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無憂在莊園里呆了兩天,期間除了葉瓷,他沒見到任何人,甚至每天的三餐都是葉瓷一個人準備的,在葉瓷發布隊友征集的第三天,有人打電話過來表示她對這個任務很有興趣,想要見面詳談一下。
見面地點是隔壁的城市,葉瓷打算自己開車過去,王無憂自然沒什么意見。
王無憂離開前,隱約聽見貓叫,他回頭望樓上看,失蹤了三天的小白貓正蹲在樓梯扶手上,它身上的傷已經全好,渾身的毛又白又順,一雙美麗的藍瞳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王無憂朝它招招手,不自覺地露出溫和的笑容。
小貓甩甩尾巴,輕盈地跳下來,三兩下跑到大門外,一眨眼又消失在王無憂的視野中。
王無憂知道它不是普通的貓,一點也不擔心它。
等王無憂走到車邊,打開車門,赫然看見一團白色正窩在軟軟的座椅上,閉目眼神中,聽見有人開門只是微微扯開眼皮,看了一眼王無憂,一聲不吭繼續睡覺。
“請你快進來,我們要出發了。”葉瓷催促道。
王無憂坐進車里,剛把腿放好,小貓立刻爬到他大腿上,靠著他腹部窩成一團。
葉瓷毫無語調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請你坐好,我要開車了。”
王無憂忍不住笑了起來,葉瓷有些疑惑,覺得他笑得莫名其妙,想了一會兒沒得出答案,就問:“王無憂,你笑什么?”
“葉瓷你不覺得自己說話實在是太有禮貌了嗎?你完全沒有必要每句話都加‘請’的,只有你有求于人的時候,才需要用請,不過……就算你用了恐怕也沒什么用,因為你說什么話都是一個語氣,就是沒語氣。”
“真的……嗎?”葉瓷有些遲疑,黑漆漆的眼睛望著筆直的馬路,“我不知道,我不明白。師父說過,我這樣說話,很好。”
王無憂知道和他解釋再多也沒用,其實葉瓷這樣也挺好。他不說話時,看上去高深莫測甚至有些詭異,說話時,沒有任何語調的話讓不熟悉的人仍舊認為他高深莫測,況且他是有背景有能力的人,不用迎合任何的喜好改變自己。
王無憂道:“嗯,很好。”
葉瓷放心了,從心底說,他還是很喜歡這個含蘊師姐介紹過來的男生,他能感覺出王無憂的善意,讓王無憂成為他的師弟,他也會很高興。
距離見面的地點只有兩三百公里的距離,天色還沒黑就已到達。一下地點,那邊就來電話了,電話的聲音又冷又輕,是個女人。
從手機里王無憂能聽到那邊很嘈雜,還有類似放煙花的轟鳴聲,她在電話里喘著氣喊道:“有組隊的誠意沒?有就快來幫把手,自己定位,我在金華路。”沒等葉瓷說一句話,那邊就掛了電話。
王無憂心里一沉,她不會是犯罪份子吧?剛才那幾聲怎么聽都像是槍聲,該不會是違法組織聚眾火拼?
葉瓷定位追蹤了來電位置,扭頭問:“去嗎?”
王無憂咬牙,反正自己已經卷入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再復雜一點也不為過,可能他本來也是向往熱血沸騰的危險生活的吧,只不過以前被心臟病壓制,什么刺激的事也不能干,現在的每一天都是運氣得來,既然如此他為什么不放縱?
既然他本沒有未來,那現在他為什么要顧忌以后?
現在的一切,不是每一個熱血少年向往的嗎?既然如此他為什么不去?
他的眼睛亮得驚人,聲音穩定,一個字力重千鈞,從喉嚨中一擲而出:“去。”
他們一路穿過無數繁華的街道,最后來的是一片無人的老城區,一幢幢破舊不堪的老房子在黯淡的夕陽下猶如鬼屋,陰森恐怖。還有一些流浪漢乞丐之類無家可歸的人就把這當成家,一看見漂亮的小轎車開進來,紛紛好奇地伸長脖子看。
王無憂把小貓抱到座椅上,然后俯下.身看著它,對它說:“你在這里等著我,不要亂跑。這里很危險。”說完,他開門下車,還沒關上門,小貓就閃電般一躍而起,跳到他懷里,然后順著衣服爬到他肩膀蹲坐好,長長的尾巴繞到他脖子上充當圍脖。
王無憂用指尖給它順順毛,無可奈何道:“好吧,你想跟就跟著,但是不許亂跑。”
葉瓷站在幽暗狹窄的巷子口,他一身純白講究的衣褲,和骯臟黑暗的背景格格不入,但當王無憂朝他走去,他回頭看的時候,漆黑死寂的眼瞳和蒼白無表情的臉,又讓王無憂覺得,他才是這副畫中詭異黑暗的源泉。
那些乞丐看到王無憂還會圍上來,企圖要到點施舍物,但看到葉瓷卻是遠遠地避開,不敢上前一步。等到王無憂走到葉瓷身邊,一個個就停下腳步,又回到自己的地方遠遠地看著他們。
王無憂看著手機給出的路線,被交錯的小道弄昏了頭,葉瓷接過手機看了一會,道:“走這。”
就在他說話的同時,一聲轟然的巨響忽然從遠處傳來,葉瓷和王無憂齊齊往聲源處望去,離他們不遠的一棟五層筒子樓冒著火光和濃煙,互相對視一眼,王無憂朝葉瓷點點頭,“就是那里!”
