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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繁復(fù)的宮裝讓我有些不堪重負,進了殿就將外袍脫了扔到桌子上,宮女惶恍的跟進來,小心翼翼將宮裝拿起來擱到衣架上,又走過來道:“太后娘娘累了罷?奴婢讓人備水,娘娘泡個熱水澡興許就好一點?!?
我冷冷笑著,在妝鏡前坐下,一樣一樣往下取著釵環(huán)。
舞云跟著過來,拿起桌子上的來碧玉梳給我梳頭,一邊試探著道:“什么事惹得娘娘不高興了?說出來奴婢給你分憂。”
我從鏡子里看她一眼,笑著道:“你向來懂得哀家的心事, 不防猜猜我是為什么而煩心,猜中了就重重賞你。”
“重賞不敢要,奴婢只讓娘娘開心就好了?!彼畹牡馈?
我搖搖頭,“一定要賞,猜罷!”
“真這樣?那奴婢可就猜了?!彼樕下冻鲆荒嵉男?,咬著手指想了一會道:“奴婢猜娘娘一定是在為與大理聯(lián)姻的事煩惱?!?
我低頭笑起來,罵一句,“死丫頭?!?
“奴婢可是猜中了?”她嘻笑的扶著我的肩問,我輕笑不語,她得意的道:“一定是猜中了,那娘娘笑一個罷?”
我終于被她調(diào)皮的樣子逗笑了,扔了手上釵環(huán)道:“算你機靈,說罷,想要什么?”
“嗯……不如就這把梳子罷?!彼e起手里的碧玉書道,我奇怪的看她一眼,“一把破梳子,你要就拿去,不過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再讓哀家賞你,就不作數(shù)嘍?!蔽倚χ酒鹕恚策呑呷?。
舞云不以為意,走到屏風(fēng)后取了一件寢衣捧過來,仔細替我換上,“能跟在太后娘娘身邊是最大的福氣,奴婢不敢再要什么賞賜?!?
我低頭看著她,她正一絲不茍的給我系扣子,金鳳盤鳳的珍珠鈕,又細又密十分難系,她低著頭認真的表情不禁讓我感慨一聲。
她系好扣子,直起身子道:“好了,奴婢扶娘娘上床歇息罷?!?
我在床上坐下道:“舞云,明天著人去把袁將軍的女兒請進宮來,讓哀家看看?!?
“是,奴婢明天一早就吩咐他們出宮傳旨,定當(dāng)把袁小姐接進來讓娘娘瞧瞧,天晚了,先睡罷!”她扶著我在床上躺下,放下床帳離去。
我閉眸睡下,難得一個好覺。
隔日起床也顯得精神好多了,就連梳妝的宮人都夸道:“娘娘今天氣色真好,臉色又白又潤,不上粉也十分嬌嫩?!?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一把老骨頭了,還嬌嫩什么,今天要進宮的袁小姐才是二八年華,正是真正的好時候?!?
“正因為娘娘經(jīng)歷歲月臉上有一種小女孩身上所沒有的獨特氣質(zhì)?!北讨樾χ馈?
陳仲也在旁附和,“對,太后娘娘的氣質(zhì)與豐姿不是僅有美貌就有稱托出來的,難怪天下的人都爭搶著要仰視太后娘娘您的鳳顏,一睹天顏?!?
“貧嘴?!蔽倚χ饬艘痪洌ь^從鏡子里看著他。
他站在那里,微微打了個呵欠,雖是極小的動作,可依然落入我眼里。
陳仲是我留在宮中唯一的大太監(jiān),我至今仍記得他初次見時的樣子,這是一個
非常聰明的人,但他的聰明與旁人的不同,是最伶俐的,不管什么時候都會想著保全自己的性命,而不是跟碧月一樣會舍身救主的。
但我仍留著他,因為自私的人才會更懂得如何保護自己與主子,不把自己陷入兩難的境地,何況,他算是忠心的。
“陳仲,聽說園子里的海棠開了,哀家今天突然想要聞一聞海棠的香味,你去,采些來插瓶?!蔽业f道,低著頭撿點首飾盒里的金銀飾物。
陳仲愣了愣,躬身問道:“沒聽說海棠開了呀……”他無辜的看著我,突然醒悟過來,“奴才這就去辦。”
說著便退下去。
碧珠一邊幫我梳著頭,一邊從鏡子里覷著我的臉色,“娘娘,外頭白海棠還沒開,您這是……”
“聽說他最近又重新拾起賭性,整天跟宮里的下人們一起開賭局到天亮,可有這等事?”我冷聲道,拿著飾物一一在頭上比著。
碧珠怯懦的看著我,“是有這回事?!?
我冷哼一聲,“也是怪哀家最近慣了他,整天不見他人在跟前服侍也不過問,從今天起,每日給他派些差使,看他夜里還開不開局!”
“是?!北讨樾⌒膽?yīng)了一聲,不敢反駁。
我最后選定了一套黃金長簪,南海白珍珠的耳飾,碧珠一一幫我妝點了,又選了一套緋紅與紫色層疊的宮裝,外頭罩一層銀白紗衣,裙擺綴著一排皓珠,我凝視鏡子里的自己,萬般的尊貴與華美。
高不可攀的感覺。
我威儀的走出殿外,坐著轎子去上早朝,下朝后,聞?wù)f袁將軍的女兒早已候在殿里了,我淡淡應(yīng)一聲,又乘著轎子趕回宮。
下轎的時候突然有些暈眩,我扶著額頭站定,碧珠與舞云左右扶著我,擔(dān)憂的道:“娘娘,是不是太過操勞累著了?奴婢去請?zhí)t(yī)罷?”
