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淅淅瀝瀝的雨聲驚醒了睡夢,霧蒙蒙的晨色透著幾分慵懶。連日來的干燥天氣終于迎來了初夏的第一場透雨。楊紅杏起床之后看著媽媽已經坐起身,下床拉開了簾子,打開了半扇窗門,迎面一股清新的晨氣撲面而來,最后的幾分睡意也被這清風吹醒了。
洗漱、打掃房間、整理床鋪,打熱水,扶著媽媽起床,楊紅杏沉默干得井井有條,這一個月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糊里糊涂活過來的。
沒爹的孩子吃苦多、沒娘的孩子懂事早,雖然楊紅杏不屬于其上任何一種情況,不過在這個外表光鮮實質卻殘缺的家庭,難得一見的父親,終日郁郁寡歡的母親,多多少少也培養了那么一份獨立的意識,和身邊的同齡人、朋友、死黨相比,楊紅杏總覺得自己多了那么一份滄桑感,而這一次,一下子心態仿佛老了很多年。
床鋪上,楊媽媽枯坐著,愛憐地看著女兒忙里忙外,原本早可以出院了,不過倆人都暫時不太愿意回到總工會那個住了十幾年的小區,里里外外都一個單位的熟人,對于即將面對的以后生話,母女倆看樣誰也沒有準備好。
呷了幾口水,不經意抬眼間,楊媽媽發現女兒不時地眼瞟著窗外,有時候還舉頭遠望,不用說是在等簡凡了,差不多一個多月了,每日三餐有兩餐都是簡凡提著保溫飯盒送過來的,好歹在鍋邊也做了一輩子飯的楊媽媽這次算是見識了什么叫做飯,印像中好像快一個月了,還沒有重復過一頓,青菜豆腐五谷雜糧在這個小伙的手里能搞出不少稀里古怪的花樣來,不知不覺會把你的胃口吊起來、食欲調起來,和第一次見面相比,此時看上去氣色要好多了。
最起碼從女兒眼里越來越少的擔憂楊媽媽也知道自己的氣色好多了。
浙浙瀝瀝的雨漸漸地大了,成了嘩嘩啦啦的雨聲敲打著窗門,看看時間快早晨七時了,楊紅杏又一次站在窗口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喃喃:“下這么大……又下大了……”
“別擔心,他會來的。”
床上的楊媽媽突然插了句。楊紅杏驀然回頭,看著母親,剛剛梳攏的頭發微微濕著,進醫院時總是黯淡的眼神此時只要一說起簡凡來,總是閃著異樣的光彩,也怨不得老媽這么喜歡簡凡,不但做得飯菜美味無比,而且閑得無聊一坐這兒陪著老媽一聊能聊半天,凈是些婆婆媽媽家長里短的困話,甚至于有一次還談到了烹飪女紅衣服剪裁之類的交流,就養個乖乖女也達不到這個水平。
這就是簡凡,就是記憶中的簡凡,他要是逗不笑你,能把你氣笑了。很多時候是讓你哭笑不得,楊紅杏記得記憶中初見簡凡的時候就是這副德性,后來變了,變得很MAN、很兇、很不把其他人當回事,再后來又不知道這個人怎么又回來了。
聽到了媽媽說簡凡,楊紅杏沒接話,臉上的表情有不自然了。楊媽媽見女兒有這種羞色,又是微笑著安慰了句:“雨再大他也會來的,因為呀,他喜歡我女兒。”
話里有幾分自得,楊紅杏拉了聲音嗔怪了句:“媽……說什么呢?”
“媽看得出來,你也喜歡他是嗎?要不以前就不會老跟我嘮叨烏龍縣了,要不是這次的事呀,媽倒還不知道這小伙是這么個熱心腸的好孩子……哎,其實女人呀,一輩子能奢求點什么,有個美滿的家庭就足夠了。你別擔心媽了,媽也一口氣喘不過來才干得這傻事……我也想開來了,有什么呀?天下的貪官多呢,又不止你爸一個人,看不到我外孫,我還舍不得閉眼呢!?”楊媽媽說著,抿了口水,喝得很堅決,這一場災難,差不多咬著牙過來了。
“媽,你先歇一會兒,我去打飯去吧……下這么大雨,八成來不了了。”
楊紅杏忍著心里微微泛起的苦楚,沒有接著這一茬。剛把枕頭墊好,跟著門“嘭”聲開了,母女倆一驚,只見得披著大雨衣頓著腳的簡凡得兒得兒奔進來了,先把保溫飯盒放下,跟著卸了雨披掛到了門后,身上倒沒怎么濕,褲腳和鞋卻是水汪汪一大片水跡,一回頭乍一看精神倍兒好,不過馬上愣了下,因為呢,床上一躺一坐的母女倆,都詫異地看著自己。
“嗯?怎么了?……餓了吧?……來來來……伯母您嘗嘗,這就是我前天給你說過的那五仁蓮子粥,杏仁、桃仁、花生仁、核桃仁再加上蓮子,和石碾粳米一起熬成粥,據說慈禧太后最喜歡吃啊……您嘗嘗……紅杏,給你……”
簡凡邊說邊動著手,干這活計是輕車熟路,兩份保溫杯里粥倒了兩碗,拉著小柜子權當餐桌,一翻雙層保溫杯的飯盒,變戲法似地多了兩碗、四份小菜,紅白的水蘿卜、嫩綠的的小白菜,青黃的椒絲配著炸腌的小蠶豆,和兩碗金黃的粥色相映成趣,隨意擺之都有一種靜物寫生的別致。
直到擺好了,看著母女倆還瞪著眼看著自己,簡凡這才省得哪里不對了,看看自己身上身下:“怎么了?”
