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成為了御前行走的董黎軒就全面的接手了皇宮內(nèi)院的護防,雖然雖然并非是總領,但是卻足夠他記住宮殿的每一條小路。
本以為這次夜入皇宮只要躲避開了侍衛(wèi)的眼線便能夠一切順利,將蕭宇承的話帶到了便是。哪里知道他居然在離開御花園后就迷了道路。
第四次經(jīng)過仁和殿宮門前經(jīng)過時,董黎軒終于是覺得不對勁,緊皺眉頭停住了腳步。他將自己隱藏在黑暗之中。一雙眼睛盯著仁和殿懸掛的匾額。眉頭緊蹙。前幾次他還以為是自己大意,但是剛剛他分明就是留了心思,卻還是繞回了這個地方。
分明仁和殿之和甘露殿相隔不遠,可是偏偏董黎軒就走不過去。就好像,四面圍了墻,被困在了這里跑不出一般。
夜風習習,董黎軒身上帶汗,這般一吹倒是覺得透骨的寒涼了。又加上明天便是中元節(jié)。董黎軒不由的想到了一個詞。
鬼打墻。
這三個字一出董黎軒就打了個寒戰(zhàn),而后眉間皺的越發(fā)緊了,他慣常是不相信那些神鬼之說的,故而這個詞兒也不過是在腦袋里轉(zhuǎn)了轉(zhuǎn),卻被他壓了下去。
仁和殿中住著的趙淑妃,如今趙淑妃禁足,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隆?帝護著她,更顯得對她腹中孩兒的重視,故而內(nèi)務府中的奴才自然是沒單子苛待仁和殿的,各項物件依然是供應的極好的。
殿門外,燈籠高懸,哪怕是黑夜中也是明亮的很,門口有兩個太監(jiān)無精打采的站在那里守夜,頭一點一點的。但董黎軒也不敢冒險走到明處,生怕被那兩個太監(jiān)瞧見。故而只能貼著院墻邊緣讓自己隱匿在黑夜陰影之中。
但就在此時,董黎軒卻覺得從背后冰冷墻面上似乎有什么東西靠近了他。
董黎軒警惕的想要回頭去看,卻被什么死死地扣住了脖頸,董黎軒愕然的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動彈不得。
那東西涼的很,貼著董黎軒的脖頸。就好像是什么冰冷的刀劍貼上來了一般。
董黎軒以為是他的行蹤被發(fā)現(xiàn)了,故而董黎軒想要從腰上摸出匕首來反手刺去,卻忽然聽到了耳邊傳來的悠悠聲響:“董大人,我死的冤枉,你可知道?”
女人的聲音嬌媚柔軟,只是那語氣卻是頗為凄涼,在黑夜中,卻只讓人覺得耳朵發(fā)麻渾身發(fā)涼,根本做不出反應。
可董黎軒畢竟是膽子大的,他努力地掙了掙,低頭去瞧,看到的就是兩只手臂正牢牢地環(huán)住了自己的身子,而那雙手則是扣住了她的脖子,那手臂著實是涼寒的厲害,若非如此剛剛董黎軒也不會覺得自己的脖子上被貼上了刀劍。
既然是手臂,他就沒那么多畏懼了,蒙面黑布下的嘴略略開合,聲音低沉:“莫要跟我裝神弄鬼,松手,不然我便對你不客氣了。”
但這話似乎沒有嚇到女人,董黎軒就聽到耳邊傳來了一串笑聲,聲音尖利,好像是尖細鳥鳴一般。女人在笑聲中夾雜了一句話語,清晰地傳進了董黎軒的耳中:“你分明看到了蕭宇承害我,為何不為我伸冤,反倒是容了他和那個賤女人一起把我的尸體胡亂埋了,而我的孩兒卻死在了我肚子里,我都不曾見過一眼!”
