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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她。”我再次說道,嗓音黯啞,顯得十分無力。
如月揪心得看著我良久,才終于不依依不舍得將孩子交到婉兒手上,她抱過孩子,不刻不留得轉身離去,去向皇上復命。
易子昭接過我的孩子看了一眼,轉手交給一直等在旁邊的婦人。
婦人接了孩子,福了福,轉身上了一輛馬車,片刻后,她又下來,小聲的對他說了些什么,易子昭便突然笑了,戲謔的道:“居然是個女兒,夏侯君曜在天上看著,不知該有多失望啊!”
提起故人,他居然還是這么一副不恭的口吻,我的心凌厲一痛,再不能忍,脫口而出道:“他不會失望,皇上才應該失望罷?我生了個女兒,不是兒子,你要怎么來報你那弒子之仇呢?”
我冷言激將,只希望他將火轉到我身上,而不牽怒于我的孩子,現在小君顏抱在別人的手上,我的心就像吊著半空中一樣,沒著沒落,隨時都有墮入懸崖的危險。
他冷笑,“自然有法,來人,連同丫鬟一并帶走。”
話聲剛落,已有幾人上前來將我們團團圍住,用刀迫著。
“你要帶我們去哪里?”我冷聲問道,已經暗暗摸上藏于袖中的刀子。
易子昭并未答話,只是冷笑,將冰冷的目光牢牢鎖在我臉上。
“請跟我們走罷。”一人說道,一步步逼著我們往前走。
就這樣,我和如月被人押著往前移,感覺到脖子上刀子越來越沉,刀峰尖稅,一絲隱隱的痛楚傳來。
臨到近前,我被人從身后推了一把,跌到易子昭腳下。
“嗯……”我悶哼一聲,抬起頭來。
他居高臨下看著我,臉上難掩得意之色,“你最好祈禱她是你的女兒,若再跟誠王府里那個孩子一樣是借用人家的,那么……朕就殺了她。”
“卑鄙……”我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人字,看他的目光鋒銳無比,映著潢潢的火光,顯得毒灼無雙。
他就在我這樣的目光下,仰頭笑了,無比舒心的。
“當初你殺死我的孩子時,可是一點都沒有手軟。”他笑著道,冷冷得與我對視。
我別過臉去,諷刺的道:“當初我只知道那是蕭貴妃的孩子,并不知道是皇上的。”
“說謊。”他大聲打斷我,聲音突然提高了三倍,我身子一震,駭然看向他。
“把孩子抱來。”他沉聲吩咐,在我聽來卻字字如針,狠狠扎在我心上。
“你要干什么?”我沖他大吼出聲,兩眼瞪得血紅。
他冷冷一笑,輕吟:“干什么?朕也要讓你償償失去孩子的痛。”
抱孩子的婦人很快就走過來把它交給他,易子昭單手接過孩子,用他冰涼的手指輕輕在她臉上劃著。
哇!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傳來,我像只發狂的母獸一樣本能的沖過去,撥出袖中的短刀刺向他……
“二夫人……”如月尖叫出聲,驚恐得看著眼前的一幕。
沒有人能想到,一個柔弱的女人會有如此大的力量,速度之快連一旁功力深厚的侍衛都來不及迎救,只能眼睜睜看著我將刀刺進皇上的胸膛。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刺下去,狠狠的閉上眼,最后一眼看入我眼中的,是他冰冷閃著某種傷痛的目光。
混亂……尖叫聲,刀兵碰撞的金屬聲。
在刀子刺入他身體的那最后一瞬間,我突然聽到他說,“你真得下得去手嗎?”
