來,這個時候抓捕的時機還真不成熟,難道就憑景睿淵擺活出來的復雜社會關系給人家定罪?不過恰恰是這種緩慢的進度讓簡凡擔心,如果反劫中心投鼠忌器,別說不敢有所作為,即便是動作稍緩緩,楊鋒所說的遲早也會發生,地皮到了富士捷公司的手里,那一切都為時晚矣。
一噎住了,楊鋒話鋒一轉又假設著給簡凡出難題道:“而且就現在楚秀女醒過來,我覺得這事情都很難辦,她頂多認得出幾個作案人和周官虎,可這些人死的死、抓得抓,對我們已經沒有什么大的作用了,真正的內情恐怕連她也不知道……你說的沒錯,嚴格地說10.30綁架案現在為止我們已經可以結案了,就這個綁架案來說已經形成了一個完整的證據鏈,今天上午六組在長運貨車公司找到了接應子彈頭轎車的大廂貨,司機能指認出周官虎來……現在我們所有的實體證據僅限于綁架案本身,再向外延伸的話,那就只剩下劉超勝和景睿淵的供詞了,但僅憑口供,別說定罪了,就刑事拘留以后批捕的難度都很大……我現在迷茫的是,我們下一步究竟怎么辦?”
難!很難!非常難!
楊鋒說得很中肯,是警察那種按部就班的中肯。簡凡兩眼無助地看過這些警服鮮明的警察,又一次品嘗到了曾經品嘗過的那種茫然無助的難受感覺,就像當年辦晉原分局失竊案一樣,每走一步,都如同在泥沼里前行,需要費盡力把腳從泥里狠狠的拔出來,這邊拔出來,這邊就陷進去,那種難過感覺,甚至于比老娘們生娃娃難產還要難受幾分,而且這結果大多數時候只有一種結果:胎死腹中。
“呵呵……”
突然間有人輕笑了,打破了此時的沉悶氣氛,是秦高峰,正和簡凡對視著,估計是看到了簡凡難受的表情想起了以前,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著的時候像給簡凡打氣一樣說著:“簡凡,你現在怎么哭喪個臉呀?目前已經充分證明了你當時的判斷,這是一個分層的作案方式……還記得嗎?”
簡凡沒吭聲,那表情的意思是,有個屁用。其他人也沒吭聲,那表情類似于簡凡的作態,不過秦高峰倒是饒有興趣地說著:“……案發第二天你就猜到這不是一個綁架案,而且這個分層的案件,幕后、策劃人、作案人,一級一級層次很分明,孔賓強等五人實施作案、周官虎接應并負責拘押人質,孔賓強和周官虎只要死上一個人,這中間就出現斷層了,事實也證明這個推測是正確的,案發后周官虎提著假鈔去孔賓強租住的地方,倆人的火拼說明了這一點……其實不火拼,我想他們也要通過其他途徑滅口……看似簡單的案子費了我們上千警力,嘖,厲害,很不簡單,其實想想啊,這一層一層的障眼法都是為了掩蓋他們的真實目的,真實目的就是為了得到這一塊地皮從中獲利,你這辦法也很正確,阻止他們達成目的……你這個思路從頭到尾,完全正確……”
“得得……秦隊,您直接說潛臺詞。”簡凡幾分不屑地揚著頭說著,對于秦高峰的褒獎似乎不為所動,老孟詫異地接了句:“潛臺詞?什么潛臺詞?”
“秦隊一般不會表揚人,他一表揚,后面肯定沒好話。”簡凡自嘲道,眾人看著這一對都善意地笑著,果不其然,秦高峰不置可否地笑著,指摘上了:“好,那我直接說了,你眼中只有案子,所以你心里只能就案看案,沒有考慮到其中的變數,也沒有考慮到這個案子背景會牽扯多廣,所以,你被難住了,對吧?”