董黎軒一愣,而后他卻是猛地記起來了快要被他忘記的一樁事情。
說起來,董黎軒是個還算坦蕩的男子,從小到大雖然犯過些小錯,但那都是一般孩童都會有的調(diào)皮罷了,其余的事情是慣常沒有做過的。而他最為為歉疚的,不過就是他并沒有怎么見過面的女子,連名字董黎軒都不怎么熟悉,只能記得是蕭宇承的正妃,宋氏。
宋璃在出閣之前才名遠播,加上容貌甚美求娶的人不少,但一心鉆營的董黎軒顯然不是那其中的一個。而宋璃嫁入瑞王府后就直接銷聲匿跡,瑞王從未在外人面前提起過這個女子,而宋璃似乎就這么從貴族圈子里消失了一般。
讓董黎軒記住她的理由,著實是慘烈了些。
說起來,宋璃身亡全然是蕭宇承一手操控,從頭到尾董黎軒都沒有攙和進去,畢竟蕭宇承雖然冷清冷心,但并不傻,這種事情已經(jīng)超乎了家務事的范疇,他還是知道要自己來遮掩一二的。本不該是董黎軒知道的事情,卻因為董黎軒不經(jīng)意在瑞王府花園一角聽到了兩個宮娥交談而撞破。
宋璃身亡不是意外,可是董黎軒最終還是因為顧忌和袒護蕭宇承而放棄了說出來真相,任由著宋璃凄苦離去,而這竟然成了董黎軒一直以來的歉疚所在。
如今想起了這樁事情,他緊了緊握著匕首的手,一時間臉色變幻,而近在咫尺的女人聲音又響了起來:“董大人,我好冤枉,你為何不幫我說話?”
董黎軒咬緊了牙?,似乎從?縫里擠出來了一句:“住嘴!”說著,他卻是反手一捅,將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往后面刺去。
但是出乎蕭宇承意料的,他好像根本沒有刺到人,而匕首就好像敲在了什么硬邦邦的東西上,震得他手疼。
那個女人聲音發(fā)出了一連串的笑聲,尖厲可怕,就好像刀子劃過金屬的聲音一般讓人頭皮發(fā)麻。
感覺到攔著自己的手臂力氣松了些,蕭宇承快步往前兩步掙脫開來,回頭看去,臉上登時一片駭然。
尖利的匕首直直的插在了大紅色的院墻之上,而剛剛他后背靠著的分明就是大紅墻壁!而從那墻上,竟是生出了一雙手臂來,光裸瑩白,只是顯現(xiàn)上涂著血紅色的豆蔻,哪怕是在黑夜中也顯得分外顯眼。
這絕對不是人,縱然董黎軒官場不信鬼神之說,可他并不是傻子,俗話說眼見為實,他如今看到了的分明就是鬼,若非是鬼,誰可以藏于墻中的。
而那雙手在感覺到董黎軒視線的時候就輕輕的擺了擺,柔若無骨一般的柔軟,而后,紙質(zhì)的朝著董黎軒伸著,卻沒有去抓他,那個女人的聲音再次在董黎軒的耳邊炸開來:“董大人,我如此冤屈,你為何當做沒瞧見?”
一步,兩步。
董黎軒慢慢的往后退著,嘴里卻是一絲聲音都不敢發(fā)出來。而那雙手上的血肉一點點的消失了,猶如骨肉被侵蝕一般,里面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就像是死去被深埋的尸骨,留下的只有一把骨頭而已,可是那白骨手掌的指尖上依然有著鮮紅的豆蔻,好似染血一般的耀眼。
董黎軒一步步退后,卻是不知不覺得走進了仁和殿的燈籠照亮的地方。
雖然守門的太監(jiān)困倦不堪,只等著換班以后好好的睡上幾個時辰,但是畢竟沒有眼瞎,董麗萱穿著的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在黑暗處或許十分隱蔽,但是這幅打扮在明亮的地方卻像是白紙上的墨點一般顯眼的。
一個太監(jiān)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就看到了仍然直直的站在那里的董黎軒。她猛地瞪大眼睛,確定自己并不是發(fā)了夢,這才狠狠地推了推身邊快要睡死了的另一名太監(jiān),嘴里則是尖叫出聲:“來人啊!有刺客!”
