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晚夜黑風高,天幕中不見半點星辰,向陽一行數人施展飛身術,踏空摸黑急行。
前行片刻,向陽道:“猛虎,毒蛇,永樂山與釋凈院有何異狀?”
猛虎跟在銀狼身后,聞言大步邁至向陽身旁,沉聲道:“啟稟我王,屬下剛至得幾百里之外,便遇見永樂山清微道人攜了幾百名弟子遠遠奔來,屬下不明其欲去何處,便悄聲跟隨于他們身后,聽其弟子交談,他們此行,正是打算去那青城山。”
夜斷魂聞言插話道:“猛虎所言不錯,清微等人至得青城山境內,便是折身向西,剛入得青川鎮上,便叫我撞見了。剛才突襲你我的,正是其這幫人。”
向陽臉色陰沉,轉頭瞧了瞧飛鷹,示意其稟報釋凈院的情況。
飛鷹冷聲道:“東北落霞山上釋凈院方圓百里,均被奇異的金光結界漫天覆蓋,屬下無能,不敢冒然入內……”
向陽緩緩的搖了搖頭,沉吟不語,毒蛇陰笑道:“飛鷹你怎是這般膽小,連釋凈院的山門都不敢潛入;我可比你厲害,不僅混入了青城派,還偷得一身玄武殿下的衣衫。”話落,毒蛇拉開自身衣衫前襟,露出里面一襲淡青色的道袍,袍角龜蛇纏繞交錯,略顯詭異,正是玄武殿門下弟子日常身著之服。
錦繡見狀拍手笑道:“毒蛇你好生厲害,竟是連青城派的衣衫也偷了來;倘若下次你還去,便是幫我偷一身朱雀殿的衣衫,最好是亦紅色繡鳳凰的那種。”
“胡鬧!”向陽一聲怒喝,錦繡慌忙住了口,向陽道:“你所謂繡鳳凰的衣衫,青城派僅有亦靜一人穿得,你莫不是讓毒蛇去偷亦靜的衣衫。”
錦繡卻道:“當日我曾將自己的衣衫贈送予她遮體,她還我一身衣衫有何不可。”
向陽不愿與錦繡另起辯駁,便對毒蛇道:“除了偷衣衫,你還瞧見何狀。”
毒蛇見向陽突然生怒,微微有些惶恐,慌忙恭敬道:“青城派四殿法座臥養在床,正是群龍無首,眾弟子混亂成片。”
向陽對他這答案很是不滿意,冷聲道:“本王命你去打探消息,你卻拿此了了幾言敷衍于我……”
毒蛇慌道:“我王息怒,屬下此次上山,并不曾瞧見那月疏桐與邱天昊等人,是故……”
向陽一擺手,“本王不管你以往習慣怎生行事,今后但凡本王吩咐之事,務必全力以赴,萬萬不可隨意而為。”
話落,向陽提氣急飛而去,眾人對望一眼,慌忙跟了去。
不肖片刻,眾人一一落于錦繡幼時曾與她姥姥居住的那茅草小院內。向陽靈識外放,不見有人,便是輕身躍至屋脊之上,舉目眺望屋后那一片黑壓壓的樹林,觸目所及,一望無際,很是濃密遼闊。
錦繡見他惱怒,便也躍至他身旁,“向陽……你還在生氣么?”
“現下除了永樂山之外,人間各大門派狀況不明,我近日便欲席卷天下,滅去人間各派,置此緊要關頭,毒蛇竟還有這偷衣衫的無聊舉動,將大計看作兒戲,我怎能不生氣。”
“你莫是再生氣了,偷衣衫毒蛇實屬無意而為,并非真心戲耍玩鬧;你將這爭霸天下的結果看得過重,只怕又會被天妖控制了神識。”其實錦繡擔心的,是向陽此時將這爭霸天下的結果看得過重,倘若將來爭戰失利,會心生怨恨,一怒成魔。
向陽嗤笑道:“被天妖完全掌控神識,又有何不妥,天妖心念堅毅無比,個性兇霸狂傲,遠遠勝之于我;我當日曾于妖界之內,跟眾妖保證帶領其斬殺人間這群所謂正道的虛偽卑鄙人士,將來一統天下;是故,當下我自是該萬般謹慎小心。”
……錦繡一怔,無言以對。
向陽瞥了她一眼,不再多言,微一沉吟,抽身躍起飛至天際,凌空飄然而立;騰地,他伸開雙臂大展,片刻之后,又閉目合十,雙手飛快的掐動印訣,爆喝道:“天地生吾精,萬物化吾神,銀月承吾意,入地封吾林!”
