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更有點晚,明天再來看吧)
黛玉覺得今兒這眼皮總是跳,也分不清左眼還是右眼,等問雪雁的時候,那丫頭還笑,說是姑娘太緊張,心里惦記著事兒。黛玉心說,能不惦記嘛?熬了這么久,等的就是今日,若哥哥沒得上名次,豈不是前功盡棄盼了三年,真是應(yīng)了那句古話:一將功成萬骨枯。
外面?zhèn)鱽硪魂嚺懿铰暎橹闵旱母吆簦骸肮媚铮笙玻笙苍蹅兇鬆斨辛恕?
黛玉忙問道:“中了第幾?”
“一甲頭名狀元。”香珊激動的小臉泛紅,白皙的手緊攥裙角,“外面報喜的人來了三撥,羅管家正在那兒發(fā)喜錢呢”
黛玉歡喜的吩咐雁蓉:“快,將咱們準備好的荷包拿著,與我去前面。這個時候上門道賀的人八成是到了。”雁蓉和雪雁一對視,都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出了得意的神采,異口同聲道:“是,姑娘。”
林家出狀元,這還是百十年間頭一次,羅管家一早樂暈了頭,忙前忙后,逢人便笑,見人就說。廚房的管媽媽領(lǐng)著眾多的丫鬟婆子在那兒蒸饅頭,這可不是大爺、姑娘要吃的,是拿去廟里還愿時,散與貧苦者的。門口,小唐管家領(lǐng)著眾小廝在那里發(fā)錢,蓮花胡同門口從未有過今兒這樣的風(fēng)光,就是當年房子還沒易主之前,陳家也沒這樣的風(fēng)光過。
小廝們將過年才得的新衣?lián)Q上,一個個腰板直挺站在門口迎客,園子內(nèi)仆婦歡笑,人人面上皆有得色,姑娘又發(fā)話,去前院給大爺?shù)老玻加匈p錢。
遠近人家都知道林家頗富庶,中了狀元,還要在門口散錢,發(fā)米,這種好事一年也趕不上一次,不少人領(lǐng)了東西結(jié)伴而回的時候,說笑道:好在是這樣的富家公子中了狀元,若是一般的小門小戶書生,他們老百姓哪能有這樣的實惠?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衛(wèi)桓不是滋味的看著林家門前人來人往,再瞧瞧自己手里拎著的點心盒子,腳下異常的沉重。
皇上欽點自己為二甲傳臚,可能在有些人眼里,這就已經(jīng)是天大的福分了,可是衛(wèi)桓的野心遠不是這些。為了自己讀書,母親日夜織布勞作,大哥為省下一筆娶親的開支,直到三十才娶了一門寡婦。衛(wèi)家五代耕田,從沒出過一個秀才,若不是自己幼年展現(xiàn)出驚人的才氣,母親也不會狠心送自己到學(xué)堂讀書。
山野婦人,沒讀過什么書,只聽過那些走鄉(xiāng)串戶說書人講的那個腳本:得個狀元,娶位美嬌娘。
衛(wèi)桓的娘別的沒記住,這個狀元的名號卻是清清楚楚。臨來京城的時候一遍又一遍的囑咐衛(wèi)桓,給他們老衛(wèi)家爭氣,把那個狀元的頭銜給奪下來。
自打得了蘇州新任解元,衛(wèi)桓便有些飄飄然,心里也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他有的時候甚至想,林師兄為什么不多守三年的孝期,這樣便可與自己的大考錯開。
可惜天不隨人愿意。
衛(wèi)桓煩悶,順勢將手里拎著的點心盒子扔在了道邊,一群來林家門前領(lǐng)糧食的乞丐見了,忙用黑乎乎的手去抓。有道賀的人在一旁,竊竊私語,“那可不就是二甲傳臚?也是蘇州來的衛(wèi)公子?做什么扔?xùn)|西?”
也有人嗤笑:“這還不明白,見了林家的氣派,他心里怎能好受?”
這個世道,逢高踩低的比比皆是。
賈政同樣在第一時間得了消息,興匆匆的往王夫人那邊去。一進二門,迎面撞上了端著小笸籮的金釧兒,兩人險些沒撞上。
金釧兒忙腳步不穩(wěn)的往后退了幾退,頭一低,“老爺”
賈政初時并沒在意,他少來王夫人的屋子,多數(shù)的時候都歇在偏院趙姨娘那兒,人正要往里面進,猛的腳下一停,問道:“你手里端得是什么?”
