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已過去了, 獨自一個人坐落在荷苑的石凳上,日光溫浴、淡淡柔柔。正是春暖花開之時、柔風輕佛、嫩枝新葉、綠綠生機。望著梧桐樹上的新芽,黃綠綠的, 心中也釋然了幾分。
不是都說春天是新的生命開始麼?是生機勃勃的嗎?我吳諾雨, 什麼沒有經歷過, 被人拋棄了一次, 在醫院見過的生離死別還少嗎?□□重生, 纔是新的開始。我又何嘗做不到呢?
選秀是每個官家少女的命運,每三年一選,經過層層選拔, 將才貌雙全的未婚女子選入皇宮,半個月前晉和皇帝向各州郡頒佈《選諸王妃敕》, 命百官各自舉薦十四歲以上嫡女、妹、侄女、孫女以爲諸王選妃。
往年選秀只選十五以上, 家有兩人只一人即可, 只是此次是皇帝四位皇子選妃,非同小可, 故令十四歲以上都參選,我也未能倖免,終究還是要踏上這選秀之路,與華美的皇宮撇不清關係。
一個月,再也沒有見過司馬少楓人影, 或許他已經淡忘了, 可我還是這般放不下。每每想起, 心中煩惱不己, 終究自己還是動情了。
半月前, 《選諸王妃敕》沒有頒發,每日去醫館診治, 偶爾去雪蓮閣待上半日,麻醉自己。
自《選諸王妃敕》頒發,索性不出荷苑,日上而坐、日落而回,坐落在荷苑的石凳上,胡亂思慮。
老遠並看見梨兒,手中拿著一軟墊,走過來,嘮叨幾個句:“小姐、石凳冷,你又坐在這石凳上,都不珍惜自個的身子,墊上這個”。說罷,拉扯著給我墊上。
隨她去擺弄,我淡淡笑道:“謝謝,我不冷”。話剛說完,不一會,鼻子一癢,“啊楸”,打了一噴嚏。
梨兒慎怪的聲音,不悅道:“都這樣了,還說不冷,小姐,回屋吧”。
“恩,回吧。”說罷,緩緩朝屋內走去。
荷苑院落靜悄悄,再沒有人突然出現在身邊,對我溫柔一笑。只聽見輕輕的腳步迴響聲,心卻是空空的,覺得缺點什麼,很不完整。
回到屋子裡,梨兒給我披了見披衣,站在窗前,看看著院子中淡綠的草地,思緒卻飄到了好遠好遠。冷情,你還好嗎?我在另外一個世界,卻要參加選秀,你告訴我怎麼辦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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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在銅鏡前,憶兒在給我梳洗,望著鏡中的容顏,越發的消瘦,神情倦怠,無神。驚歎,這還是我嗎?
這日,皇后差人傳旨,召我進宮。梳洗好,肖全坐在正廳喝茶、與爹孃聊著什麼。
見我入內,肖全放下手中的茶杯,“林姑娘,可來了,這就隨咱家回宮,給皇后娘娘診脈”。
略施禮,“煩肖公公帶路”。
再過半月就是選秀入宮日,臨走前,娘囑咐幾句,語句中似有許多無奈與憂愁,句句直刺我心:“要好好討皇后開心,至少在皇宮有個靠山,不至於被欺負。孃親知曉你不喜歡進宮,只是皇命難爲,我們爲人臣子又能如何,原想等你及笄後,給你訂一婚事,只是不曾……唉…娘不乞求什麼大富大貴,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我點點,無奈,淡淡回了一句:“孃親,語兒知曉這些,孃親放心便好”。其實心中瞭然,孃親怎麼也放不下心,林府的兩位掌上明珠都入宮選秀,能放心幾分?
隨肖全上了馬車,向皇宮方向行駛去。在渾渾噩噩的狀態中,聽著馬蹄,帶動車輪軸吱吱的轉動聲,搖搖晃晃的坐在在馬車內。
已經記不清楚這是第幾次入宮了,每隔十幾日,至少給皇后診脈一次,少說也有十幾次了吧?
鳳和宮,替皇后診脈,又問了飲食、起居,一切皆是正常,“娘娘身子無任何大礙,已服湯五個月了,再服一個月湯藥,就可不用再服了”。
皇后臉色一喜,開心的問道:“你是說本宮再服藥一個月,就可完全痊癒?”
