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都是碎瓷片,一只好好的梅花雙耳瓶就這么完了,看的繡橘是一陣可惜,雖然瓶子是驛館里的東西,但是說著說著就給砸了,姑爺也太......
繡橘怯怯的用眼底瞄著倆主子,一個站在地上氣呼呼的,一個溜著床沿坐了,動也不動。繡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上手去拾起來碎片,要是司棋姐姐在身邊就好了,她總能勸著姑娘,也能護(hù)著姑娘
曲守忠冷眼看到:“是個傻子嗎,還不將地上的東西撿了?小心扎到你奶奶的腳”
迎春低眉順眼的,但是聽了丈夫的話,下意識的將穿著繡花鞋的腳往上抬了抬,懸在了半空。
繡橘也顧不得什么扎手不扎手的,連連跪下,拿出帕子墊了就開始撿東西,好在瓶子大,只碎成了幾瓣兒,繡橘將東西弄好,卻沒起身,而是蹲在地上看著迎春:“奶奶,這......”
迎春勉強(qiáng)笑了笑,“大爺剛剛喝了酒,你先去弄些熱湯,好叫大爺暖暖胃。”繡橘機(jī)靈,她知道二姑娘這是在告訴她怎么應(yīng)付外面那兩個小蹄子,大爺寵愛通房不是一日兩日,剛成親時候還好些,這些天見姑娘乘船時有些發(fā)暈,總是歇在姐妹花那里,倒叫那兩個小蹄子一日比一日得意。這會兒要在外面聽見什么動靜,還不更加張狂?
繡橘喏一聲轉(zhuǎn)身去了門外。
屋子里就剩下小夫妻倆,曲守忠冷冷的笑道:“這是沒料想,賈家的姑娘也是這般不知禮數(shù),你見哪家的女兒會向表親一家告狀,別以為他是個四品就可以為所欲為,如今管了我的家事,這就是逾禮之舉,叫人不齒”
“相公息怒,迎春雖然不知相公說這話緣自何故,但是,迎春自問從未做過對不得相公的事兒。”
曲守忠氣惱的說道:“沒做過?那林致遠(yuǎn)為什么將我叫了去?我還以為他是真心想與我們結(jié)交,哼,原來竟也是個權(quán)勢的嘴臉?!?
迎春眼中冷光一閃,但是速度極快,根本不會叫人察覺,她哽咽著說道:“相公,咱們將來在幽州,還要處處忍耐,林家大爺慣是個好說話的,來的時候公公千叮嚀萬囑咐,一定叫咱們多多的善結(jié)廣緣,在幽州立住腳,公公的心思咱們都明白,還不是希望大爺好,將來擺脫了公主殿下的轄制?!?
迎春的話說到了曲守忠的心坎里,他一直想將姨娘給接出來,父親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近些年來就更壞了,對姨娘也是愛理不理。曲守忠是看出來了,長公主遲早要將兩府給合并了,曲君昊才是未來的掌權(quán)人,一旦到那個時候,還哪里有他和姨娘等人立足的地方
父親雖然薄情,但是對自己還算不錯,至少在這個時候還肯為自己著想一二。
曲守忠一想到這些,看迎春的臉色就稍稍和緩了一點。
迎春走到桌前,為曲守忠端了香茶,拉著丈夫坐到了椅子上:“自打迎春進(jìn)了門,相公對迎春只有百般的憐愛,從未冷言冷語相待過,迎春記得相公的好。兩位妹妹跟在相公身邊多年,我只把她們當(dāng)成是我自家的人,只希望她們能盡心盡力的服侍相公,將來為曲家開枝散葉。一家人和睦才是最重要的,我怎么會與外人說些沒用的話”
曲守忠也記起妻子進(jìn)門之后的種種,時間雖短,但是對下人們從不打罵,又時常拿些銀財打點后院,一這樣想,心里的種種不耐便少了幾分,“娘子能這樣想就好,可林大人不過是咱們的表親,這么貿(mào)貿(mào)然的管起了咱們府上內(nèi)院的事兒,是不是......”
“相公,你有沒有想過,也許表哥想要的根本不是叫你趕走兩個妹妹,而是你的一個態(tài)度”
曲守忠大驚,忙問:“態(tài)度?可是你剛剛?cè)チ直砻媚抢锫犝f了什么?”
迎春沉聲道:“這倒沒有,林妹妹只拉著我說些路上的見聞,咱們家的事兒一句都沒提,只是,現(xiàn)在想想,有幾句話倒是有點令人深思?!?
“什么話?”曲守忠這個時候反倒是淡定了,他經(jīng)過妻子這么一說,已經(jīng)隱隱猜到林致遠(yuǎn)的意思。
“林妹妹說,表哥這回去幽州是打算大干一場,還頗為擔(dān)心表哥能不能整治住偌大的場面?!?
曲守忠想起了林致遠(yuǎn)剛才的話,他一直說自己有什么大買賣,可磨磨蹭蹭到最后也沒松口,莫非,林姑娘知道些什么?
曲守忠忙站起身,將自己的妻子拉到椅子上坐了,一手拄著椅子背,俯身問道:“林姑娘說沒說林大人的打算?”
