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在別人的指點下,在巷子口外的大街上找到一個報刊亭。我拿起公用電話照名片上的手機號撥了電話。
振鈴響了三下,那邊接了。
“喂你好,高島株式會社。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聽筒里傳來佟芳菲很職業(yè)的聲音。
“芳菲嗎,是我我是孫一楠。”由于緊張,我的嗓音有點顫抖。
“呀,有事啊?你等一下我到外面去聽。”我聽見佟芳菲的聲音低了下來。過了一會,我聽到佟芳菲用正常的音調(diào)說,“好了,我來外面了。有事你說吧一楠。你這用的是誰的電話?”
“我在報刊亭呢?芳菲我想和你見個面,有些事情和你說。你什么時候有空閑?”
“我上著班呢,只能等下了班才行。你有急事啊?”
“有點事,但是電話里不好說。要見面談才行。”我急急地說。
“你腿腳又不方便,要不你過來咱們一起吃午飯。”
“好,我過去。怎么坐車。”我不加思索地說。
“你真過來啊?萬一在路上你沒人管摔跤怎么辦?”
“唉,你別啰嗦那么多了。告訴我怎么走。”我有些不耐煩了。
“嗯,你在那里做93路車到康輝大廈,再轉(zhuǎn)67路車到葛青會所下車。到了你給我電話。路上可千萬慢點。摔了較不是鬧著玩的。。。。。。”
“好,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我打斷了佟芳菲的嘮叨,掛了電話。
一邊問路我一邊找,我覺得現(xiàn)在也顧不得什么臉面了。這件事不辦好,我馬上就面臨人際關(guān)系危機。
等我平平安安地到達葛青會所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上午11點多了。這片區(qū)域是整個城市最繁華的所在之一,衣著入時的商務(wù)人士來來往往,目不斜視。各種頂級的豪車停滿了會所門口。
下得公交車來,我像個殘疾人一樣拄著雙拐走向人行道。極目四望,除了步履匆匆的行人,穿梭不斷的豪車,就是輝煌的高層建筑。我看不到一個能打電話的報刊亭。
怎么辦?
在這里我能向誰借手機呢?看著身邊過往的行人,一個個都一臉的冷漠傲氣。我這樣子不敢和他們說話。不定一開口會叫人認為是個乞討的殘疾人。
沒有手機太難辦了。
沒辦法,我就來到會所前面一個臨街花壇的邊緣,用手支著拐杖慢慢坐下等。
還沒坐到五分鐘,會所的保安過來干涉了。
“對不起,你坐在這里干什么?我們會所門口禁止乞討!起來,走一邊去!”保安一看我不修邊幅的衣著,口氣立刻十分惡劣。
“你說話不能和氣一點嗎?我就在這里坐坐,你怎么說我乞討呢?”我口氣懊惱地說。
“坐也不行!你在這里坐著萬一有客人投訴怎么辦?快走遠點到馬路牙子那里坐著,我們不管你。”
沒辦法,我就拄著雙拐又往人行道中間走了走。保安背著手回去了。可是我的心里突然酸酸的很傷感。我終于體會到作為一個殘疾人的被人歧視的滋味了。以后我傷好了看見殘疾人我一定要主動幫助。
“一楠,你怎么站在那里?我一直等你的電話,我忘了你沒有手機。”
正在茫然無措的時候,佟芳菲小跑著從大廈那里過來。來到我近前,佟芳菲說,我忘記了你沒有手機。剛才那兩個會所的看門狗欺負你,我在遠處全看見了。
我看著佟芳菲難受心疼的摸樣,心里一蕩,眼淚隨之流下來。
“一楠,他們罵你了?”佟芳菲沖動地上來伸手為我擦了淚。
那一瞬間,要不是我拄著雙拐,我真想一下子把佟芳菲拉過來摟緊在懷里。這個時候,我特別需要一個女性溫暖的懷抱。
“沒有,就是趕我走。說我在這里乞討影響會所形象。”
“影像形象?狗仗人勢的東西!走,咱們今天就去會所吃飯,看他們能怎么樣!”佟芳菲說著拉起我就走。
盡管我覺得忍一步海闊天空,可我看到芳菲有些情緒失控的抓狂勁,我不敢硬攔她。
一邊走芳菲一邊說,等一下我要冒充一下日本人裝著不懂漢語。你就說我
是你女朋友,陪你來吃飯的。我看那幫崇洋媚外的狗東西怎么辦?
繞過幾輛停著的頂級豪車,佟芳菲和我來到會所前的游廊里。那兩個剛才趕我的保安看到我忽然和這樣一個美女在一起,似乎很詫異。猶豫了一下,其中一個過來攔住我說。對不起,請你離這里遠點。這里來的都是體面人。
佟芳菲站在旁邊裝作懵懂,然后她就嘰里咕嚕地講了幾句日語。看表情似乎是在質(zhì)問保安的無理。
就這幾句日本語,把這兩個家伙給震住了。看著他們張口結(jié)舌又誠惶誠恐的樣子,我覺得很解氣。
在佟芳菲凜然的注視下,那兩個家伙終于心虛地讓開路,嘴里說著對不起。
佟芳菲故意倚在我身上,顯得很親熱。兩個人大搖大擺地進了會所的前廳。
氣是出了,可我們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這一頓飯至少花去芳菲千把塊錢。我心疼到死。
我們坐在厚玻璃鑲成的小包間里,我看著這里豪華的陳設(shè)緊張得不敢說話。
侍者拿來菜單,芳菲叫我點菜。我一看上面菜的價錢就不敢點了。最后還是芳菲她自己點的菜。
“一楠,你別這樣。一年來這里揮霍一兩次,我還揮霍得起。昨天我給馬建林打電話說了,那件打字的活計我已經(jīng)幫你問好了。他告訴你沒有?”
佟芳菲一邊問一邊姿勢優(yōu)雅地幫我往小茶杯里篩茶。
“說了。”
“奧,那你這么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佟芳菲綴了一口茶,目光溫和地看著我。
“我,我找你。。。。。。”我一下子張口結(jié)舌了。無論如何我都張不開口說那句話:我找你是想問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什么事啊你說嘛?”
“芳,芳菲,馬建林他喜,喜歡你。”我口齒不清地說。
“馬建林喜歡我?有沒有搞錯?”佟芳菲瞪大了眼珠子,那吃驚的神情叫人覺得好笑,“那是馬建林叫你來說媒的?說媒也不用這么著急得瘸著腿跑來啊!”說到最后,佟芳菲已經(jīng)是一種調(diào)侃的語調(diào)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