一句話,驚動了身旁的太監(jiān),也拉回了董黎軒的神智,更是讓不遠處的一隊侍衛(wèi)聞言快步跑來。
董黎軒猛地皺起眉頭,回過身,摟在黑色蒙面布外面的眼睛狠狠地瞪著那個小太監(jiān)。小太監(jiān)似乎收到了驚嚇一般,和自己的同伴大呼小叫著跑進了仁和殿的大門。動力選擇是回頭去看那面宮墻,上面的森森白骨已然沒了蹤跡,好似剛剛那一聲也嚇到了她一般。
耳朵能聽到侍衛(wèi)身上的甲胄磕碰出來的聲音,董黎軒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急忙縱身離去,身子隱匿在了夜色之中。
這一次董黎軒倒是沒有再迷失了方向,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到了甘露殿門前。
與仁和殿相似的前殿,但是上面寫著“甘露殿”的端正字體卻讓董黎軒松了口氣。
摁了摁正在突突直跳的額角,董黎軒咬了咬舌尖讓自己鎮(zhèn)定,而后便走進了殿門去。而后一個輕身便翻上了院墻,一個鷂子翻身便進去了。
董黎軒知道不久以后侍衛(wèi)就會搜查到這個地方來,要做什么事情必然是要盡快完成才可以。對他而言,這一趟的目的和所付出的代價著實是不成比例,為了一個宋婉言,居然要驚動闔宮的人,著實是厲害了些,但是既然來了總不能空手回去,董黎軒便快步朝著甘露殿的偏殿走去。
他是記得的,蕭宇承說的很清楚,甘露殿東側(cè)的偏殿居住的是爾雅公主,西側(cè)的偏殿方才是宋婉言。
董黎軒直接朝著西邊而去,卻沒有注意到兩個藏在墻后面的布偶略略探著頭看他,而后兩個布偶在黑夜中極速的飛起來,分別到了路邊的花叢中,兩雙小手同時畫了個法印,而后一起推出,黑暗中的小路上猛地漾起了一片波紋,而董黎軒無所覺的闖了進去。
而等他抬了頭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一扇微微打開的窗子,窗戶的縫隙里緩慢的透出了微弱的燭光。
黑暗中本來就難以辨別方位,董黎軒認定了這里是西側(cè)的偏殿,而兩個布偶則是各自抓著花枝互相看了一眼,沒有臉的大腦袋微微晃了晃,似乎是在笑一般。
董黎軒沒出聲,直接走了過去,蹲在了那窗戶底下,而后在窗口下方迅速的蹲了身子,直到感覺到周圍并沒人走動的時候才略略的抬了抬頭順著窗戶的縫隙看進去。
屋子里頭黑漆漆的,只有一盞跳躍的紅色蠟燭點亮了一小片地方,除了那方寸之地的光亮處,別的地方盡然是一片漆黑。隱約能看到擺設極其簡單,樸素的很,而一個女人就坐在那紅燭旁邊,背對著董黎軒,身上是簡單的鵝黃色衣裙看上去纖細的很。
一頭青絲垂在肩頭,正坐在那里,聲音輕而飄的傳進了董黎軒的耳朵:“三郎,你可快些來,妾著實是呆不下去了。”
這話一出口董黎軒便肯定了這里頭的必然是宋婉言的,這天下能叫蕭宇承為三郎的也就是這位宋側(cè)妃了。
早就聽說過宋婉言做過的事情,說真心話董黎軒是看不上她的,但是終究只是個女人罷了,他要的是蕭宇承的感念,而不是真的要救了這宋婉言。
想要敲敲窗子引起宋婉言的注意,他把話兒帶到了也算沒有白來一趟。
但就在這時,背對著董黎軒的女子卻是輕輕地伸出了手去,雙手分別繞過了頭伸到了腦后,蔥白指尖被烏黑秀發(fā)映襯得越發(fā)白皙起來,而女人卻是用雙手輕輕地摳住了腦后的發(fā)絲之中,而后,微微用力,一聲皮肉撕裂的聲音在這靜謐黑夜中顯得頗為明顯,聽得董黎軒頭皮發(fā)麻。
不等董黎軒做出什么反應,便看到女人雙手用力的往旁邊扯去,而后董黎軒駭然的發(fā)現(xiàn),女人居然就這么撕裂了頭上的皮肉,一條散著黑氣的肉縫從那發(fā)絲之中顯現(xiàn)出來。
而女人卻沒有停止動作,而是繼續(xù)扯著,皮肉分離的聲音讓董黎軒的牙?都在打顫,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就這么看著女人一點點的撕開了自己的皮,黑氣充盈了被撕掉了皮肉的地方,而那雙手卻依然不緊不慢的往下扯著,好像真的要撕掉自己全身的皮來才算罷休。
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鬼!