“小凡,你怎么來的?搞成這個樣子。”楊媽媽有點關切,看著孩子濕個大褲腿,皮鞋成了水鞋,有點過意不去。
“哦……騎車來的,大雨天早上空氣特別好,騎車正好鍛煉……快吃呀。”簡凡客氣著,楊紅杏伺候著媽媽端上了碗筷,也有點不太忍心地看了簡凡一眼,沒說什么了,細嚼慢咽著,眼不時地瞟著簡凡。
粥熬得很細、很滑,做一輩子飯的楊媽媽贊不絕口;這輩子還沒學會做飯的楊紅杏從來是贊不出口。
一個月相處倒不覺得拉近了簡凡和楊紅杏之間的距離,反倒是和楊紅杏媽媽熟稔得緊。對此簡凡和楊紅杏幾次獨處,振振有詞道,你對我媽媽那么好,我為什么不能對你媽好一點,再說我媽也知道了,我媽說了,就把你媽當成我媽,你分那么清干嘛,不都是媽嘛?
嘴上楊紅杏永遠敵不過簡凡,楊紅杏知道說多了肯定能把自己繞進去,此時又瞟了一旁傻坐著看著自己的簡凡一眼,一直覺得自己以前陪著梅老師那是錦上添花,和現在這時候的雪中送炭斷不可同日而語,雖然是幾餐幾飯陪著閑嘮的小事,可無形中把天天愁眉的媽媽心理負擔消弭了不少。對于簡凡這份舉重若輕的心意里究竟還有沒有深意楊紅杏說不準。不過在每次看到他的時候,希望有自己曾經期望的那份深意。而每一次夜色闌珊寂寞一人的時候,又希望是,沒有。抑或是僅僅不希望這份感情是從同情中滋生出來的。
矛盾,很矛盾的心理,來自不知去向父親、來自臥病初愈母親,也來自簡凡。這就使楊紅杏很長時間里保持著沉默。
女兒沉默了,媽媽倒越來越開朗了,胃口被這烏龍小廚的調養的越來越好,邊吃邊贊著偶爾看了傻笑的簡凡一眼,突然想起個事來,隨意地問了句:“小凡……這么多天,怎么沒見你去單位上班呀?”
“我去了。”簡凡無辜的睜了睜眼晴。
明顯是瞎話,大部分時間都在醫院上班呢,楊媽媽和楊紅杏都側頭看著簡凡。簡凡嘿嘿一笑樂了:“我真去了,20號去領了一回工資。嘿嘿……這個月領工資時候再去就行了。光領工資不上班才好呢。”
嘿嘿的笑著突然剎了個車,楊媽媽和楊紅杏一下子都愣了,估計被這吊兒郎當且大言不慚說愣了,簡凡臉色一正,母女倆弱弱互看一眼,忍不住撲哧聲都笑了。
于是,仨個人都笑了。
醫院里最后一頓在仨個人會心的微笑里結束了,簡凡收拾著碗筷,完了又照例拉著凳子坐到床邊和楊媽媽侃大天,楊紅杏到了上班時間跑前跑后辦著出院手續,快辦完的時候,梁舞云和胖牛萌萌來接楊媽媽出院。
和楊媽媽聊天知道在大原,楊紅杏還有一個叔叔,一個姨姨兩家親戚,說起來親戚族里也不少,也是依著楊公威的職位雞犬升上天了,此番多少也受了點牽連,從住院到出院兩家親戚都沒有來過人,直到上車出院楊媽媽還在念叨著。
從醫院里走出來了,不知道能不能從陰影中走出來。
簡凡沒跟著送人,先回了趟家換了濕褲子,打著傘攔了輛出租直驅總工會小區,直到了單元樓下,楊紅杏早等在那里了。叫著上了車,又趕著去一個地方:檢察院。
…………
…………
有時候是屋漏偏逢連陰雨,就像今天的天氣,愁緒是才下眉頭,又上心頭。簡凡看著楊紅杏連他自己也有點發愁。
楊公威的案子審到了什么程度不得而知,不過這一個月來檢察院到醫院走訪了三次,每次檢察院人一走,楊媽媽便是半天反不過勁來,標準的表情是發呆、發癡然后是流淚,唉聲嘆氣。倆個人分居的事實對得上口供,檢察院倒是沒有更多的難為這母女倆,這一次又發傳票通知楊紅杏去,以簡凡的判斷差不多就是走走過程,如果真在這里沒有發現的話沒準就停了這條線不去考慮了,正常的辦案思路都會這樣。
可楊紅杏畢竟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一個多月少見笑容的臉上此時更顯得黯然,一言不發地和簡凡坐在出租車的后座上,幾次簡凡想說話,楊紅杏有意識地回避著簡凡的目光,總是低著頭。
在那幫女死黨里,心智成熟較早一點的楊紅杏總是扮演老大的角色,總是喜歡給別人排憂解難。而現在,真正遇上了自己的心結,簡凡也不知道究竟解不解得開。
現在顯得有點焦慮,正正規規放著的一雙白皙小手無規律的顫著,那是多少有點緊張;簡凡側頭看著,她身上穿著剛回家換的一身深紫色裙裝,顯得很莊重,不過從這里也感覺到她心里的重視,越重視只會讓她越緊張。幾次簡凡想看看她的表情,楊紅杏都有意識的側頭看著車窗外的雨色,甚至于簡凡小心翼翼想上前握住那離自己最近的小手,想給她點安慰,楊紅杏也是觸電似地閃開了。
