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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頹然何倉惶

“景律師,您喜歡委婉一點呢,還是含蓄一點?要不就是直接一點?”

車動聲起,簡凡開口問道,回頭看著這位年齡足以給自己當父親的男人,說服這個年紀的男人可比誘拐一位妙齡少女要難多了。跟律師談話簡凡不敢繞圈子,和這些人繞,恐怕最后繞進去的是自己。

倆個人的眼神都在閃爍著,其實倆個人都知道將要面對的是什么,你想知道我知道些什么,我也想知道你藏著掖著些什么,景律師也不繞了,無所謂地說了句:“隨便,最好直接一點,我還趕時間,方便的話把我送回新世界公司,我的車停在那兒。”

“OK,悉聽尊便,誤不了您的事……我們,那就開始了……從聽開始啊,給你一段你感興趣的東西以表我個人的誠意。”

簡凡說著,側過身回過頭來,盯著景律師,景律師對簡凡的詢問保持不動聲色,基本上就是簡凡自導自演,說完了沒啥反應,干脆開始了,右手一摁,PDA里傳出來了聲音,劉超勝的聲音……

“……那天,是九月二十八號吧,董事長又催問康馨項目的事,我專程跑了一趟大恒律師事務所,和景睿淵律師坐下來詳談這些事的操作,楚誠然在世的時候他只要不同意出售公司我們就毫無辦法,可他一去世,控股只要不是在一個人手里,這里面就容易操作了,我一直催著景律師盡快把這事定下來,不能再拖了,不過景律師好像成竹在胸了,不急不慌地還安慰我,三五天就見回音,讓我再等等……那天也巧,正好遇到了楚秀女也來大恒找景律師,因為收購的事她一直和我犯著別扭,無奈之下,我只好躲進了景律師的休息間……”

簡凡放著的錄音的時候盯著景睿淵的眼睛,只不過人越老這份涵養功夫越是氣定神閑,就這老頭的眼里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來,一副無所謂的神情像雕刻在臉上一樣,甚至于連額頭、眼角皺一皺褶都沒有發現,這神情讓簡凡感覺到今天的事微微有點難度了,聲音繼續響著……

“……楚秀女一來,起初倆人談什么我沒有聽到,不過后來聲音越來越大,我貼到內室的門上才聽了幾句,好像是楚秀女在和景律師爭執什么,說景律師忘恩負義,把他父親留的遺囑扣著秘而不宣,想和李婉如一起侵吞楚家的財產什么的,景律師當然是矢口否認了,倆個人吵了幾句,楚秀女也攤牌了,她叫嚷著要是景律師不把遺囑公布,她就把李婉如私生子的糗事捅出來剝奪她兒子的繼承權,即便是和李婉如分這一部分財產她也占便宜,反正她已經轉移了不少資產,而且就賣,她也不會賣給富士捷……當時我也不太相信,后來才發現她轉移資產的事是真的……”

靜靜地聽著,保持著靜默姿勢的景睿淵心里挖涼挖涼,越沉越低,最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知道劉超勝要是落到警察手里不會有什么好,可這事來得對于他還是太突然了,霎時間腦子里轉過數種應對之策,就像在找某一類條文的漏洞一樣,第一時間也找到了數種能把自己置身事外的方法,多年和法庭打交道的經驗早練就了一副不動聲色的表情,這繁復地心理反映在外表,不過是眼珠稍稍動了動。

“咯…”一聲微微的破音,正在傾聽著的景律師一下子被這個動作搞得有失態了,怔了怔有點失落,下意識地盯著簡凡,是簡凡把錄音停了,微笑著,那微笑的眼神像是已經窺破了對方的內心一樣志在必得,抑或是對于自己掌握了這個別人不知道的秘辛有幾分得意。

“呵呵……這又能說明什么,我完全可以告他誹謗。”

景律師發言了,很專業,既然捅出來了,稍稍倉惶之后,反而更加安定了,反正都捅出來了,反正人都死了,又能怎么樣?一剎那間景律師也明白為什么沒有警察找上門來的原因了,和那位吳顧問預料的一樣,既沒證沒據,又投鼠忌器,所以才把這個不是現役警察的前警察拉出來攪局。

