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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我才終于平靜了下來,推開他道:“今天的事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沒有事先通知我,連香墨都知道。”
“別怪她,是我不讓她告訴你的。”他小聲道,遞過來一個帕子“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
我接過帕子拭淚,低著頭問:“玄空方丈是誰?曹衛尉是誰……”
另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是,曹衛尉雖然曾經得過我的關照,可決不至于敢冒這么大的危險做這種誅連九族的大事,何況,他們在宮里,又是怎么與誠王竄謀的?
“這些……”他遲疑著不肯說。
“怎么?連你都瞞我?”我仰頭問他,突然間覺得自己有些悲哀。
“不,不是……只是有些事情太過復雜。”他避重就輕的道。
“那總該告訴我方丈是誰?”我退一步道,從第一眼看到時,我就有種別樣的感覺,風雨雷交錯,直覺告訴我,那個方丈決不是普通人。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了我,“玄空住持是十四皇叔。”
一句話,猶由驚雷過耳,帶給我的震驚并不亞于宮傾玉碎,“十四皇叔,那就是太宗皇帝的……”
“對,是父皇的十四弟。”他接過我的話道,“十四叔是父皇當年最器重的一個兒子,如果不是他后來出家做了和尚,這皇位,恐怕就非他莫屬了。”
“那為什么他要出家呢?”我問,有點明白了,又不明白。
“十四叔當年喜歡上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很漂亮,可是……她跟你一樣,是個心機篤深的女子,母后……就是靜皇后,靜皇后一生無子,我們雖不是她的孩子,可婚姻大事,她還是能一手操辦,做得了主的,她不喜歡那個女人,怕十四叔溫順多情,被她左右心智,把理朝政,于是后來又給十四叔指了一位女子,十四叔郁郁不歡。后來就出家了。”
聽到這里,我不禁輕笑,有些諷刺的道:“是呀,像我這樣的女人是禍水。”
“不,清塵,你不是……我剛才的意思是……”他急忙解釋,語無倫次。
我抬手,冰涼食指輕輕點在他唇上,“不用解釋。”
“清塵……”他小聲叫我的名字。
我不語,仰身長嘆一聲,像是替他們惋惜,又像是自憐,“真遺憾……”
見我不生氣,他便也恢復常態,繼續對我說十四叔的事,“是呀,十四叔表面溫順,可是他是很有心智的一個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今年就有……?”
“五十有四……”他道。
我哦了一聲,有些不敢相信,“十四叔看起來還很年輕……”
“嗯,十四叔當年也是個瀟灑倜儻的好男兒。”他附和著道,語聲里不免有些遺憾。
“真不知道當年被他喜歡的女子是怎樣一個女子,能有多美貌,竟然可以讓一個這么優秀的男人為他拋卻江山,遁入空門。”我喃喃低語,有些羨慕那個女子。
聽了我的話,他突然笑了,“清塵,你難道不好奇那個女人是誰嗎?”
“是誰?”我頓時來了興趣,直問道。
他長時間不語,笑得詭異漠測。
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是……”
“你已經猜到了對嗎?沒錯,就是她,韋太后。”他平淡敘述,顯得有些無耐。“可能是造化弄人,她最終還是進了宮。”
驚訝過后只剩下無耐,就像他說的,可能是造化弄人。
我長長的嘆了口氣,“那靜皇后就不再管了嗎?”
