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霆一秒變臉,轉過身討好的面對著不知道何時出來的年畫絨,“你怎么出來了?”
就算是紀挽歌也不得不佩服自家母上大人這段時間的成長,巍巍雄壯絕對不是開玩笑的,更何況年畫絨身邊還站著比一般侍衛(wèi),暗衛(wèi)等等等等都要體面的彭厲鋒,頓時讓年畫絨的武力值又提高了許多。
年畫絨并不與紀霆說話,只是側頭笑瞇瞇的跟彭厲鋒說:“那便這么說好了,我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等你們離開的時候,我就跟你們一起走,將來呢,你們也不要嫌棄我這么個老婆子,你們有了孩子我還能幫忙哄哄不是,再好的下人,也沒有我這個親娘貼心阿。”
彭厲鋒點頭稱是。
紀挽歌被年畫絨口中的孩子鎮(zhèn)住,其實從知道黃金懷孕開始,紀挽歌心中就隱隱有些怕,她跟彭厲鋒有夫妻之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這孩子卻遲遲沒有懷上。紀挽歌不是不擔心的,其實從楚國回來,彭厲鋒就想著讓紀挽歌好好的找個大夫看看身子,畢竟楚晏下的毒到底是個什么毒性,他們誰都不知道,紀挽歌的身體,到底有沒有完全的恢復,也實在是不好說。
但是紀挽歌卻沒有給大夫看,當然他們這些日子事情太多太忙是一個方面,還有的就是紀挽歌害怕,怎么說這個害怕呢,紀挽歌自己也覺得自己有些懦弱,但是還是真的怕被人診出什么。畢竟要是大夫詢問她身上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她是沒有勇氣說出楚晏曾給她下毒這幾個字的,有些東西是傷口,她不打算碰觸。
紀霆卻跟紀挽歌是完全不同的想法,他第一時間出言,“你跟他們在一起做什么?”
“我跟自己女兒女婿住在一起,管你什么事。”年畫絨說。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已經答應了天河要一直住在巫山!”紀霆微微捏拳。
年畫絨不以為然,“你是你,我是我!”
這怎么可以,紀霆臉上的表情完全冷下來,以前的事,年畫絨對他有怨,他認,要不是為了夜國,他不會讓人受那么多委屈,最后連命都差點保不住,就算是救助年畫絨的性命,紀霆都沒有幫上什么忙,她現(xiàn)在這般冷言冷語,紀霆雖有些不適應,但是只要年畫絨活著,他其實都是覺得好的。
但是這些容忍里,并不表示,他能夠容忍年畫絨再一次離開他。
紀霆上前拉住年畫絨的手,將她不大的手全部包裹在自己的掌中,他說:“你別想離開我身邊。”
年畫絨眼睛有些紅起來,但是笑容卻越來越大了,是誰說的,人經歷過一番生死,對愛恨都會有新的認識與了解。
年畫絨當時被紀挽歌彭厲鋒送出京城的時候,已經是命懸一線,能活下來,全靠著老天憐惜,到了最后的時候,年畫絨突然就想開了,這一生,她付出最多的就是紀霆,但是讓她傷的最深的還是紀霆,即便是她都成了這般樣子,他也還是要守著他的權位,守著他的國公府。
最后為她年畫絨報仇殺了魏姨娘的,是他的女兒。
最后救她性命的送她來巫山的是她的女兒女婿,這一切跟紀霆并沒有什么關系。
而且紀霆到巫山的這段時間,為了討好年畫絨,便向年畫絨說了飛鳥閣的事情,紀霆的初衷是想向年畫絨表功,證明自己對女兒的愛,告訴年畫絨他給紀挽歌還是留下了很多東西的。
但是這話到了年畫絨這里卻不是這個樣子的,飛鳥閣能收集天下情報,但是當時她的棺木不翼而飛,卻沒有知道,甚至紀霆不知道,紀霆口口聲聲說愛她,可是最后連她的尸體在哪里都不曾關心過,這對年畫絨來說,絕對是致命的打擊。
約定要三生三世的人,最后卻在你死的時候,安坐朝堂之上,連你的棺木去向何方都不關心,更何況那時候的紀霆,答應將紀挽歌嫁給楚晏。
年畫絨對楚晏沒什么偏見,但是最后紀挽歌還是選擇了彭厲鋒,就能證明這個楚晏,并沒有怎么得到紀挽歌的心,紀挽歌不喜歡,這個人就必不是好的,年畫絨的判斷就是這樣子的。
到如今,年畫絨是徹底看透了,紀霆對她的愛,永遠不會超過權利,“住在巫山?”年畫絨怪聲怪氣的說:“星云跟你交情深的很,你留在這里當然好,但是他要讓我女婿背叛我女兒,這人跟我就是仇敵,我跟他可沒什么相處的地方。”
紀霆噎住。
他無數(shù)次告訴過年畫絨,他們留在巫山是大計,既能觀望天下局勢,又能獨善其身不牽扯其中,巫山無疑是最好的避難所,至于跟星云,星云的確是有些才學的,這一點紀霆也很欣賞,還有就是星云這個人牽扯著楚晏,通過星云,紀霆能摸清楚晏的想法,這對彭厲鋒來說也是有好處的。
但是這些年畫絨根本就不聽,她說:“我知道你心中家國天下,家是最輕的,這些我這幾十年也算是了解的,但是你有你的大計,我也有我的,我的命不知還能活幾年,我就想守著我的女兒過平靜日子,這跟你沒什么干系!”