剛被一雙鬼的手臂嚇過的董黎軒著實是無法克制住心里的恐懼,直接轉(zhuǎn)身而逃,壓根兒就不想看看女人的正臉。
屋中的紅燭依然搖曳,一團黑霧的女人微微扭頭,就看到了正爬上窗戶的布偶朝著自己比劃了個成功的手勢。
黑霧包裹著的女鬼緩緩起身,整個人從那身畫皮中脫離了出來,而后,她抬了手臂,屋中的所有紅燭盡然被點燃起來,一時間照的燈火通明。
隨之改變的還有屋中的陳設,撤去障眼法的房間展現(xiàn)出了本來模樣,貴氣逼人,而一盞紅色紗幔襯得女兒氣十足。
而黑霧中的女鬼就這么信步走到了布偶面前,開了口,聲音帶著笑意和鬼魅的陰森:“不枉我耗費了力氣捏了你出來,去吧,再把他引過來了就是。”
布偶點點頭,迅速的再次飛入了黑夜之中。
屋子中的女鬼緩步走回到了遠處,跪坐下來,雙手輕輕的捧起來了那身畫皮。翻轉(zhuǎn)開來,便清楚地看到了那畫皮的臉面。眉眼纖長,目若桃花,分明就是穆鳶的容顏。
用濃濃的煙霧遮擋住身子的穆鳶笑了笑,一邊撫摸著畫皮上的容顏一邊輕聲念了句:“平日不做虧心事,如何能怕了鬼叫門?終究不過是人心虧罷了,董黎軒啊董黎軒,你終究是碰到了我,若是其他的鬼怪,光是你這中畏懼的氣息就是他們最喜歡的食物,到時候,真的會吃了你的,想想也挺有趣的。”
原是剛才那兩個布偶下了法印,讓董黎軒搞錯了方向,這才讓他本該向著西去,卻是往了東來。
西邊偏殿如何穆鳶不知道,但是剛剛她自己喊出來的那句“三郎”著實是有些惡心到了自己個兒。
穆鳶拿起了筆,一點點的勾勒那畫皮上的眉眼,而后將法力一點點的在這張畫皮上鋪陳開來,原本有些暗淡的皮膚顏色又再次變得瑩白如雪一般。
穆鳶撫摸著畫皮,回身望了望窗外似滿非滿的月亮,企盼著兩天后待它圓滿時,能有一番動作了。
但是那鏡子中的女鬼卻是開了口:“你早晚也是要吃人的。”
這句話說得頗為篤定,因著她的出現(xiàn)是穆鳶執(zhí)念造成的,故而從臉面到聲音都和穆鳶一般無二,這會兒說出了這話來的時候也是讓穆鳶一愣。
黑霧中的女人看著鏡中的俏麗容顏,蹙眉道:“你說什么?”
鏡中女鬼扶了扶手上的朱釵,輕聲笑道:“若是以后你保不住法力,沒了依仗,只能吃人過活的時候,你一定會下口的。莫要把自己看的太獨特,公主殿下,你也不過是個女鬼罷了。”
穆鳶知道她說的是真的,可是這話確實挺得很不順耳。
手指微動,鏡子直接被扣在了桌上,里面的女鬼發(fā)出了聲尖叫,而后就沒了聲音。
穆鳶卻是趴在桌上,一邊描著畫皮一邊輕聲道:“等會兒只怕有客人要來,我可要早些時候畫好才行,總歸是要明艷照人才可以。”說著,她自己則是笑起來,而后拿起了胭脂涂在那副畫皮的臉頰上,分外細致。
***
蕭宇承并不知道自己被穆鳶算計了個徹徹底底,他似乎又陷入了鬼打墻之中,根本無法繞開了甘露殿的前殿。這本就不是什么高深的法術,兩個布偶就能把董黎軒這個凡人玩弄于?掌之間。
足足半個時辰,月亮都開始沉下去了,蕭宇承仍然不得其法。
絲絲夜風灌進了董黎軒的領口,讓他渾身發(fā)寒,而此刻他隱約能聽到不遠處侍衛(wèi)快速跑動的聲音,想來是查到了甘露殿來了。
而甘露殿正殿中也已經(jīng)掛起的燈籠,想來是驚動了柳賢妃的。既然柳賢妃起來了,那么這闔宮檢查是無法避免的事情,董黎軒心中已經(jīng)慌了起來。
已經(jīng)后悔了的董黎軒只覺得自己這趟著實是不值,如今事情沒做成,還發(fā)現(xiàn)了那宋婉言是個鬼怪妖精,如今只怕還可能被當成刺客抓起來。
在大周,夜闖禁地立斬不赦,更何況是闖進皇宮。
慌不擇路的,董黎軒看到了一個一片漆黑的屋子就直接推門而入,準備尋個地方藏了。可是等他進門,就聞到了淡淡的胭脂香氣。臉上猛的一緊,董黎軒知道自己進了不該進的地方,這甘露殿中能夠獨居一室還能涂抹胭脂的女人一只手數(shù)得出來,被發(fā)現(xiàn)了只怕有是一樁罪名。系嗎雜亡。