當下就往那里跑去。
城區外圍的流浪漢看見兩個人往內圍狂奔,一個個都嚇得瞪大了眼,有一兩個心善的還朝他們大喊:“不要去!里面有東西!”
王無憂朝他們招招手,搖頭表示自己不怕。
城區不小,他們花了近兩分鐘才跑到,那棟著火的筒子樓已經熄火,這樣的大火沒有消防車絕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熄滅,除非是周含蘊那天展現出的力量! 王無憂覺得自己的心跳開始加快,這棟樓里隱藏這對于普通人類堪稱超人的存在,并且還不知道這種人是敵是友。葉瓷曾在論壇上寫到靈術師,這些擁有非自然力量的人是否就是靈術師?
葉瓷卻冷靜如常,看不出一絲特別的情緒,他面無表情地對王無憂說:“我們現在進去,可以嗎?”
說完,不等王無憂表態,自顧自地就大步走進去。
王無憂剛想跟進去,趴在他肩上的小貓忽然叫了一聲,圍在他脖子上的尾巴也微微炸毛,王無憂心里一緊,想也沒想側身空翻,一道灼熱的氣流擦著他臉頰而過,他來不及看,瞬間滑到墻根,摸進衣服內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刀緊緊握住。
子彈打進地面,發出砰地一聲悶響,塵土被激得四處飛濺。
王無憂心有余悸地躲進樓里,他剛才驚險的瞬間只看到四樓陽臺上的一個人影,雖然進來很危險,但在外面就成了活生生的靶子,豈不是更危險。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王無憂就看不到葉瓷的影子了,太陽已經完全下山,天色暗淡,這棟樓里窗戶少,就顯得更加陰暗。遠遠看過去,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王無憂豎著耳朵,小心翼翼地踏上樓梯,小貓剛才被他一系列動作弄得掉下肩膀,此時正邁著小步跟在他腳邊,它仰頭看了一眼王無憂,忽然喵了一聲。王無憂精神緊繃,小貓一開口,他就反應極快地蹲下捂住小貓的口鼻,但是小貓的貓叫聲還是從指縫間泄了出來。
“轟--”一聲巨響伴隨著貓叫聲在耳邊炸開,然后是重物落下的悶響聲。
王無憂一把撈起小貓,快速躲進陰影處。
落下來的是兩個人,一樓的天花板裂了很大的洞,他們就是從那個洞里掉下來的,此刻渾身是傷近乎半殘,但居然還能夠勉強站起來,想攙扶著對方逃出去。
“你們要逃走了?”毫無語調的聲音從樓梯處傳出。
葉瓷從樓梯一步步走下來,他一身白衣干凈如初,面容蒼□□致如同天使,那兩人卻像看到了恐怖的魔鬼一般,掙扎著向外走,一個不穩摔倒在地,也驚恐萬分地往外爬。
王無憂屏住呼吸,黑暗中小貓長長的尾巴又圍上他的脖子。
葉瓷沒有聲調仿佛直線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詭異,他指著其中一人說:“你想殺王無憂,我不高興,但是我不殺人類,所以就這樣。你們走,現在。”
葉瓷看著那兩個人連滾帶爬地逃出去,然后四周環顧了一圈,喊道:“王無憂,現在沒有危險,你可以出來了。”
王無憂從隱秘的黑暗角落里走出來,小貓不滿地用尾巴輕輕抽了一下他的側臉,不過王無憂沒放在心上,他心里隱隱升起一個疑問,難道葉瓷這么厲害竟然察覺不到他躲在哪?
不合理。雖然只和葉瓷相處了幾天,但是王無憂卻發現葉瓷的感官非常敏銳,方圓十米之內的活物就算藏匿地再隱秘,也基本逃不過他的感知。
剛才他的行為完全就像不知道自己在哪。
“王無憂,你沒事吧?”葉瓷走到他身邊,問。
王無憂從自己的疑思中回過神,搖搖頭,表示自己很好。葉瓷像是放心了,又說:“你是我的朋友,他想殺你,我很生氣,但是我不殺人類。請你不要生氣。”
這么直接這么真誠,王無憂忍不住笑了笑,道:“沒事,我不生氣,他沒傷到我,再說,殺人犯法,別人犯法,我們不能跟著犯法。你不殺人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