“對,說明不了什么。”簡凡知道要是輕松把這人忽悠懵了沒那么容易,順著景律師的話說著:“立囑人和繼承人都死了,真相就淹沒了,即便是真話也可以說他是誹謗。”

“法律和正義是倆個概念,簡凡,這一套嚇唬嚇唬劉超勝這種蠢材還成,我和法律打了幾十年交道,我現在甚至置疑你們取得這份口供的合法性,民事類特別是財產糾紛類案件沒有那么容易解決,你們刑偵那套做法不管用,扣著劉超勝就管用么?只要他一公開露面,只要他對所說的拿不出證據,甚至于他說說你們是怎么帶走他,怎么詢問他的,你手里那些東西有人會采信嗎?”

景律師擺著一副長者的態度,幾句戳到了簡凡最軟弱的防守之處,現在,簡凡不但領教景睿淵的老奸,而且懂了刁主任的巨滑了,對于這個關鍵人物反劫中心遲遲下不了決心采取行動,這個決定看來是正確的,就這號精通條文的人,你想套住他,怕是沒有那么容易。其實可以這樣想,這個黑心律師其實也就隱瞞了楚誠然的遺囑,這好像不算什么大罪,看樣景睿淵根本不預理睬。

嘆了口氣,簡凡說著:“您說得太對了,所以我才來找您聊聊,而不是警察來傳訊您,當然,他們也沒有理由沒有證據對您采取措施,不過景律師我僅僅是想提醒您一句,您已經進入了警方視線,這不存在威脅啊,您也知道咱們大原警察的辦案方式,肯定是翻個底朝天一個一個捋著過,就提個醒,沒別的意思……”

話雖然客氣,不過口氣怪異,“翻個底朝天”、“一個一個捋著過”、“大原警察辦案”這幾句被簡凡重重強調著,終于還是說得景睿淵眼皮不由地跳了跳,當律師的自然是最了解警察的辦案水平,倒不怕有證有據規范地查,就怕這些基層的警察胡來,而律師恐怕比其他人更清楚,什么警察都缺,就不缺敢胡來的。

“那謝謝嘍,就這些?”景律師說了句,又把微微流露出來的慌亂掩飾住了。

“稍安勿躁,聽完了,看看吧……”

簡凡隨手遞著一疊照片,老一套,是楚秀女和關押地的照片,依然是那么觸目心驚。

景睿淵看得很慢,每一張照片觀察良久才翻看下一張,微微的眼神里閃過不適,輕輕地嘴唇囁動著像在暗嘆,微微低頭瞥著這一舉一動地的簡凡心里打鼓著,暗道著:看這樣,難道這老頭還有那么點沒有喪盡的天良!?

僅僅是看到那么一丁一點懊悔,就像鱷魚的眼淚,誰也不敢相信那是幡然悔悟。

車,密封很好,楊紅杏駕駛的很穩、很慢,揀著車少的路段開著,從新世界向北上了環城路,開闊的路面,輕松的駕駛,瞅空瞥過幾眼簡凡,偶而地從車里倒視鏡里看一眼后座的景律師,現在有點明白為什么重案隊這伙大小子時常靠拳腳說話了,就現在鏡里那位看到罪案現場根本無動于衷的老頭,連楊紅杏也隱隱有一種想朝著那張欠揍臉上踹上幾腳的沖動。

不過沖動永遠解決不了問題,就像當年一腔熱血投身警察這份職業一樣,也像憤而脫下這身警服一樣,其實都沒有改變什么,就像口口聲聲搬著法律字眼的景律師,就像扯著虎皮胡搞瞎搞的簡凡,也像在幕后把法律、把人命玩弄于股掌中的人,那些善與惡、那些黑與白、那些是與非、那些對于錯,依然是那么混淆,這個世界,雖然不缺少美好,但也同樣有很多很多的糟糕。