董黎軒急忙就要走,卻突然感覺到身后有著動靜,下意識的回了頭,卻看到了不遠處一盞紅燭亮起,紅燭照亮了黑暗中的內(nèi)室,也讓董黎軒看清楚了里面的陳設。
是與剛剛看的那間屋子完全不同的風格,屋中的金玉之器甚多,顯然是個及其受寵的主子才能住的。
而舉著蠟燭的是個女子,長發(fā)披散,紅衣翩躚,隱約能看到下巴白皙如雪。
董黎軒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得狠了,如今看到長發(fā)女子便有些心悸,可是女人卻是膽子大的,幾步上前就扯了董黎軒的蒙面黑布,董黎軒一個男人一時失神竟然沒有躲閃開。
而后,紅燭靠近了董黎軒的臉,邊有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天真嬌俏:“董大人,怎么是你?”
董黎軒定睛看去,面前俏生生站著的,竟是一身紅衣的穆鳶。
穆鳶并沒有戴面紗,瞧著像是剛剛被驚動的起身,只堪堪披了件大紅外衫,里頭是繡了精致花紋的湖綠色肚兜,在燭火中分外妖嬈的模樣。而她一手舉著燭臺,另一只手則是拿著一把尖利的彎刀,瞧著便是提亞那邊所用的,而刀柄之上鑲了寶石,卻依然無損這刀的鋒利。
蕭宇承突然慶幸了,這位爾雅公主是舉著蠟燭來瞧瞧,而不是直接趁著夜色一刀砍在他身上,那他只怕半點活命的機會都沒有的。
穆鳶見是董黎軒,便將手上的刀直接放到了一旁,略略攏了攏身上的大紅外衫,瞧著董黎軒道:“董大人真是好雅興,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覺安歇,反倒是來甘露殿里溜達。”說著,上下打量了一番董黎軒身上穿的衣衫,略略挑眉。
董黎軒也知道自己這身打扮無論如何解釋也都是徒勞,索性放棄了,直接開口道:“下官見過公主,公主,這其中的緣由十分曲折,我一時也說不清楚,不知道公主是否能幫了下官一把,讓下官暫時躲避,若是躲過了這一次,以后任由公主驅(qū)使的。”
穆鳶眨眨眼睛,那張俏麗容顏在燭火照耀下著實是嫵媚異常。她似乎仔細思考了一下,在有人聲靠近這里的時候方才對著一臉急切的董黎軒點了點頭:“好吧,我?guī)土四氵@一次,可你要記得以后欠我的人情是要還的。”而后,直接吹熄了紅燭,將燭臺隨意的撂在桌上。
董黎軒臉上猛地冒出了驚喜,正準備說話,卻直接被穆鳶扯住了領子。
去清涼山的路上董黎軒就被這么從馬上扯下來過,那時候他就知道這位公主力氣極大,這會兒更是被直接拽著扔到了床上,在董黎軒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錦被蓋了個滿頭滿臉,而后他感覺到穆鳶也躺了下來,雙腿伸到了錦被中,一動不動的。
董黎軒的一雙眼睛一時間就只能看到那雙纖細的腿,腦袋里登時一片空白,居然是什么都想不出了。
此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卻是月娘的聲音:“公主,賢妃娘娘讓我喚您。”
董黎軒下意識的動了動,而后,穆鳶直接一手摁在了董黎軒的頭上,輕聲道:“等等再進來。”
月娘自然是守在門口,似乎是在等待著穆鳶穿衣。
而穆鳶卻是輕輕地摁了摁腦后,那里,畫皮的縫隙略略開了些,明明是剛才穿的太急而留下來的痕跡。她自在的一手摁著被子中的董黎軒,而另一只手卻是慢悠悠的撫平了腦后的褶皺,而后方才淡淡開口:“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