“秦隊,我是一大師傅,將來就成名成家也是美食家,您還指望我成政治家不成?再說這些當官的個頂個精似鬼,和他們打交道可比和嫌疑人打交道難多了,我就不是那個層次上的人,你讓我怎么考慮變數?”簡凡懊惱萬分地說著,引得眾人又是一笑。
“所以你就需要耐心和冷靜了,這么多年你還沒學會從大局考慮,你搞清楚啊,這個世界不是因為你而存在,地球也不因為你一個人在轉……太過于以自我為中心是你最大的缺點,你別忘了,還有那么多警察蓄勢待發,你不行了,還怕沒人上呀?”秦高峰半開玩笑地說著,眾人嘻嘻哈哈地笑著,簡凡瞪著眼剜著秦高峰,那表情恨不得摁著老秦拳打腳踢一番,不過秦高峰睥睨著根本不以為忤,簡凡其實也真想揍這貨一頓,不過事實和理想還是有差距的,要真干架,簡凡知道自己肯定打不過這身高一米九的牲口。
于是簡凡慢慢地感覺到了曾經一直縈繞著自己的那種郁悶心態,即便是勉強一笑也有點苦澀,一分耕耘一份收獲的話在偵破上行不通,經常是忙碌到最后一無所獲,而此時的境況就像了,正自心下無著的時候,猛然間瞧見秦高峰和刁主任相視一笑,倆男人這笑里曖昧的味道頗濃,看得人很別扭,簡凡心里微微一顫,猛然地睜大了眼,這兩天一直是特警隊在里外忙活,參案的重案隊就只見秦高峰偶而在這里晃悠,好像什么事也沒辦,不過以秦高峰的性子,肯定不會袖手旁觀。難道?難道這倆貨還有什么安排。
想到此處眼亮了亮,正想支身問一句,一旁摁著手機接了電話的,像是屁股被刺一樣騰聲跳了起來,喂喂了幾句緊張兮兮地扣了電話,看著驚訝的眾人,猛地爆了句:“楚喜峰家中遭襲,可能出事了……咱們的外勤觀測點發現去了十幾個人……”
“什么?”刁主任嘴唇一顫,聽是聽清了,有點不太相信,楊鋒又重復了一句,這下把刁主任真氣著了,一拍桌子一起身上火了:“……太沒有王法了,走,看看是誰又跳出來了……”說話著呼啦啦四個警察一起起身快步向外走著。
變數,媽的變數真來了,簡凡眼骨碌碌轉著,一時間還沒有捋清這事的前因后果,直接原因恐怕和楚喜峰上午當了出頭鳥有關,一念至此,省得這事要壞,也不迭地起身邊喊邊追了出來:
“嗨,我也去……我和楚喜峰是熟人……”
…………
…………
變數,每時每刻總有意想不到的變數在發生。
秦高峰和簡凡帶著幾位特警趕赴現場用了二十幾分鐘,到了西郊公園毗鄰的這幢三層小樓,不用說是已經為時晚矣,不但為時晚矣,而且連門也敲不開了,擂了半天門才見得上午那位保姆畏畏縮縮地開門,沒等保姆那句楚先生不在家的謊話說出來,簡凡早撥拉開人,直接帶人沖進了家里。
“嗨…嗨…這干嘛呢?楚宇飛,你們這是……你爸呢?”
一進門愣了,楚宇飛和老婆正收拾著行裝,大皮箱已經擱到了客廳中央,剛從樓下往下走的楚夫人肥肥墩墩的身子一頓,見得簡凡再來,又是一臉難色,吃了黃連般地有苦說不出來的感覺。
“嗨,怎么好好的都啞吧了?阿姨,楚叔叔呢?”簡凡話放客氣了幾分,樓梯上站的胖婦人指了指二樓的房間,簡凡徑直帶著人直上了二樓,推開了虛掩的門,又被眼前的景像驚得怔了怔,楚喜峰捂著半邊臉,埋在沙發里,正唉聲嘆氣地,抬著眼皮瞧著簡凡來了,喃喃地說著:“簡凡你是不是誆我呀?什么人家朝不保夕,我剛回家就被人闖家里來了,人在你們不在,人走了你們倒來了!?”
“楚叔,我們剛知道不是……報警了沒有?”簡凡上前坐到楚喜峰身側,看到人無大礙,稍稍放心了,不料一問報警,楚喜峰手一離臉頰,右臉明顯紅腫一片是大耳刮的印子,直湊到簡凡面前問著:“我好意思報警么?挨了幾個耳光我都不知道誰打的!?”
“楚叔,到底怎么回事……您放心,這些王八蛋一準把他們揪回來。”簡凡摸摸老頭的臉,重倒不重,只是羞辱人辱得厲害,這么重臉面的上層人士被劈里叭拉扇上幾個耳光,揚著紅臉蛋還真不好意思跟警察講,簡凡殷勤地關心一問,楚喜峰唉聲嘆氣地說著經過,剛回家開門,尾追的兩輛車就沖上來挾著人直沖進自己家里,足足來了十幾個人,把兒子兒媳婦和老婆堵到家里,幾個人摁著楚喜峰連威脅帶詐唬,拳腳捎帶著幾個耳光逼得楚喜峰在同意出售新世界公司的股東決議上簽了個大名。
“啊!?就這么就簽了?”
簡凡聽得張口結舌,愕然一臉看看古井無波的秦隊長,這么下作的辦法要是唐大頭商大牙之類的人干的還能理解,怎么也又想不到變數會是申平安也用上了這么流氓的辦法。
“不簽怎么地!?十來個大男人堵家里,出個什么差池讓我怎么活人呀?虧是我孫子不在……得得,反正就個爛攤子,賣就賣了,趁倆錢拉倒,都簽字了,我一個人扛不住呀!?……簽了字拉倒,我先讓兒子兒媳出去躲幾天去,這場面誰可經歷,嚇死個人咧。”
楚喜峰看來決定要破財消災了,看著幾位警察都盯著自己,有點羞赧,又把半臉捂上了。
“冷靜……冷靜,楚叔,你這么躲著不是個解決辦法……”簡凡連自己都冷靜不下來,勸著楚喜峰,這楚喜峰看來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委曲求全了,左說右說,不但不愿意報警立案,連連還催促著老婆去催兒子兒媳婦走,那胖婦人指桑罵槐地數落著楚喜峰蔫巴老頭一輩沒出息,連門都扛不住,這下好了,全家喝西北風去吧。說得楚喜峰怒從心頭起,雖然不敢喝斥警察,可罵老婆沒問題,直說著大侄女就那身份都被人折騰死了,要不是考慮兒子兒媳婦,我這老骨頭早跟他們拼了……
簡凡和這干警察夾在一家兩代四口中間,霎時間覺得鼻子不鼻子,臉不是臉,上午才拍著胸脯保證,下午人家家里就出事了,這下子恐怕簡凡說話腰桿也不硬、話也沒人信了,直看著兒子和兒媳婦上車走人,楚老頭這倆口子把一屋子警察扔在當地,倆口子生悶氣去了,搞得簡凡好不難過,被秦隊硬拉著出楚家門,扭捏掙扎著,把氣撒到秦高峰身上,指著楚家質問著:“看……這就是警察消極應對、不作為的后果,好看吧,我都覺得臉沒地兒擱!?”