我點點頭,笑笑道:“可以這麼說,娘娘今後還要多多注意,切勿著涼”。
站在一旁的肖全,滿臉的喜色,喜聲對一旁聽候差侯的的宮女、太監道:“大家可都聽清楚了,以後伺候要小心些”。其他人,臉上也是喜色,只是哪些是真高興哪些是假高興,這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可惜皇后中毒的事情卻沒有出來,皇后到底是心底善良,求情赦免陳太醫,發配至邊疆。招供出廖貴人,原來廖貴人與陳太醫是至親,這纔出此下策,皇后只把廖貴人打入冷宮,永世不得出來。
皇后向肖全使了眼色,差所有人一一退下。貼身宮女桃香取出一個精緻的匣子,皇后打開匣子,拿出一塊紅色玉,邊說,給我戴上,“很適合的,本宮無所他求,楓兒自小就沒有孃親,可惜我那表妹命薄。”
嘆息一聲,又緩緩道,“看到你與楓兒真心相愛,本宮很開心,皇上有意立楓兒爲太子,你知書達理,心地善良,將來定能助楓兒一臂之力,母儀天下。”
“這紅寶石血玉,是當年皇上送給本宮的定情信物,這是其中一塊,另一塊皇上已經賜給楓兒了”。
寶石血玉本就非常罕見,紅寶石血玉更是寥寥難尋,何況這物還是皇上與皇后的定情信物,實在是不能接,忙跪下道:“娘娘,請恕語兒不能接受,這是皇上與娘娘的定情信物,語兒怎配佩戴”?
“傻孩子,本宮的心意你能明白嗎?如今,何家勢力如日中天,恐怕將來繼承大統的也只有楓兒能與之抗衡,本宮把它送給你,期望你與楓兒能好好治理司馬家打下的這個江山。”
望著胸前的火紅紅寶血玉,心裡如有千萬斤沉重,我問自己,難道真要在這皇宮過一輩子?與其他女人爭寵,多麼可笑?
我做不到,正想推辭,皇后對我搖搖頭道:“本宮乏了,語兒跪安吧,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好好想想,可別辜負了本宮的一番心意”。
說完,桃香攙扶著皇后走入內寢。
我杵在原地,腦中卻是一片空白,宛如做個夢一般,看看胸前的血玉,才確定絕非做夢,而是真實的。腦海中不停的詢問自己?“怎麼辦?怎麼辦?”
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府的,一進荷苑,西兒、梨兒見我失魂落魄的摸樣,緊張的忙向前問道:“小姐,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兩人見我不語,竊竊私語,兩人小聲議論起來,“小姐,該不會生病了吧?”
梨兒望了我一眼,焦急的道:“有點像,西兒,你快去稟告夫人,我照顧小姐”。
西兒正要出門,門吱嘎一聲,推開,嚴寒推門而入,兩人正好撞在一起,西兒捂住撞痛的手臂,怒氣的對著嚴寒道:“嚴寒,你是鐵打的嗎?怎麼這麼硬?”
嚴寒面容一如既往,一點也不生氣,好脾氣賠笑,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只是你這般火急去做什麼”?
兩人有一答沒有一答的聊著,商量著去鬆苑稟告孃親,我扯了一下梨兒的衣服,輕聲道:“我沒事,都安靜點,讓我一個個人靜靜”。
三人依依不捨得眼神,回看了幾次,才輕輕的關上門,終是退出去。
一個人的屋子,靜悄悄連地上掉跟針都能聽見。微弱的光線透過紙窗,應在地面,恍的如此不真實。天色已漸漸暗,直到房內只有淡淡的餘光。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雙腿已經麻木的沒有知覺。思緒轉了千百回,想了很久,只是什麼麼也想不通、也想不明白,想不透。總感覺,這轉了一個圈,又轉會原地,有些事情既然註定,任我怎麼躲也是躲不掉的,或許順其自然,聽天由命,又會有另一番結果。
收拾了失落的心,面帶微笑的走出房間,迎面見到西兒、梨兒、嚴寒他們焦急的眼神,此時才緩緩的放下,愁容的臉緩緩放心,低聲噓了一口氣。
幾人走向前,我道:“這麼晚了,都餓了吧,走,去用膳”。
見我恢復往常的情緒,才露出一張笑顏,西兒悟著肚子,誇張的樣子,讓我想笑,不得不佩服她,要不做個戲子只怕埋沒了她的天分,“小姐,你可算出來了,您要是再不出來,西兒就要被活活餓死了”。
我笑笑,故作責怪的道:“活該,我又沒有叫你們等我,不會自個先去吃”。
梨兒嚷著嘴,瞧了他們兩人使了一眼神,不滿的嚷道:“小姐,真的很沒有良心,我們等你這麼久,居然說我們活該”。
嚴寒只是笑笑,不語。見他們如此陽光的笑容,心裡也很開心,我怎麼又讓他們擔心呢?
想起一句很俗話:上帝是公平的,爲你關上一扇門,也會爲你打開一扇門。
輕嘆一聲,“順其自然”吧,爲何要往壞處想呢,指不定選不上呢?改日,尋個機會把玉還給皇后…
若是真的選上了,就認真活下去,活出自己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