收回了眼光,楊紅杏目不種視了,此時倒覺得,對付這類很糟糕的人,用什么方法都無可厚非了。

…………

…………

什么辦法也沒有,對于這些慣于找法律漏洞的人,道德和良知能產生的約束力幾乎為零,平生第一次讓簡凡覺得每說一句話都很艱難,更可惜地是,這些艱難的話說出來,連一點反應都沒有,那就不是艱難了,又成了讓簡凡十二分的為難,比如現在,你從面前這個正襟而坐,目不斜視的大律師身上,幾乎看不到任何心慌意亂的端倪。

景睿淵看了很久,沒有說話,輕輕地把照片還給簡凡,保持著律師的清醒頭腦,知道什么事、什么時候該閉上嘴,直到遞給簡凡也沒有說什么,沒有自證清白、沒有表示哀悼、也沒有急于洗脫,甚至于連一句同情憐憫的話也沒有。

那么這老家伙應該是沒有犯過什么罪案,是有點于心難忍!?簡凡盯著景睿淵突然間靈光一現,近距離的觀察很清晰,這種人別期待從他百練成精的臉色上發現端倪,那張微微泛黑、模樣周正、懸鼻大眼國字臉,比法律條文還整頓,已經成了職業性地不動聲色,不過從這些細微的動作,從那個欲言又止的感覺中,能能捕捉到這么點細微的變化。

是懊悔,那么他在悔什么?簡凡心里暗道著,幾次想開口又欲言而止,生怕自己說錯了話讓景睿淵抓住把子反詰,一慣于胡說八道的簡凡這回可是惜言如金了,等了良久這位景大律師倒先開口了,指指簡凡手里的照片說道:

“這些我都知道了,不管你想栽贓還是認為我和綁匪勾結、甚至于懷疑我就是綁匪,我一概無可奉告。”

“不會。”簡凡立時否定了,不過話一轉扯遠了:“就您大律師這身份,怎么可能是綁匪,當個肉票倒是不錯。”

景老頭眼一瞪,被這個無賴小子噎了下,楊紅杏“哧”一下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簡凡眉眼綻著笑容,似乎一點也不為難,笑著收起了照片解釋著:“這件綁架案漏洞太多,加上這個現場的發現,已經定位到了謀殺案由刑偵重案大隊負責偵破,楚秀女的叔叔楚喜峰已經和支隊接洽過,家屬也支持立案,而且楚喜峰已經準備提出訴訟,把他大哥的財產分配一事提交法院裁決。這些內幕,您可是第一位知道的。”

“告不贏的,李婉如是楚誠然的合法妻子,這是財產繼承第一序列的人,少分走點有可能,想擠掉李婉如就不可能了,不但新世界,連楚秀女的家產,包括你們寇莊店的食尚公司也要改姓了。”景睿淵一副坐壁上觀的態度。

“我沒打算告贏。”

簡凡道,一句把景睿淵的好奇勾上來了,眼神一動一注意,簡凡燦然一笑,一副損人不利己的表情說著:“你了解司法制度、你更了解官僚作風,其實只要無休止地告,盡可能地拖,你們就輸了,我說的對嗎?”

景睿淵喉結一動,可沒料到還有如此陰險的作法,微微變色地瞪著簡凡,這等損招要真使出來,誰也沒治,現在他十成十相信倆女人連抓帶撓的事和簡凡有關了,這種讓人束手無策、哭笑不得的辦法,現在絲毫不懷疑眼前這人想得出、做得到。

“景律師,如果你有興趣,不妨我們討論討論你們還有多長時間的等待耐心,也不妨討論討論這件事能夠圓滿做到的可能性,你身后是保安,我身后是公0安,我們倆其實都小人物,都是被別人推到臺前的小丑,臺前的較量就要畫上句號了,幕后的較量,您覺得哪一方的贏面較大?”簡凡得意地說著,加重的語氣,把景律師微微露出來的惶恐之色說得更甚了一點。