壞了,別搞成自閉,將來再自暴自傷自棄那可麻煩了。簡凡想著這一個月來的點點滴滴,好像難得見得楊紅杏展顏笑一笑,只怕這一次的傷口,不是那么容易愈合得了。
一路很沉悶,車停在巍峨的檢察院大門口,簡凡付錢的功夫楊紅杏就有點犯傻一樣下車迎著雨要走,簡凡慌慌張張地追上來打著傘,邊走邊不迭地說著:“嗨、紅杏,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站定了,楊紅杏俏然站在傘下,盡量舒緩著臉色道:“我沒事,別擔心。”
“嘖……來來……我告訴你。”
簡凡不容分說,搶著楊紅杏的手,一手打著傘,看著大院停車的角上、花池邊后,鬼鬼祟祟拉拉扯扯直把楊紅杏拉到了這里教上了:“你沒經過這事,我得提醒提醒你啊,在戰略上要藐視敵人,在戰術上,一定要重視敵人……千萬別小看檢察,這公檢法的手段,哪家也不是省油的燈,整起人來什么缺德主意也想得出來……”
“你要說什么?”楊紅杏終于開口了,弱弱地問了一句,聲音有點黯然、沙啞。正大放厥詞的簡凡看著清麗、消瘦的人和黯然的眼光,有點心疼,訕訕地替楊紅杏把額前幾縷沾水貼到額上的亂發理了理,順著秀發攏了攏,面對面凝視著,正色說著:“你一定要聽我的,我這兩年在罪案研究上的成果要大于做飯……嘿嘿……這么說吧,要是你和你爸的案子真沒有什么牽連,那就向組織如實反映,爭取一個老實、誠實的態度。不要害怕,你越害怕,他們越以為你知道點什么……啊,理直氣壯,昂首挺胸、大大方方走進去……”
“我知道……”楊紅杏點點頭,下意識地挺了挺并不高聳的胸,一剎那又覺得這個動作不雅,又有點難為,干脆轉身要走。不料簡凡一把撈著拽著壓低著聲音說上了:“還沒說完呢……最關鍵的還沒說,我是說呀,要沒什么事,就老實說,要是有什么事,千萬別老實說……”
這聲音壓得非常之低,只有楊紅杏聽得見,一瞥眼看簡凡的時候,簡凡的臉上孰無半分戲謔,很正經、很嚴肅,干脆摟底教育著:
“即便是有事,你也得保持著誠實的態度說沒什么事,否則稍有點線索查起來就沒完了……啊,膽子要大,態度要誠懇、他們也倆胳膊倆腿有什么害怕的?他們檢察還是督察呢?是吧?……現在站直嘍,挺胸抬頭,心里默念一百遍,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爸的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念多了,脫口而出就自然了,瞎話也成真話了……你說瞎話多了就習慣了,有些人有些事,你不能跟他說真話,沒事,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千言萬語一句,這活人得臉皮厚點。”
話一咂吧,楊紅杏笑了,被簡凡這胡搞瞎搞逗得掩著嘴輕笑了幾聲,那種緊張和不安終于稍稍緩和了,簡凡這次再拉著楊紅杏倒沒有遭到反抗,倆人手拉著手,直把楊紅杏送進進檢察院的門廳。
不知道楊紅杏焦慮與否,反正在外面的等著簡凡焦慮上了。
第一個小時,在大院里等著,雨越下越大,不得已鉆到了門廳下等著,一直沒有出來……
又過了一個小時,簡凡有點焦慮地來回踱著步,一會兒低頭沉思生怕楊紅杏吃不住勁說漏了嘴;一會兒又仰頭太息,直覺得這對母女實在可憐,有道是人不到難處不落淚,到了現在這難處,不過幾餐粗茶淡飯,也常把楊媽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一會兒抬頭一會兒低頭,又磨蹭了一個小時,期間給楊紅杏家里打了兩次電話,連哄帶蒙把老人先安置住了,不過楊紅杏還沒有出來……
直到中午飯會也過去了,磨得沒啥脾氣了,簡凡干脆窩著身子蹲在門廳大柱后頭看著門的方向等著,一直過了近四個小時才見得翩翩紫裙從檢察的門廳里出來,一急一樂呵一起身,蹲久了腿一軟差點栽個跟頭,邊頓著腳邊呵呵笑著迎了上來,撐著傘罩著楊紅杏,壓著聲音問著:“怎么這么久?沒事吧?”