“靜皇后當時已經去世了。”
我哦一聲,點點頭,“看來靜皇后當年的判斷是正確的,可是……仍沒有阻止她進宮,謀權奪位。”
“是呀,誰又能想到,她沒做成十四叔的王妃,卻最終做了父皇的寵妃,靜皇后去世后,再沒人能左右得了韋氏進宮,再加上,她的確是個美人,父皇當年是個風流種子,天生愛美人,而韋氏又是個頗有手段的,進宮后不久就做上了皇后。”
“那她……就只有昭陽長公主一個孩子嗎?”我問,幸好生的是女兒,饒是女兒,卻還是擋不住她的野心,竟然讓侄子做了皇帝。
“韋氏曾經生過一個皇子,不過剛剛生下來不足兩個時辰就夭折了,可能正因為這樣,所以她特別疼韋丞相的兒子,就是現在的易子昭,他也是那幾天出生的,可能看見他就會讓她觸景生情,所以最后干脆接進宮來養著。”
“你說易子昭也是那個時候出生的?”我問,腦子里有種猜測一閃而過,并不確定,就已讓我驚出一身冷汗。
“那……十四叔當時在哪里?”我亟聲問。
“十四叔……在韋氏生產的前一個月出家做了和尚,我只記得父皇當時很難過,十四叔是父皇在兄弟幾個里關系最好的一個,也是最器重的一個,那些日子他連朝政都不理了,當即吩咐擴修城凰廟,讓十四叔做了住持。”
我不知道是自己太敏感,還是內心太齷齪,我總是能想到一些在世人看來不可能發生的事,可是……我心里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正在一點點蔓延開來。
漲勢生猛,不容怱視。
“十四叔沒有孩子嗎?”我隔了良久才問,已經平靜了很多。
“十四叔一生無子,怎么,你想到了什么嗎?”他突然發覺到我的異樣,緊張的問。
我搖搖頭,“沒有,只是覺得有點亂。”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他也不再說話,馬車又開始飛快跑起來。
“我們這是去哪?”我問,撩簾看向窗外呼嘯而過的樹林。
林子里黑漆漆一片,前方的火把光淡而幽,遠遠的……
周圍緊張的氣氛,讓我不覺想到了那一次,與君曜一起亡命天涯的畫面,往事例例浮上心頭,才發現,原來,我也不過如此。
仍逃不脫女子的宿命……癡。
“去你想去的地方。”他小聲道,嗓音溫柔而有磁性。
我輕笑,放下簾子,“如果真的能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那么,我希望是天上。”
我最愛的人都在那里,只留我一人在這冷漠的世界掙扎,我覺得累了,很累很累……
“清塵……”他輕輕擁住我,“
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如果你能保護我,就不會是現在這樣。”我笑,偎在他懷里脫口而出,話音未落我便后悔了,推開他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我們都回不去了。”
他低下頭苦笑,也不辯駁,“是啊,我是個無能的男人,保護不了你。”
“王爺……”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只能憐惜的看著他,這個男人太善良,太好了,而我太陰險,太殘忍。
我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永遠沒有交集。
[易子昭]
殿里氣氛沉重,跪地幾個將領臉上都帶著血痕,風塵仆仆,顯然是經過一翻撕殺,從戰場上拼死活下來的。
御案后,皇上臉上神色駭人,良久才冷冷的問一句,“殤國夫人呢?”
“回皇上,殤國夫人下落不明……”話音剛落,未待皇上發怒,他便趕忙接著道:“不過皇上不用擔心,有曹衛尉護衛著,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曹衛尉是誰?”他沉聲問,下面,是一片的沉寂,仿佛都能聽到牙齒打戰的聲音。
“是……是剛剛提撥上來的羽林軍衛尉,功夫很好。”
話落,又是一片死寂,說話那人緊張得臉上汗水層層落下,咸澀汗水蟄得傷口生疼,也不敢抬手去擦。
良久,終于有了一絲笑聲,極其鬼魅,殿里的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大氣都不敢喘,端端跪在那里。
“讓一個剛剛提調上來的羽林君衛尉保護殤國夫人,你們這些吃軍糧拿皇餉的將軍倒在這里閑著,還敢有臉回來見朕……”
他冰冷眸峰掃過全場,凜然氣勢駭得人不敢直視,連兩旁宮女都不覺得退后兩步,生怕泱及池魚。
“說啊……”伴隨著這聲山吼,他用力一掌拍向桌面,書桌上毛筆被震得劇烈顫抖,硯臺里濃黑墨汁撥灑出來,濕了他半點衣袖。
明黃變得深黑,絲絲泅進稠紋里。
下跪幾人身子驚得一顫,仍舊垂首跪著,都默默不語,誰都不想在這個時候出頭。
婉兒一直站在旁邊,看到這里,她猶豫著上前,小心用帕子將他袖子上墨跡拭掉,“皇上消消氣,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話音未落,他便一臂揮過去,將她拂到地上,“滾開。”
婉兒跌坐在地上,不敢哼聲,諾諾的爬起來退到一旁。
“現在查明去向了嗎?”易子昭又問,殿里氣氛已經凝重到了極至,這一次,誰都不敢接話,幾個人對望,你看我,我看你,終是不敢站出來說話。
看到他們推讓,他不覺又笑了,冰冷眸中浮現怒意,妖邪得另人不敢逼視。
“不說?很好,既然不說那就按軍法處置,失職之置,律可當斬,來人……”
話音還未落,立刻就有人開了口,“皇上……曹衛尉帶著殤國夫人好像是往后山方向跑了,亂黨也隨之跟了過去,為了截斷追殺,我們顧不上追趕殤國夫人,只帶兵將亂黨抵死擋在山下,城凰廟后山地勢險要,又陌生……等我們將亂黨如數拿下,殤國夫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