其實說服一個人,在簡凡看來就像脫一個女人的衣服一樣,解第一個扣子恐怕很難,等解開了扣子到扒光了,那就容易多了,車已經行駛了二十幾分鐘,在這個封閉的環境里,連說帶勸加上聊,簡凡漸漸地覺得快把這顆扣子解開了。

就在簡凡一臉期待地等著松動的時候,變故又起,景律師的惶然僅僅是一現而過,恐怕是想到了申平安的勢力、恐怕是想到了富士捷的影響,恐怕也想到了這些幕后的幕后即便是警察也無法憾動的,稍稍一正身子,鼻子里哼了哼,斥了簡凡一句:“圖什么呀?你一個大子都得不到?”

斥了句,瞬間回復了原狀,簡幾搞得好不失落,針鋒相對地應著!“不圖什么,就圖看看你們最終一個大子也得不到的失落樣子。”

“未必吧,這事可不是你說了算的。”景律師嗤鼻不屑。

“是嗎,要成事,我說了不算,可要敗事,我說了還就算。”簡凡挑著眉頭挑釁。

“你……”

景睿淵被這個人的無恥之尤噎住了,繞是律師嘴上功夫了得,可比簡凡這種市井里練出來的斗嘴本事還是稍差了一點,幾句落了下風,而且簡凡一提出這個告不贏拖死你的辦法,覺察到景睿淵有點示弱了,那看來多少讓他有點忌憚,景律師一停,簡凡趁熱打鐵刺激上了:

“我覺得您態度不對景律師,咱們沒什么吵得,不管得到幾個大子還是一無所有,我覺得你這虧就吃大了……比如,你剛才聽到的錄音只要被別有用心的人流傳出去,比如這個別有用心的人是我,是楚喜峰,那您這大恒律師事務所的牌子就砸了,幾十年的朋友你都騙,誰還敢委托您辦案子?這個圈子里不好混了吧?……幾個億的財產誰也動心,都可了勁去搶。

可要是幾個億標的的大案子,哪個刑警隊接著也是可了勁去偵破,你已經進到警察眼里了,以后的日子沒那么好過吧?警察上門賽過瘟神這道理你懂吧?扯到案子就即便你沒事,掙的錢能把上上下下的關系都打點到么?……話再反過來說,這個案子已經死了幾個人了,誰知道內情,這就是一條賊船上的人了,以前的黑事藏著,以后的黑事還要干的,遲早是條不歸路,除非你官大得沒人敢惹你,或者你錢多得沒人敢動你……景律師,您覺得您占其中的哪一條了?”

根本沒有給對方思考的余地,簡凡想也不想,一大堆數落侃侃而來,幾句話該重的地方強調著,說得景睿淵不由得被這些似是而非的理由牽著,叉在胸前的右手手指微微一顫,沒來由得被挑得心慌意亂。眼前霎時掠過吳顧問那張陰沉的臉,掠過申總那張坷磣的臉,這次背叛付出的成本太高了,比哪一次違心背愿做事付出的成本都大,簡凡說的這些事也恰恰是他心里揣度過不止一次的事,不過又能如何,賊船是已經上了,恐怕就想下,也下不來了。

景睿淵眼皮眨幾眨,幾次想開口可話都噎回去了,倆個人根本沒有什么信任的基礎,即便是想妥協,景睿淵自忖也不會向這個沒有對等身份的人妥協。

于是被挑起來的心潮,又自開始平復了……

…………

…………

等了良久,沒有反應,簡凡揚了揚腦袋,一直扭過頭說話脖子已經酸了,看著景睿淵表情的松動之后慢慢地在恢復著原狀,暗罵著這老頑固還真不好說服,簡直比那些一條道走到黑的嫌疑人還難對付,一直是循序漸進,期待著一步一步撕破其中的內情逼景律師就范,不過到現在為止,這第一個扣子,仍然是無法解開。

不是沒有殺手锏,而是那個殺手锏得在最關鍵和他防守最弱的時候甩出來,萬一那件事不管用,一切就成定局了,而且簡凡最怕的就是不管用,一不管用,己方就沒有什么優勢可言了。