“回老爺,是太太叫奴婢給二爺做的鞋面,太太說,這馬上就是打春了,做幾雙新鞋給二爺換著用。”金釧兒恭敬的說道。
賈政眉頭一皺,說道:“也不要說什么奴婢不奴婢的,咱們家從不苛刻下人,好好的丫頭,教管的跟什么似的。”雖未明指,說的卻是自己的發(fā)妻王氏。
金釧兒不敢搭話,這奴婢二字是二太太叫她們說的,誰敢違了她的命呀
賈政往前走了幾步,瞧清楚了笸籮里的東西,不大高興的說道:“都是你們平日里寵溺,寶玉多大的人了,還穿這樣的東西,凈遭盡好東西,也養(yǎng)成了玩物喪志的惡習(xí)。”小筐里一共四雙鞋面,支支精美,上面不是流云,就是百草。金絲銀線,趁著日光好不耀眼。
金釧兒忙說道:“不是平日在家穿的,是寶二爺去北靜王府的時候才偶爾拿出來。”
賈政一時語塞,他早聽說北靜王水溶是個慣于享受的人,便是家中的奴仆也穿戴的華美。賈寶玉能攀附上水溶,賈政一直很滿意,現(xiàn)在聽金釧兒這么一說,也不好再苛責。他打量了眼前這個丫頭,心中突然一動,賈政不像是哥哥賈赦一般,房中姬妾無數(shù),他對于女色之上,心里也不是沒什么想法。
年輕的時候,自己身邊也有三四個通房丫頭,后來死的死,趕的趕,越加和王夫人離心離德,及至中年,身邊竟只剩下個半老的趙姨娘,周姨娘。
賈政自詡為府中的正人君子,在他看來,哥哥、侄兒都是玩物喪志的,偌大的賈家,竟找不出一個像他這般沉穩(wěn)的人。可也因為這個,賈政從不正眼看府上的丫鬟,總是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王夫人見此,也樂得不給丈夫納妾,只一門心思的折磨趙姨娘。反觀趙姨娘呢,以為老爺是真心疼她,要不然怎么夜夜歇在她的小偏院?
賈政很少這么近的觀察一個人,而且是一個含苞待放的少女,一股馨香就撲鼻而來,賈政聞不出是什么味道,既不是王夫人那里鎮(zhèn)日的香火味兒,也不是趙姨娘那兒得花露水的味兒。泛著一股甜膩
“你今年多大了?”
金釧兒低著頭,眼睛卻偷偷的往上瞄,正好能看見賈政的胸前的衣襟,“回老爺,十五了。”
十五正是花一般的年紀,在賈府,這么大的丫頭多半已經(jīng)是主子們身邊得用之人,現(xiàn)今王夫人有兩個大丫鬟,一個彩霞,另一個就是金釧兒。
賈政點了點頭,抬腳進了正院。空留下金釧兒在那發(fā)呆,直到冷風(fēng)灌了她一脖子,這才緩過神來。
王夫人一聽是老爺進門,又見賈政臉上帶著喜色,笑道:“老爺今兒是怎么了?莫不是出了什么喜事兒?”
賈政一邊由王夫人服侍更衣,一邊說道:“天大的喜事剛小廝來回話,瑾瑜中了頭名狀元。”王夫人的手就一頓,臉上的笑容也僵住。賈政未留意,自顧自的說道:“我前兩日叫你給林府送的那方古硯,送的還真是時候。現(xiàn)在林家必定是人滿為患,上前去巴結(jié)的多如牛毛,咱們有先見之明,我早就看出瑾瑜不是池中之物。你明”
賈政一回身,就見王夫人神情不對勁,于是臉色刷的一下沉下來,“你是不是根本沒聽我的話,送東西去林府?”
王夫人支支吾吾的說道:“這不是沒騰出功夫來嘛家里的事兒又多,娘娘常打發(fā)小太監(jiān)出來,等我明兒就送去。”
賈政大怒,喝道:“等明兒黃花菜都涼了。你也不想想,瑾瑜現(xiàn)在是炙手可熱勢絕倫,咱們再去,別人會怎么瞧?”賈政冷笑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厭惡我的侄女不是一日兩日了,連帶著林家也看不上眼,愚婦,愚婦娘娘在宮里面苦熬,可是你這個當娘的卻偏偏要拖后腿。”
王夫人被說的面紅耳赤,辯駁道:“老爺千萬收回剛剛的話,我何曾厭煩過林姑娘?還有娘娘,她在宮里好好的,我怎么就拖住后腿了?”
賈政知道自己的妻子不是個聰明人,單只會在內(nèi)宅里逞兇斗狠,一旦遇上大事,就好比針孔一般的眼光。“你是怎么待我侄女,我心里明鏡似的,只是不愿意和你理論,今日我就發(fā)話了,娘娘要給寶玉提親,你趁早歇了原本的心思,什么皇商家的女兒,我們家可不稀罕我說你是愚婦你還不高興。”
賈政端起炕桌上的茶盅,氣哼哼的說道:“你放眼瞧去,現(xiàn)在的后宮里,有幾位娘娘身邊沒個強勢的叔伯兄弟在朝堂上供職?就連吳貴妃,周貴人那種貧苦出身的,也想盡辦法要供出個讀書的兄弟”
賈政說這話是有根據(jù)的,最近他手下的人打聽到,吳貴妃的父親吳天佑將一個遠方子侄過繼到名下,那年輕人讀書甚好,也進了今科的殿試,只是不知道名次。
“娘娘要是有瑾瑜這個狀元兄弟幫襯著,在宮里面誰還敢小瞧?”
王夫人聽了賈政的話,隱隱有悔恨,“老爺,這可怎么辦?要不,我明日叫”她想說王熙鳳的名字,可是話到嘴邊才想起來,王熙鳳在昨日就已經(jīng)離府了,王夫人又自持身份,當然不會親自去蓮花胡同,“叫老大媳婦去一趟吧”
PS:謝謝東方月舞、阿弟黑黑、菜青蟲派派、古道長影、云兒zouqy、郢楚荼蘼、薄荷鈴蘭、小光的打賞,^_^,驚荷沏了一杯濃濃的咖啡,打算熬夜,明天還要加班俺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