“警察的臉不是你長得啊,聽了簽約你就越來越不冷靜了,沒有冷靜就沒準確的判斷,回去歇著吧啊,下面的事交給我們。”秦高峰噎了簡凡一句,轉身上車,簡凡聽到字已簽確實也有點不冷靜,追著秦高峰叫囂著:“冷靜?你讓我怎么冷靜?很快就生米煮成熟飯了,這東西要是到了富士捷公司的手里,那么龐大的一個跨國公司,誰還能有本事再要回來?再說誰還出面去要?都他媽跟有錢人穿一條褲子,包括你們警察。”
“你不是本事大嗎?不相信警察那你自己去要呀!?”秦高峰伸著腦袋,陰笑著噎了簡凡一句,一揮手,開車,那車故意刺激簡凡一般加大油門,嗚聲冒了股黑煙,簡凡不迭地躲著,氣得連呸呸呸了幾口,雜七雜八的罵了秦高峰幾句。
漸漸地走向失態了,數日的辛苦即將付諸東流,簡凡漸漸出離冷靜狀態了,刁主任的曖昧態度,秦高峰的不陰不陽,簡凡知道這倆個丫環拿鑰匙當家做不了主的上級,一準會顧全大局、服從命令,哪怕上級的命令是錯的。
背著手來回走著,越想越覺得這個突來的變數要扭轉辛辛苦苦打下的局面了,萬一楚喜峰不敢吭聲,那么就被脅迫的決議,也同樣是決議,同樣有法律效力了,接下來恐怕康馨項目就要堂而皇之地上馬,即便現在把楚秀女抬出來也是于事無補;即便是有一天楚秀女醒過來,照樣也是伸冤無路、告狀無門。
有人在喊,在喊……喊得簡凡沉浸在思考里沒有聽到,直到人站到面前才嚇了一跳,是同樣的王堅,等著歸隊,簡凡想得火急火燎,現在瞅誰也不順眼,剛要掠王堅一句,不料王堅提醒著:“偶像哥,電話……一直響。”
“哦!?……”簡凡摸著自己手機,這才發現已經有幾個未接電話,一看是寇莊店里打來的,回撥過去,一聽是廚師班領頭牛海軍,一聽海軍急急匆匆一說情況,立馬火了,叫囂著:“啊!?什么,查封?我操,我看誰敢?……什么?法院的,我操,誰把法院惹了,去封咱們門去?……什么,好好……我馬上就到……”
收了電話風風火火要上車走了,后面王堅見得一向篤定的偶像哥現在幾乎要急紅眼了,驚聲追問著:“怎么了,簡凡哥。”
“完了,有人要收我的店,媽的,不讓老子過了……”簡凡裝著手機,忿然說著。
“不會吧,誰敢惹您老人家,一呼幾百兄弟……他們來了幾個人。”王堅寬慰著,不過這句寬慰沒起到效果,只見簡凡一伸指頭:“倆人……法院的,要封存我合伙人財產,要不,你們兄弟幾個,把法院的給提溜回支隊。”
“嗯不不不……”王堅一聽,頭搖得像撥郎鼓,雖然不知道偶像哥究竟沾上了什么事,不過恐怕不會有什么好事。
上了車,和王堅倆隊友同車向寇莊急馳而來,又是一個未曾料及的變數,海軍在電話里沒說太清,不過簡凡考慮應該是李婉如或者誰被指使著告到法院要求封存楚秀女的財產了,即便人家不使壞,收回寇莊店也是合理合法,本來就是楚秀女的投資。這個變數可真是敲打了簡凡心窩子里了,那幾十萬辛苦錢剛投資了一個月不到,要是設備被迫撤出,東山再起可就不知道到什么時候了。
心跳隨著車輪滾滾在加速,簡凡大聲地喘息著,被突如其來的倆個變數搞得有點氣不自勝,拳頭捏得指節煞白,坐在車里一言不發,兩眼瞪著冒火,就像要找人拼命一般,這個情緒讓王堅悄悄地看在眼里,悄悄地摸著手機,發著短信,把消息先捅給楊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