不過就現在看來,同樣是沒有什么優勢,即便是簡凡如是擺了一堆,即便是有些話已經說到景睿淵心里了,即便是觸動了這人但也不至于讓他為這些事崩潰,因為這些事從嚴格的法律角度來講,根本不是什么罪,也就是說,你想拿捏人家律師,這些事的份量還差了點。

果不其然,景睿淵思忖了片刻僅僅是臉上有點黯然和難為之色,擺擺手不愿意再聽下去的樣子說著:“回新世界公司吧,看來我們是言不投機呀,人都去了,你們慢慢抓兇手吧,這件事再討論沒有什么意義了,說實話,現在我倒寧愿一分錢都不拿,早點把這事了了……好了簡凡,謝謝你啊,很慚愧,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不過我幫不上你。”

“是嗎?不一定吧。”

簡凡突然回過頭來,湊了湊,景睿淵下意識地向后躲躲,無論是話語還是動作,都已經顯示出了回避的下意識動作,這個時候,或許就是心理防線已經開始松動的時候了,簡凡倒不期望這些話都讓這位當律師的崩潰,不過在這個時候,把最后有希望擊潰景睿淵的話撂出來了:

“景律師,你一定能幫我,而且也能幫你自己挽回這一切……如果人沒死,你這一切就非常有意義了。”

“什么?你說誰?”景睿淵瞬間眼瞪得奇大,聲音幾近顫抖,在最黯然的時候聽到最震驚的消息,霎時怔了。

“我這么賣力,你說誰呢?未必我一個大子得不到吧?呵呵……我是生意人,可不做這種虧本買賣,要是有人真沒有死,那我就賺大了啊,呵呵,就這救命之恩,你說她得給我多少錢吶?”簡凡揶揄地說著,換了一副奸商的表情,景睿淵嘴唇皮得吧著,早失去了思維能力,驚訝地瞪著簡凡,不由得雙手直揪著簡凡領子,驚聲問著:“到底是誰?”

“你都說了,我們言不投機,你沒有以誠相待,我為什么要開誠布公呢?……放開放開,你這是干什么,老頭都欺負上年青人了?”

簡凡掰著景睿淵的手,放開了,整整自己的領子,看著景睿淵有點失態地緊張、悸動、惶恐,隱隱覺得這記重錘敲到了正經地方了,到這會了,簡凡倒無所謂了,回身坐好一揮手示意著楊紅杏:“走,回公司,送景律師。”

車一調頭,楊紅杏瞥了一眼簡凡,簡凡眨眼睛示意,楊紅杏會意地一踩油門,車開始加速了,飛馳著直向大營盤駛去,仿佛要盡快扔掉景律師似的,景睿淵震驚了良久才反應過來,湊上來問著簡凡:“簡凡,你不是誆我吧?”

“有必要嘛?不過是警察中的一個敗類的小伎倆,不過是從法醫鑒證中心得到了消息,這件案子要是設計得好,能這么快被偵破嗎?五個作案的無一漏網,連給楚秀女打電話的劉超勝也認罪了,你覺得他們還能蹦跶多長時間?連關押人質的地方都被我們挖出來了,你覺得真能包得住嗎?還有楚秀女的死亡通知書我問你拿到了嗎?你當律師的連個基本常識也沒有,怎么?人說死就死了是吧?”簡凡鏗鏘幾句,頭也不回,此時想得到背后這個再老奸巨滑也揣不清虛實,這些話就是讓他慌、讓他亂、一慌一亂才會有機可乘。

這就是殺手锏,百用不爽,只不過這也是個銀樣镴槍頭,只能稱之為活著,而活著,就足夠了。

車飛速地行駛著,景睿淵感覺到了速度,感覺到了心跳,感覺到了忐忑不安,感覺到了手足無措,感覺到了后背冷汗涔涔,如果活著,一切就成了泡影了;如果活著,警察勢必要沿著案追查不休,劉超勝已經被拘,那么接下來被扔到臺前的除了自己都不會有別人;如果活著,這個活著的人也能指證他在撒謊,他背信棄義、他忘恩負義……想著一切最不愿意看到的后果,景睿淵不由得手足發顫,剛湊到前座的空間要說話的時候,車“嘎”聲重響,剎停了,景律師猝不及防,被甩到了兩座之間哎喲了一聲。