怎么會沒有干系!紀霆手勁兒加大,他這一生所有的痛苦來源都是身邊的這個女人,到現(xiàn)在,這個女人說跟他沒什么關系,這真是豈有此理!
聽到年畫絨低低的抽氣聲,紀霆才警覺,急忙松開了手。
可是還是晚了,年畫絨是什么皮膚,冰膚玉骨,現(xiàn)在被紀霆這么一捏,這個手背都是青紫色的,看起來有些駭人。
當時彭厲鋒送年畫絨來,打的是勛國公夫人的旗號,所以這星云啊,對年畫絨是萬分的照顧,這滿天下誰不知道這勛國公可是大財神爺,家財萬貫,加上年畫絨的娘家年家,星云對年畫絨更是不敢怠慢,后來又收到楚晏的來信,再三交代要照顧好年畫絨,有了這些因素,年畫絨在巫山可謂上上賓,年畫絨本人容貌出色,為人又軟和,自然受到了巫山人的喜歡。
養(yǎng)尊處優(yōu),在這樣的地方,現(xiàn)在的年畫絨,容貌更勝當年,她不再是那個被圈禁在小小花絨閣中的那個病弱女子了。
紀霆心疼的很,他不是有意想傷她的。
他們的關系現(xiàn)在一直都沒有緩和,這種時候紀霆哪里還敢傷了她呀,但是顯然年畫絨并不怎么在乎,她揉著這幾刺痛的手,輕聲說:“這就是你對我的愛,嘴上說著喜歡,手下卻毫無顧忌的傷害。”
紀霆眼底一痛,有很多話卻是說不清的,當初年畫絨的棺木出京城,他心痛難過,那時候想著怕是年畫絨并沒有死,只是不想在京城呆下去,或者只是想逃離他。
而年畫絨能去哪里呢,無非就是娘家。
紀霆從來自信,棺木沒了,他是知道的,心中也就做實了年畫絨只是想回娘家的想法,只當之前的病重等等都是為了騙過他,那時候他傷心年畫絨毫無留戀的要離開他,但是也慶幸,那時的夜宸帝已經幾近瘋狂,放年畫絨在京城,也真是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
可是紀霆萬萬沒有想到,年畫絨當時是真的快死了,若是他知道,就是拼了性命,他也是會陪她來治身體的。
很多事情往往就是一念之間而已,當時很多事情聚在一起,朝中的暗潮涌動,紀挽歌要遠嫁,楚國的虎視眈眈,很多很多的事情都在那個時候,所以紀霆自然就將自己的感情放到了最后。
卻沒有想到,那成了隔斷他與年畫絨的最后一刀。
年畫絨如今,對他,除了冷言冷語,便是視而不見,他來巫山不少日子了,卻還是連她的房門都沒有摸進去過,不是不能來強硬的,但是如果強硬,他與當年的夜宸又有什么區(qū)別了呢,他明明知道年畫絨最恨什么的,不是嗎?
“阿絨.......”紀霆語氣中歉意濃濃。
年畫絨卻是沒什么感覺了,她早已看透,所以不再難過,那么多年她歷經苦難,她想紀霆多少還是會念這份情的吧,可是并沒有,即便是有一天,她死了,紀霆還是能照樣生活的很好。
有些情話是經不起考驗的。
年畫絨走了兩步,抬起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摸摸紀挽歌的臉,眼中是濃濃的慈愛,“女兒,你總不會丟下娘親的吧?”
紀挽歌點頭,她從母親的眼睛中看到了傷痛,難以言喻的傷痛。
對于上一輩的恩怨,紀挽歌說不好自己該怎么評價,但是年畫絨從來對紀挽歌都是全心全意的,就憑著這一點,紀挽歌覺得自己都應該無條件的站在母親的身后,只要母親快樂,便是怎么樣,紀挽歌都是支持的。
年畫絨含淚點點頭,“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阿鋒傷了人,估計這巫山族不多時就要鬧起來,到時候我們就一起走。”
紀挽歌拉起年畫絨青紫的手,雖然知道紀霆肯定也不是下了死力氣的,但是就這么瞧著,怎么看都讓人心生不忍。
她的母親阿,這些年可真是苦。
雖然這苦現(xiàn)在不知道該去怨誰責怪誰,但是至少以后,她想讓年畫絨活的開心一些。
如果紀霆不能給年畫絨安穩(wěn)寧靜的生活,紀挽歌不介意養(yǎng)著母親一輩子。
年畫絨走了,紀霆自然是緊追而去。
看著他們的身影,紀挽歌問彭厲鋒,“阿鋒,若有一日,我與你的權利沖突了,你會怎么做呢?”
會不會為了蟄伏,為了自己的私欲,讓我也如母親一樣過幾十年不見天日的日子,日日受苦痛折磨。
彭厲鋒二話不說一把抱起紀挽歌,抬手就在她的翹臀上一巴掌,“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我會怎么做!”
紀挽歌在彭厲鋒背上捂臉,這里可是巫山!巫山!
事實證明,彭厲鋒雖說想做點什么,但是巫山人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不多時就有人來請他們,說是請,還不如說是押解來的確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