然后是一聲痛苦的悶哼聲,我已經感覺到背后陣陣冷風吹來——是刀光劍氣發出的,我閉著眼,等待著那些劍刺向我。
行刺皇上的罪名,足夠讓我死一千次,一萬次……
“退下。”還是他的聲音,低沉而艱難。
空氣中,有一絲血腥味漸漸泅散開來。
身后殺氣遽止,我睜開眼看到他漸漸蒼白,退盡血色的臉,已經沒有之前的恨意,他看我的眼神里充滿了傷痛。短刀刺中的并不是胸膛,他在關鍵時刻抬手擋了一下,那一刀正好刺在他手臂上。
深深的,刀子已經沒過了三分之一。
近距離下,我手上被濺滿了鮮血。
驚駭萬分,我惶恐的抽回手,跌坐在地上。
從前,不是沒有害過人,可是,我的手上卻從來沒有真正的沾染過血腥,沒想到,我第一次傷害別人,竟然是對易子昭。
他的鮮血沾了我滿手,濃濃的血腥味與驚恐讓我一陣頭暈,下身還沒完全長合的傷口再次崩裂開來,我緊緊皺著眉,無力的趴到地上。
“護架……”
回過神后的下一秒鐘,已有宮人侍衛沖向前去,將圣架團團圍住,隨身帶來的那名婦人上前為他撿察著傷口。
“二夫人……”
此時,如月亦掙開押解的侍衛,奮不顧身的撲向我,說話的語聲帶著哭腔,“二夫人,您還好嗎?奴婢扶您起來。”
她艱難得將我扶起來,讓我靠到她懷里,“要是不出來就好了……”
我閉著眼,已經神智不清,只是喃喃的叫著,“我的孩子。”
我在一片混亂聲中漸漸暈過去,只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與護架得聲音。
臨沉睡之際,他撥開眾人又說了一句什么……而我已經聽不清,漸漸得失去所有知覺,放棄最后一絲掙扎,我的頭漸漸向如月的臂彎中跌去。
……
再醒來,已經換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睜開眼,看著頭頂明媚春紅的頂鮫削紗帳,帳子里有種熟悉的香味,淡淡的,因為太過熟悉而一時想不起來。
我撐身坐起,習慣性的輕輕喚了一聲,“如月……”
聽帳外環佩聲響,一雙纖纖素手將床帳撩起,分掛在兩旁白玉鉤上。
“夫人醒了?”一個眉目清秀,陌生的女子站在床邊,向我福身行禮,她身上穿著宮服,我的心狠狠一揪,也顧不上說話,連忙抬頭去看,只見室內裝飾果真是一派皇家風范,華貴艷麗的織錦屏風,大大鑲明珠的妝臺,層層珠簾帷幔……
就連熏香……都是宮廷常用的幾味香。
蘭草萫,這屋子熏的是蘭草萫,怪不得我覺得熟悉。
“這是哪里?我的孩子呢”我問,已經掀被下床,還沒穿鞋就要往外走。
宮人
連忙將我攔下,推回去坐好,蹲下身子為我著履,一邊避重就輕的道:“這是宮里,夫人,皇上吩咐過,只要您一醒來就要吃藥。”
我心頭一震,唯一的一點希望破滅,這里果然是凰宮,他帶我來這里干什么?就算是要帶走,對待我這樣的刺客,不是應該被關在地牢里嗎?怎么會是在這么奢華富貴的寢宮呢?
我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冷聲再問:“吃什么藥?我的孩子呢”
宮人一笑,再次避開我的問話,低著頭道:“說了這么久,娘娘還不知道奴婢叫什么呢?奴婢叫小云,是廣濪宮里的大宮女,夫人既然住進來,那就是這宮里的主人了,以后夫人有什么吩咐可以盡管使喚奴婢,和廣濪宮所有的宮人。”
我扭頭看她,冰冷眸峰如刀,冷冷的站起身,“你還沒回答我,吃什么藥?這廣濪宮又是什么地方,還有……我的孩子在哪里?如月呢?我現在又是誰”
我一連串問出許多問題。
這些都是我最關心的,隱隱的,我已經覺得我失去了誠王爺側王妃的身份,住進廣濪宮,這廣濪宮又是什么地方,跟我有關系嗎?
如月呢?我的孩子呢?難道已經被……
我不敢再往下想,額上已經冒出冷汗。
我心里的疑問像雨后春筍般一個個露出頭,只等人來為我一一解答。
小云很有素養得躬身福了福,回道:“回稟夫人,皇上只吩咐奴婢侍候娘娘,沒有讓奴婢多說話,還望娘娘恕罪。”
我的怒火一直子竄到腦門上,冷笑著道:“很好,皇上不讓說,那么你總該告訴我這廣濪宮是什么地方罷?”
她垂眸笑著,回道:“廣濪宮是皇上下旨剛剛建成的一處宮院,宮里傳言是給一位皇上最寵的妃子住的,現在夫人您住了進來,想必……皇上是最疼您的罷?”
說著,便又是一笑,嬌羞低下頭去。
我一陣氣結,半天說不上話來,只覺得胸口窒悶異常,隨時都有暴發的可能。
那個男人說的話正在一點點應驗著,他曾說,無論我走到哪里,嫁給了誰,都逃脫不了他的手掌心,嫁第二次后還會有第三次……
難道,他真得想要再……
我不想再往下想,搖了搖頭,理清腦子里的思緒,我沉聲問道:“皇上呢?我要見皇上。”
既然他不讓別人說,那他就讓他自己說。
“皇上此時正是早朝時間,等皇上下了朝,奴婢就派人去請。”她道,臉上仍舊帶著笑,無邊無際,沒完沒了的笑,讓我十分厭惡,只覺得這個人很虛偽,而且是我最討厭的那種左右逢圓類的。
我身上只穿著白色蠶絲寢衣,十月的天氣,雖不十分冷,但也絕不暖了。
“更衣。“我冷冷的道。
她應了一聲,轉身喚了一聲“來人……”立刻就有持著熱水,臉盆,毛巾的宮女魚貫入內,侍候我梳洗。
我梳洗已閉,被人摻扶著坐到妝鏡前,由梳妝宮人為我將頭發盤成髻,斜簪寶釵,再敷一層薄薄脂粉,原本蒼白的臉色便已全然消失不見,取之而代的只有紅潤,還有一種孕育之后的豐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