楊紅杏點點頭,臉上放緩了很多,一下子讓簡凡的心放下來了。
“走,回家……都說了沒事。”撐著傘進了雨中,出了大門,站在路邊招手攔車。
雨挺大,幾輛載客的車都沒停,楊紅杏看著簡凡淋濕的一邊肩膀,下意識把傘往簡凡的方向推了推,可用不了多久,那傘好像下意識地又回來了,結果剛剛站定不久,倆人倒都濕了一個肩膀,第N次移傘時候,你看我、我看你,霎時都笑了。
在這一瞥一笑的暖暖感動之中,冷冷的雨中也充斥著溫馨和甜蜜,簡凡干脆攬著楊紅杏肩膀靠到自己身上,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副不算堅實的臂膀也能給人以依靠和安慰。檢察院調查的結果如何,不過看樣楊紅杏放松了不少,趁著那一笑弱弱地說了句:“謝謝你,簡凡。”
“哦喲,你又來了,這一個月三十天沒聽夠你三十句話,倒都成謝謝了,別說謝啊,你照顧我媽時候,你看人就不說謝謝……”簡凡嘻皮笑臉地逗著。
“除了謝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熬了這么多天,多虧了你。”楊紅杏黯黯的嘆了口氣,看了簡凡一眼,滿是感激。
“一樣的啊,下回我媽來,你領著她逛吧,其實你媽不錯,性格溫和,說話又和氣。哪像我媽,三句不對頭不是擰你耳朵就是戳你一指頭,這還是好的,小時候順手家伙抄起來就揍我……你媽沒打過你吧?”簡凡嘿嘿笑著問,這倒不用說,楊媽媽那脾氣是個逆來順受的人。
“哎,我媽媽好可憐……”楊紅杏沒被說笑,卻被說得多有感觸了,看著簡凡眼里多有幾分擔心,安慰著:“沒事,剛才就填了幾份表格,做了一個筆錄,我是可憐我媽媽,這些年見都沒見我爸,都被他牽連成這個樣子。檢察院對這種情況已經很了解了,沒有再為難我們……其實就為難我們,我們也不知道我爸在外面干了些什么……哎……”
“嗯……走走……不說了。”
簡凡一聽心事又來,終于攔下輛車。拉著楊紅杏送上了車,剛剛坐定電話鈴聲嗡嗡響個不停,簡凡一看是重案隊辦的電話,悻悻地放到耳朵邊,裝起來了:“喂……陸隊,我在醫院呢,真的,傷還沒好又勞累過度,你總得讓休息休息吧?……啊,不是歸隊?專案組外調找我?還省廳的?……還得馬上回去……得得,一會就去……”
“怎么了?”楊紅杏聽得語氣不對,一驚側過臉上問上了。
“媽了個B的,怎么這事還咬著。揪著功臣不放了,又來查我。”簡凡裝起手機,大失風度地罵著。楊紅杏倒沒介意這句粗口,半晌才想了句安慰的話:“你教的那辦法挺管用,你自己經常被查,不至于還緊張吧?”
“嘖,那不一樣,你是心里坦然,就那么一點點緊張……我是心里有鬼,得一直裝。這個難度很大的哦……”簡凡幾分難色地說道,很難為地看著楊紅杏。
楊紅杏驀地被這一臉誠實和一臉難為逗笑了,笑得直捂著臉,笑得兩肩直聳,笑了好大一會才輕輕挽起了簡凡的胳膊,輕輕地說了一句:
“我陪你去……你說得對,人的臉皮得厚點,我相信你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