吼聲一落,向陽全身白光大盛,手中爆起一灰一紅兩道異光,瞬間射入天際,形成幾十丈大小的兩粒光團,一團灰霧環繞,一團紅光漫天,兩粒光團自兀兒旋轉不息。
與此同時,向陽腳步不停,迅速連踏天罡三十六星星位,隨著向陽一聲大喝,天罡三十六星光團之上,竄出三十六道青紫色的妖芒,直射遠方兩粒灰紅光團而去。
大大小小的光團猛然匯聚撞至一處,輕光靈氣潰散開來,鋪天蓋地,瞬間將腳下這數百里的樹林,連帶身處茅草小院內的妖界眾人一齊籠罩于內。
眾人仰頭瞧著他,皆是驚駭。我王布下的這擎天結界,陽剛之氣夾雜著天生妖力,法力非凡,實是詭異。
其實眾人不知,向陽此時布下的這擎天結界,除了自身體內攜帶的妖力,與天罡神劍的神力之外,還有元始天妖的天之妖力。倘若血魅在此,定能瞧出向陽這詭異的天之妖力。
錦繡眼前流光一閃,向陽在她身旁幻化成形。錦繡又驚又喜,笑道:“你這結界防御之力霸道,只怕是連雀鳥也飛不進來。”
向陽微微一笑,道:“大計當前,此地是我等妖界眾妖獸駐扎所在地,馬虎不得。”
隨即,向陽攜了錦繡之手,兩人縱身跳落于院內,夜斷魂迎上來,躬身道:“我王之法力,天下無人能及。”
向陽仰頭大笑,擺手道:“莫是再夸,今夜已晚,你等速速將院子打掃干凈,歇息。待得明日眾妖趕來,吩咐他們暫住此地。”
夜斷魂、銀狼、猛虎、飛鷹、毒蛇五人令命,當即四下尋得兩柄破舊的掃帚,撕下幾塊衣衫,清理開來。
向陽趁此片刻之機,轉身往屋后樹林掠去,錦繡見狀,慌忙追隨。
兩人一前一后急掠,片刻之后,已然入得林中深處;此間樹木參天,雜草粗壯,清幽靜謐,一彎溪水緩緩流過,正是妖獸修煉歇息的佳地。
夜風拂面,向陽心中微覺自己此前對錦繡的怒喝有些過分,無言找話道:“此地曾是你幼時所居,定是有很多記憶……當日玉鏡湖底,你為了尋找我,顧不得姥姥……她只怕是已叫流水腐蝕了去……”
錦繡聞言知他怒意已消,嘻笑著搶上前來,一把挽住向陽的手臂。“我幼年時最深刻的記憶,便是在你身上;至于姥姥,她雖肉身盡毀,然,在我心中,她之靈魂,與我同在。”
向陽抬手覆上她的手背,嘆道:“錦繡,你之待我,情深意重;其實我心中,很是感激。”
錦繡正色道:“我不要你的感激,我只盼你將來能真的只在意我一人……”嘆息一聲,錦繡知那月疏桐,實是無法從向陽心中抹了去。
向陽一拍錦繡的腦袋,失笑道:“傻女子,我自是只在意你一人……”心間那張清麗無雙的的面容閃過……他真的能只在意錦繡一人么?
林中靜謐一片,錦繡將頭顱緩緩靠在向陽肩頭,幽幽道:“道家有云,無為而無不為,我僅是順應自己的心意罷了!并非真的要你僅戀于我一人,只要你能容我將來日日跟隨于你身旁,瞧著你,我心中便是很知足。”
“錦繡……”向陽緊緊握住她柔軟的手指,說不出話來;放眼這天下間,眾生蕓蕓,只怕再無人,能似她這般一心一意,不顧一切的傾心于自己。
錦繡一吐舌頭,嘿嘿笑道:“難道你不曾發覺,你與我說話,從未將那‘本王’二字掛于嘴邊么?故而你心中定是很在意我的!”