“太后娘娘……”旁邊一道輕柔的男聲緩緩傳來,我轉(zhuǎn)過頭,看著站在不遠處的男子。
我勉強撐住身子,露出威嚴的姿態(tài)看著來人笑道:“賢王在這里住得還習(xí)慣嗎?哀家派去帶王爺游玩的奴才們還都滿意嗎?”
玉賢王披一件珊瑚紫的披風(fēng),里頭是黑色長袍,頭上裝飾著冠玉,趁得他俊美的臉龐越發(fā)顯得風(fēng)流倜儻。
他含笑望著我,負手走過來,“太后娘娘今天很漂亮?!?
如此大不敬的話讓我臉色不由一變,冷笑道:“謝謝贊美,宮里還有客人哀家就不奉陪了?!?
“里頭的是客,外頭的就不是客嗎?”他若有所指瞅著我,一臉邪惡的笑意,絲毫都不介意我越來越陰冷的臉色,我在心里低低咒一句,冷笑道:“既然這樣說,那賢王就一起進來罷,這位客人是原本要配給你的袁小姐,你們既無緣,做朋友也可!”
我說完,便仰著高傲的頭從他身邊側(cè)過,他站在原地看著我的背影,若有所思,等了一會才跟上來。
袁將軍的女兒自然承襲了他父皇將軍的風(fēng)范,不如一般小女子般嬌柔,身上有一種颯爽的男子氣概,這次進宮,看得出來是經(jīng)過一翻妝扮的,粉紅的羅裙,雪白的皮膚,烏黑如絲稠一樣的
頭發(fā)披在肩后,她的五官也算是小巧精致,只是從眼神中可以透露出尋常大家閨秀所沒有的調(diào)皮可愛。
“小女紫楓給太后娘娘請安,太后娘娘玉體安康,我母親讓我代她向太后娘娘問好。”
我素來喜歡純真的女孩,見到她便十分喜歡,親昵的對她招招手,“過來坐。”
她依言緩緩走到我我身邊,“謝太后?!彼谖遗赃叺奈恢米拢怪桓抑币曃业哪?,我笑著道:“不用拘禮,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紫楓抬了頭,我看到一雙純凈美麗的眼睛,嘴角不禁露出微笑,“袁將軍有個這么漂亮的女人,往日宮宴上怎么只見你母親來,而不見你來?”
“母親說我調(diào)皮,帶著沒規(guī)矩,恐驚了太后娘娘鳳駕。”她直言道,太過沒有修飾的話讓我輕笑起來,“你母親也真是的!今年多大啦?”
“十六。”
“十六,真是大好的年華??!”我有些感嘆的道,輕輕拉著她的手。
“袁小姐幸會?!迸赃叺挠褓t王插嘴道。
我不禁黯下臉色,先才我有意晾著他,想說他坐一會,也該告退了,沒成想?yún)s出言輕佻起來,紫楓到底小些,剛才就知道有男客在,只是因為我在,而不好退去,現(xiàn)在被他當(dāng)從一夸,反而不知如何是好,害起羞來。
她低著頭的模樣確實惹人憐愛。
玉賢王看出我冷落,也不介意,繼續(xù)道:“袁小姐是位將軍的女兒,理應(yīng)懂得騎馬射箭罷?”
紫楓不好意思,只得答道:“略懂一些?!?
“不知改天可否約袁小姐切磋一下?”
“好了,別說笑了,”我打斷他道:“這里不比你們國家女子放得開,我國的女子婚配之前都不見外客的。”
“可我不是你們國家的男子???”他一臉無辜的道。
紫楓的臉越發(fā)紅起來,坐在那里顯得很不安,我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別怕,這個是大理國的玉賢王?!?
“太后娘娘早該介紹在下了?!彼谂愿胶椭?。
我勉強自己笑著,裝作不介意的樣子,抬頭看著他道:“是啊,剛才哀家見到紫楓一時高興,忘了介紹。”
他看著我咬牙切齒的笑容,滿意的笑了,起身坐到剛才紫楓的椅子上,離我的鸞榻更近些,湊過來道:“紫楓姑娘,本王也在這宮里逛了好多天了,如果姑娘不嫌棄的話,等下在下可以親自帶姑娘逛逛這園子?!?
“不用了,謝謝王爺?!弊蠗髀暼粑脟摰牡?。
我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么對紫楓開始關(guān)心起來?難道是因為看到紫楓長得標(biāo)致,又反悔了?有心聯(lián)姻了?我暫且不出聲,只是望著他。
他也察覺到了我的目光,抬起頭,剛才對上我的眸子,“太后娘娘,可以嗎?”
我想了想,道:“用了午膳再說罷!”
他臉上露出一絲皎潔的光,笑著道:“那……我也在這里用膳罷?”
我不禁厭惡起來,這個人,好沒教養(yǎng),但他是賢王,我又能怎么樣呢?從前也不是沒領(lǐng)略過他的放蕩與不拘小節(ji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