老頭這回終于坐不住了,被這位又真又假、忽上忽下的神聊忽悠地手足無措了,顧不上責怪駕駛員,幾分緊張地看著簡凡說著:“簡凡,我們往日無仇近日無怨,我沒有做過什么對不起你的事,三年前是李威安排讓我給你那份饋贈協議,又有警察出面,我不得不干,我可沒有存心騙你……我真沒有騙過你……”

“哦,你是想咱們倆以誠對待,互不相欺對吧?”簡凡問。

景律師緊張,且感激地點點頭。

“再給你倆個選擇,相信我,或者不相信我。”簡凡拽得二五八萬也似地豎著兩根手指,那種勢在必得的氣勢已經壓制住了景律師,侃侃而言著:“相信我把東西給我,跟我回支隊,一切挽回都來得及;不相信我,現在就下車,趕緊去給申平安匯報,現在是一點四十五分,申平安正在機場等著接機,認識你的一堆人都被滯留在大營盤派出所,沒人知道你見過我,我們就當沒見過,以后橋歸橋、路歸路,怎么樣,夠仁之義盡了吧?”

“什…什么東西?”景睿淵驚了驚。

“遺囑……楚誠然的遺囑。”簡凡一字一頓。

“這……”景律師最后的防線又堅守住了,張口結舌愣住了。

“呵呵……呵呵,看得你還抱著萬一之想對吧,也看得你心里有點后悔,是不是僅僅就想扣著遺囑影響到財產分割,進而促使新世界成功售出?不過你沒想到楚秀女早有預防,更沒想到人心險惡,直接演變成了綁架和謀殺是吧?景大叔,你走得夠遠了,再邁一步就是萬劫不復了……再說這個遺囑對你也沒有什么用了,如果楚秀女活著,你交出遺囑是向她示好,你還是主持正義的律師;如果楚秀女死了,那不就一張廢紙呀?你藏著掖著有用么?”簡凡替景睿淵分析著,給了一個他不得不交出來的理由。

景睿淵臉色變了幾變,戰戰兢兢拭著額頭,原本對這個人的話就分不清真假,這又來了個死訊分不清真假,不過聽到簡凡說申平安接機、死訊來自鑒證中心的話,又有點懷疑這話不假,上上下下飛快的思忖這其中究竟哪里是真,哪里是假,簡凡卻是又湊上來火上澆油了:

“景律師,其實你什么罪也沒有,為什么這么緊張呢?其實你什么也沒有干,就把這份遺囑多捂了幾天而已,是吧?何必這么戰戰兢兢地過著呢?萬一她的假死訊一泄露,那倒霉的,可就是你了啊。怎么樣,想通了嗎?”

無形間這些談話的基礎已經建立在景睿淵涉案,遺囑還在他手里之上,雙手的攻守之勢因為一個真假訊移位了,而猝然被搬到劣勢的景睿淵渾然不覺,早被簡凡這直直假假的疑兵搞得懵頭懵腦,回避著遺囑的事,咂吧著嘴問著:“我……我……嘖嘖……這……到底你說的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這死與活的兩難選擇搞得他已經頭昏眼花死去活來了,可偏偏簡凡這貨不告訴他準信究竟是死是活。

當然不會告訴,最起碼在拿到遺囑之前不會告訴,否則簡凡還怕這老頭對重度昏迷有萬一之想呢,而越是這種真真假假,越容易操縱對方的心理,景睿淵一問,簡凡回頭盯著惶恐的景律師,最后的一句如驟雨來襲、聲音冷峻,神情凝重,一字一頓地說著:

“虧你還是律師,這么簡單的問題就擺在你面前,要是人死了,支隊早結案了,誰還陪你兜這圈?放心,你不想見她,她沒準還想見你呢……好了,我趕時間,請吧景律師,自個下車,從外面給我關上車門。”

確實是個簡單的問題,景睿淵猛地想起了死亡已經一天多了而沒有得到書面的死亡通知書,猛地想到如果死了,應該是萬事俱休,再不應該有這些后來的事,如果死了,如果幾個綁架嫌疑人都被捕,這些事應該就像申平安估計那樣,石沉海底,可事實卻是與料想的恰恰相反。殷家堡出事、劉超勝的失蹤、警察三番五次出現在簽約現場,此時對于警察多方的追查不休終于有了一個明確的認識,認識就是:真的,沒死。

沒死,就把景律師驚得頹然而坐,面如死灰了,一聽簡凡逐客,緊張地湊上前來:“相信,我相信……我同意,我去支隊……”

“遺囑呢?交出來,這是你洗脫自己的最后機會了。”簡凡乘勢而入,還不客氣了。

“在……建設路商業銀行租賃保險柜里……”

頹然一臉的景律師哎聲嘆氣著,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惶恐了……

三輛車折而西行,向著建設路商業銀行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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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大結局 莫論壞與好第63章 奇變出綿綿(中)第46章 亦色亦純良第48章 粉墨齊登場第17章 細微出灼見第61章 困中求嬗變第41章 沒齒亦難忘第30章 不期佳人至第06章 難時奸乃現第45章 子系中山狼第91章 有禍起蕭墻第17章 坦途多有險第05章 苦衷怎堪言第48章 粉墨齊登場第42章 勸將成激將第01章 年近喜報來第20章 揚眉營盤街第36章 無聲聲已杳第22章 奇謎尋常解第04章 和氣好生財第17章 細微出灼見第77章 唯有眾心齊第75章 星夜大破襲(中)第73章 溫故知心意第92章 滿地雞毛揚第61章 困中求嬗變第88章 兒大不由娘第15章 孤注試深淺第85章 有隙亦相商第36章 有利早起忙第27章 有得亦有失第21章 重聚僻鄉間第89章 漫漫此夜長第63章 奇變出綿綿(中)第111章 豈知我所想第80章 猝然風云起第11章 顧后難瞻前第83章 悛惡似強梁第19章 相眠不羨仙第99章 浪急勢難擋第76章 星夜大破襲(下)第29章 大勇誤作怯第102章 誤打與誤撞第28章 大夢方醒時第56章 輾轉夜難眠第49章 面面難俱到第114章 冷眼觀世相(下)第82章 有恃何猖狂第44章 新事累且忙第79章 矢志志不移(下)第41章 沒齒亦難忘第04章 未解先說錢第77章 唯有眾心齊第89章 漫漫此夜長第82章 心各有所想第65章 亂花迷人眼第21章 重聚僻鄉間第10章 相見便是緣第88章 兒大不由娘第96章 翻似爛柯人第22章 破繭化作蝶第24章 相看難相厭第46章 亦色亦純良第104章 疏漏不成網第49章 面面難俱到第20章 揚眉營盤街第26章 意恐歸遲遲第21章 相見看淚眼第17章 細微出灼見第33章 知音何其少第31章 世事難預料第97章 謀分陰與陽第101章 老兵再做將第10章 出口便是騙第21章 相見看淚眼第96章 難事多神傷第27章 人命大如天第18章 處驚色不變第82章 心各有所想第21章 重聚僻鄉間第30章 不期佳人至第67章 誰釣誰為魚第32章 巧中有更巧第48章 粉墨齊登場第43章 舊事俱過往第21章 重聚僻鄉間第90章 有利何不往第52章 拍案三叫絕第26章 趁火好打劫第63章 奇變出綿綿(中)第13章 等閑謀一面第15章 孤注試深淺第18章 處驚色不變第90章 有利何不往第51章 奇人豈等閑第17章 坦途多有險第112章 情定溫柔鄉第115章 好事喜成雙第29章 難分曲與直第04章 未解先說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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