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娘娘。”沒想到時隔多年,掖庭管事的嬤嬤也換了好些個。上次來看喬寶林的是一位嬤嬤,如今又是另一位沈嬤嬤。
沈嬤嬤體型偏胖,粗衣麻布,長得一臉尖酸刻薄的模樣。臉上肥肉重重推擠在一起,擠出了一個笑容出來,“這小妮子帶過來了。”
趙安某挑著眉,眼神清冷的掃了一眼地上碧竹。碧竹是不太願意來見趙安某,可沈嬤嬤那是見風(fēng)使舵的下人,碧竹如今已經(jīng)不是皇后身邊的紅人。若是皇后想要她,早早也就來瞧她了,如今還不曾來看她一次,怕是也不要了。
經(jīng)過一番揣測之後,便找來了三個身強體壯的老嬤嬤,把碧竹給綁了過來。
真是自作聰明!趙安某心底裡冷笑著,想起了自己一開始入掖庭,碰到的那個老嬤嬤,心底不由生了幾分惡意和厭惡。連看都懶得看沈嬤嬤一眼,便就大發(fā)了,“沈嬤嬤下去歇息吧。本宮有幾句話要與碧竹說說。”
沈嬤嬤點著頭,心裡頭可是高興著呢。按她這樣在掖庭拿不到多少月薪,有時還要從低賤的宮婢那兒搜,也勉強搜點錢財。但這點錢財哪裡抵得上,像德妃娘娘這樣,她宮裡最低等一個宮婢的一半。
所以,她自然要爭取給趙安某留個好印象。就是德妃娘娘貴人多忘事,她身邊的一等宮女能記住自己,那也是好的。於是,點頭哈腰的退了出去。
玲瓏待沈嬤嬤走了以後,上前將房門四周看了看,把窗扉和合上。方纔出了屋子,臨走時,還未趙安某將房門掩上。
碧竹是跟在柳書薇身邊多年的人,大風(fēng)大浪也是見過不少。對此處的排斥已經(jīng)沒有了,反而整個人都安靜下來了。
趙安某起身,走到碧竹的身邊,一邊彎腰爲(wèi)她解綁,一邊聲色柔柔地說道,“本宮今日來看你,也沒什麼別的事情,就是想與你說說話。”
正說著,碧竹始終塵著臉,沒有開口。
趙安某淡笑,“本宮是與皇后有些兒過節(jié),但本宮是非好壞自然也分得清。碧竹是聰明人,把你的命在金貴,那也是奴婢,不是麼?”
“你這麼多年,跟在皇后的身邊,皇后雖然不曾虧待過你。但是出了喬寶林的事情,你也是爲(wèi)了皇后娘娘出氣,哪曾想皇后娘娘卻把你當(dāng)做沙包,給踢了出去。”
趙安某將解開的身子扔到一旁,碧竹卻是身子一僵,之後就像是中了定身術(shù)似得,動也不動。若不是睜著眼,跪在地上,還能喘氣,倒成了死人了。
雖然碧竹的臉上什麼都沒有,但還是眼底下卻是迷茫。碧竹掩藏得很好,但趙安某也眼尖得厲害,一下就看了出來。她沒有當(dāng)機立斷。繼續(xù)開口說道,反而是又到了一旁坐下。
捧起茶壺,沒有喝,暖這手,也不曾看碧竹一眼。
她在給時間,給碧竹先自己捉摸一會。
片刻後,趙安某摸索著茶蓋,微微瞇著眼,繼續(xù)方纔所說的話,“碧竹姑娘是聰明人,本宮今日來的意思很明顯,想必不必本宮明說,你也明白。”
碧竹依舊不說話,這下子,神色看不出一絲情緒。是平淡,平淡的連趙安某都有些兒琢磨不透,但趙安某可以猜,她知道碧竹這是對她的話,起疑了。
趙安某嘴角依舊掛著笑,眼神停滯在茶杯之上,“本宮知道你不信,但是碧竹姑娘這麼茍且偷生,你倒是活著撿了條命,那你在宮外的家人該怎麼辦呢?若是本宮不曾記錯的話,你的弟弟和妹妹還年幼,家中父母都還身有頑疾,全仰仗你支撐著整個家。”
“哦,對了。”趙安某的語調(diào)提升了一點,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事情,“碧竹姑娘應(yīng)該記得自己的乾孃吧。本宮可是聽說了,碧竹姑娘入宮以來,可都是自己這位乾孃把你含辛茹苦的拉扯大。這對你,可是要比你母親對你都要好。”
說道李嬤嬤,碧竹的眼底閃過一絲慌張,但還是很快的鎮(zhèn)定住。
趙安某的嘴角劃過一絲笑意,到底是柳書薇身邊的貼身伺候著,從容鎮(zhèn)定,不愧是她的左膀右臂。
她淡笑著,“碧竹姑娘重情義,本宮是早有耳聞。就在本宮來找你的路上,你的乾孃可就被牽入後宮之爭裡頭了,方纔若是救得不及時,差點淹死在湖裡頭了。”
“你看看,你這剛走,皇后娘娘就將碧竹姑娘的乾孃,從皇宮外,又給請了回來。這裡面的意思,碧竹姑娘聰明,應(yīng)該是能明白的。”
這話說多了,趙安某不免有些口乾了。掀開茶蓋,皺了皺眉,又放下了。
“人有時候,就應(yīng)該明白。你現(xiàn)在所經(jīng)歷的苦痛到底是茍且偷生,還是爲(wèi)了日後更好的活著,而茍且偷生。”趙安某挑著眉梢,淡淡的說著,“你知道爲(wèi)什麼有些人辛苦了一輩子,就是沒辦法成功麼?那是因爲(wèi)機會放在了他們的面前,她們永遠不懂得珍惜。這些人甚至往往自命清高,但爲(wèi)什麼她們最後活的還不如像沈嬤嬤。”
“碧竹姑娘也算是宮中的老人了,你也爲(wèi)皇后娘娘出謀劃策這麼多年了,這些個淺顯的到底你應(yīng)該明白的。如今本宮就把這個機會放在你的面前,能不能把握好她,那就是碧竹姑娘的造化了。”
趙安某乾脆一口氣,講話說完了。剩下的則是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眼神在她身上來回打轉(zhuǎn)了一會,便也不再看她。
碧竹依舊低垂著頭,反倒是沒有一絲異樣,卻是出乎一場的鎮(zhèn)定。
趙安某的心裡也在賭,雖然她是又信心能拿下碧竹,但是難免中間會出現(xiàn)一些她沒有預(yù)測到的茬子。
過了許久,碧竹突然開了口,“娘娘想要奴婢做什麼?”
趙安某擡眼,反倒是問了起來:“碧竹姑娘這是想通了?”
碧竹擡起頭,神色誠懇地看著趙安某,“碧竹只有一條命,今日德妃娘娘既然來此找奴婢,甚至連奴婢的家人都知曉了。奴婢現(xiàn)在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了。”
碧竹生的不是特別好看,但樣貌端莊。一張白白嫩嫩的圓臉,卻是討喜的模樣。
“並且,”碧竹頓了頓,神色似乎頗爲(wèi)無奈,“娘娘這次沒有偷偷來瞧奴婢,反倒是大張旗鼓的來了。這路,娘娘已經(jīng)爲(wèi)奴婢斷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