迎春笑了笑,“林姑娘不過是個女眷,怎么會知道這種事兒,況且,就算知道了,也未必會和我說。”曲守忠自然不滿意迎春的這個回答,他要的是能幫助自己的信息,“娘子,你和林姑娘是姐妹,這種事兒你去打聽最好,像你剛才也說了,咱們將來還不是要多方仰仗著林兄弟?不如......娘子去那邊稍稍打聽一二,看咱們能不能幫上什么忙”
迎春有片刻的遲疑,可這遲疑在丈夫滿懷期待的目光中瞬間消失了,“相公放心,我稍后就去”
曲守忠站直了身子,笑道:“這就好,這就好。我剛剛喝了幾杯,現(xiàn)在頭有些發(fā)暈,先去歇著,我們商量的事兒娘子可要放在心上”
惠泉酒有些上頭,便是曲守忠這樣有些酒量的人也不免要東倒西歪了,加上他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算是落了地,腳下就開始有些軟綿綿的。迎春扶著丈夫到了床邊,細(xì)心為他掩好被子才悄聲出去。
門外繡橘正端著一碗解酒湯,但見迎春出來,忙走上前去,壓低嗓子問道:“姑爺可是睡了?”
迎春忙虛點她的朱唇,“輕聲些,與我到花廳去?!?
二人進(jìn)了小花廳,繡橘將碗往桌上一放,就急急的問道:“姑娘,可是按照林姑娘的法子說了?”
“說是說了,可我總覺得......”這才是迎春的真性子,面團(tuán)似的好揉捏,原來剛剛與曲守忠的那些話竟都是黛玉教的。
繡橘忙道:“姑娘可再別提那些,林姑娘為你想的清楚,一樣一樣的都說的明白,大爺身邊的姐妹花可不是個好東西,現(xiàn)在林家愿意出頭為姑娘了卻麻煩,咱們何樂而不為”
迎春長嘆道:“我就是覺著林家被咱們無辜牽連,要不是我,林妹妹何必饒這么大圈子,弄不好還得罪了長公主那邊”將心比心,迎春是不愿意拖累別人的。
這邊繡橘一門心思為迎春好,她出京的時候司棋姐姐可是拍著自己的手,叫她好好的照顧二姑娘:“繡橘說句不怕姑娘氣惱的話,長公主是什么身份,咱們以前都以為是金枝玉葉,高攀不得,現(xiàn)在姑娘不也是做了她的兒媳婦?可你瞧瞧,長公主連個正眼兒都沒給咱一個,憑什么還上前去巴結(jié)她?姑爺這一來幽州,別人不敢說,可長公主絕對是第一個拍巴掌的人。沒了長公主府的名頭,沒了駙馬爺?shù)恼辗鳎蹅児脿斁偷?.....”
繡橘說到關(guān)鍵處,隱約就聽見窗戶外面有什么動靜,窸窸窣窣的,不大,要是沒仔細(xì)聽根本不會察覺。繡橘想到自己剛剛的話,汗唰的一下子就落了下來,瞪圓了眼睛盯著緊閉的窗戶欞。
迎春一邊笑,一邊往窗戶的方向挪移:“相公就得更加辛苦,要不然將來可怎么養(yǎng)活這一大家子”話說完,手往窗戶一推,沒有上鎖的紙窗應(yīng)聲而開,一個女聲“哎呦”了一下。
迎春刻意加重了手上的勁兒,窗戶正好打在外面偷聽者的頭上。
繡橘假意驚呼了一聲,“怎么是萍兒姐姐?”
萍兒是那個年紀(jì)較小的妹妹,迎春的動作太快,她正偷聽的入神,猛然被這么一撞,早就有些發(fā)暈了,所以不但沒跑,反而理直氣壯的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萍兒一手捂著額頭上的紅包,一邊撅著小嘴,“姑娘好大的手勁兒”
繡橘噌的就竄了上來,本想指著萍兒的臉一頓臭罵,但是想了想,終究還是忍了,只是語氣不大好的問道:“萍兒姐姐沒事兒躲在窗戶前面干什么?”
萍兒揉包的手就是一頓,看了眼迎春,發(fā)現(xiàn)奶奶聽了繡橘的話正臉色不善,再一聯(lián)想剛剛聽到的話,萍兒有些害怕了。
該不會是她們主仆倆發(fā)現(xiàn)什么了吧?
“誰,誰躲了你可別信口胡說”萍兒心里咒罵著繡橘,然而面上還得繼續(xù)可憐巴巴的瞧著迎春:“奶奶,我只是路過,正要去尋你們,可巧姑娘就把窗戶給打開了”
這么蹩腳的借口,迎春怎么會相信?可是林妹妹說的好,相公身邊的人不能強(qiáng)制,得慢慢叫她們服軟,就算不能將其送走,那么至少也要她們不敢輕忽自己。
迎春便笑道:“尋我何事?”
萍兒見迎春如此上道,沒深究自己,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氣,她笑道:“還不是大爺?shù)氖聝?,剛剛看見繡橘妹妹去端了碗醒酒湯,就猜想可能是大爺不大舒服?!闭f著,萍兒就從懷里掏出個小布袋,“這是我們姨娘臨來的時候給的,說是太醫(yī)院里李供奉的祖?zhèn)髅胤?,用百味種藥做了醒酒的藥丸子,剜了龍眼大的,每次喝酒之后只用一枚,保管不叫頭疼。奶奶,你看......”
迎春笑了笑:“既然這樣,你且你進(jìn)去給大爺送去吧”
萍兒綻出了花兒般的笑容,忙應(yīng)聲從窗戶外迅速離開了。
“姑娘,你看看她,明明是偷聽......”繡橘忿忿不平道。
“算了,她就是偷聽,也不敢將咱們的話告訴姑爺,況且,就是說了,姑爺也未必愿意相信。”
迎春重重的咬緊了“愿意”二字......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PS:私人緣故,很八開心,喝了點小酒,驚荷第一次挑戰(zhàn)白酒郁悶的情況果然是無所顧忌請個小假,緩解緩解情緒,明天一連三更,補上今天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