“頑皮!”話落,向陽一掌重重拍至錦繡腦門,失聲大笑。
錦繡一撫額頭,嬌嗔道:“好歹我是女子,你下手也不會輕些。”緋紅的臉頰之上,卻是滿滿的欣喜。
向陽見狀,大笑更甚。佯怒道:“看來本王寵你過甚,養成了你這得意頑劣的性子,今后該當對你兇惡些才是。”
“你敢!”錦繡揚聲大喝,一拳重重擊在向陽胸口。
向陽一把握住錦繡的拳頭,狂笑四起,“本王有何不敢!這林中看似有猛獸,本王這就將你丟入其中,看你奈何!”話落,他一把撈起錦繡的腰身,急掠而去。
稍頓,林中傳來錦繡一聲驚呼,“啊——!蛇,蛇——!”
金黃色的法術光芒爆閃,夾雜著向陽陣陣惡笑,“你好好施法對付,就當替眾妖清掃叢林。”
“混蛋小子……啊——!不成,向陽,救命啊!”
紅色的劍光掠過,向陽大笑道:“無用!”一聲嗚鳴傳來,聽似那蛇暴斃之聲。
流光一落,兩人躥出樹林,錦繡笑道:“該回去了!”
向陽徑直拉住她的手腕,兩人身形一晃,原地消失。
茅草小院內,眾人已然打掃完畢,見得兩人歸來,均是嘿嘿一笑,各自轉身步入左側屋內,向陽舉步跟去,夜斷魂抬手擋在他身前,“此屋人數已滿,我王還是另尋那屋歇息。”
向陽一怔,銀狼疑惑著正要言語,卻被夜斷魂邪笑著一把捂住口鼻。“你與我住一屋,莫是搞錯了!”語畢,他強行擄了銀狼,入得屋去;猛虎、飛鷹、毒蛇三人神情曖昧,嘿嘿奸笑著跟隨,“砰”地一聲,毒蛇最后將木門關上。
四周突地安靜下來,向陽不明故理,錦繡卻是面紅耳赤……夜斷魂真是……
旋即,錦繡掠入屋內,正欲關門間,向陽卻一把抵住門板,喝道:“難不成你要將我關于門外?”
錦繡一窒,只得讓他進來。
屋內床鋪僅有一張,向陽微一思索,推了錦繡按于榻上。
“你……!”錦繡失聲尖叫。
向陽微微一笑,翻身躺在她身旁,閉目道:“睡吧!莫多想!”
不肖片刻,向陽呼聲漸起,錦繡卻是一直側頭瞪著他;所謂“莫多想”,此時兩人共處一床,她又怎能不多想。
“啪——!”地一聲,錦繡一巴掌拍至自己臉上,低聲自語道:“錦繡啊錦繡,你若是再胡思亂想,就真的變做那不知羞恥的女子了……!”
向陽其實并未睡著,突聞錦繡這番動作言語,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將出來,笑聲連綿不斷,正是連淚水也笑了出來,“你這傻女子……”旋即,他大手一張,將錦繡拉入懷內,“真是傻女子!”咳嗽數聲,向陽覺得自己真的是笑過了頭,有些氣憋。
錦繡面色緋紅,惡聲道:“是了!我傻!”
好半晌,向陽才忍住這場惡笑,拍拍她的腦袋道:“該是睡了!”
錦繡見得向陽又閉上了眼睛,壞心突起,腦袋前探,湊過粉唇輕輕印在向陽的唇上。
向陽一驚,揚手欲拍,錦繡嘿嘿一笑,將臉埋入他懷內;微怔,向陽揚起的手掌輕輕落下,環住她的腰身,這女子,實是……
……膽大妄為!
夜風微涼,倦意漸起,向陽終是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有道是:夜涼風起掀綠影,流光不動戀自生,一了心愿入夢境,水付東流幻如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