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疏桐揮劍迎向錦繡的無形劍光,心中微微刺痛,同樣的場景,同樣的言語,只是當日昆侖山中自己的身影,今日已然換著了錦繡。
騰地數道人影落至眾人身側,錦繡分神望去,來人卻是銀狼、血魅以及妖界十三妖中的猛虎,飛鷹,毒蛇,還有黑白二狼。
妖界眾人但見半空中那團光華亂竄的偌大金光天雷,同時駭然,錦繡雙目淚濕,張口道:“向陽叫這金光天雷……”她話剛說到一半,突聞“轟——!”的一聲驚天巨響,天雷猛地爆炸開來,將錦繡的話音吞了去。
銀狼最是憤怒,轉頭瞧見玄妙,施展瞬間轉移法門,落至玄妙身前,彎刀寒光爆閃,便要斬下。白光亦光襲來,銀狼微一錯愕,就叫來人一把將玄妙撈了去。
定睛一看,卻是追隨了他們前來的邱天昊與莫星月,在這二人身后,數道人影急掠而來;人影之后,黑壓壓的好大一片,竟是青城派千余名修為稍高的弟子,其后,只怕還有更多的人追來。
天雷爆炸,好似也將錦繡的胸膛炸開了一道巨大的豁口,喉中堵塞,她說不出話來。
血魅見狀,眼神深邃的瞧著她,搖了搖頭,道:“他無礙!”
誰無礙,錦繡滿面疑惑,卻是不知;騰地狂風大作,一道白色身影自那虛空中漸漸顯現,臉色陰沉,眼中寒光迫人。錦繡驚見此人,雙手捂口,顫聲低喚,“向陽——!”
向陽惡狠狠的瞧著月疏桐,幾次三番,幾次三番,你都欲要制我與死地,恨不能見我神魂俱滅;是否只有我死,你才能安心。
月疏桐驚恐的望著向陽,心中萬般思緒流轉,縈繞,自己能見他死去么?自己真的能見他死去而不傷心么?
然,此人一連二次死而復生,是否永遠不死;向陽見她眼波混亂,狂笑道:“本王妖法精湛,自是能幻化成無形氣體,你這天雷縱然厲害,也拿本王無法……這人間界,只怕沒有人能將本王肉身元神盡數毀了去……!”
或許是月疏桐這一道光雷,激起了向陽骨子里最深的暴戾兇殘,轉頭,他沖血魅漠然道:“你等來了正好,今日本王要大開殺戒,將青城派上上下下萬余名弟子斬殺殆盡,順帶,毀了這座千年府邸,叫玄妙等人嘗嘗被滅門究竟是何慘痛滋味。”
血魅見他神識狂躁,有些猶豫,“我王……這主意原是不錯,只是此番你我只有九人,要迎戰青城派萬人,只怕是……”
向陽聞言表情猙獰,大手一揮,“你莫是再言。”話落,向陽縱身一躍,手中天罡神劍劍氣狂瀉,朝著地上太清、離陽、亦靜、玉隱四人當頭斬落。
月疏桐驚叫一聲,飛撲而上,軒轅神劍橫斬,迎上向陽這一擊;邱天昊、莫星月二人眼見離陽、亦靜兩人身臨危境,慌忙放開玄妙,搶將上來,欲要與向陽相搏。
向陽陰森一笑,施展瞬間轉移法門,落至玄妙身前;抬手,神劍卷著妖艷的青紫色異芒,朝著玄妙直截了當的刺去,玄妙之前與向陽糾纏良久,此時已然是靈氣衰竭,且向陽這一劍速度奇快,但見一道寒光閃過,玄妙緩緩的垂下眼瞼,驚恐的瞪著胸口這天罡神劍。
他有些懷疑,有些不信,自己千年修為,且有真氣護體,這天罡神劍怎能輕易的就將自身本體刺穿?然,這妖芒大盛的劍身近在咫尺,這簌簌滲落的鮮血不似有假……
青城派所有人突見此景,悲嚎出聲,月疏桐、邱天昊與莫星月折身撲將上來;地上太清、離陽等四人再也顧不得自身傷勢,紛紛爬將起來,也是欲要沖將上來。而那近千人的青城派弟子,此時已然來至,各自揮舞著手中寶劍,加入這誅妖大戰。
血魅一轉身,自己擋住月疏桐三人去勢;銀狼與黑白二狼迎上重傷的太清四人,剩余的猛虎,飛鷹,毒蛇三人手中八棱銅錘、灼浪爪、斬天叉三樣大型兵器重擊四方,尤其是飛鷹的灼浪爪,靈動無比,快速的凌空席卷一圈,所至之處,血霧飛濺,無人能避,于群戰最是有利。
太清、離陽、亦靜、玉隱四人咆哮連連,然,身前高手相持,卻又無措。
向陽瞪著玄妙,狂笑道:“今日我天之妖界殺上青城山,青城派勢必滅亡;此情此景,當年你毀去幻月山莊,封印我父王之時,可曾想到?”
玄妙眼神冰冷,勉強怒喝道:“妖獸,人人得而誅之;本座僅是遺憾,當年太清未將你母,以及你一掌劈死。”
向陽眼中陰寒,心念一動,數道天之妖力瞬間貫穿劍身,直震玄妙肉身,玄妙受這天之妖力啃噬,全身肌膚悉數被震碎,墜落不止。
牙關緊咬,玄妙強行忍住這驚魂裂魄的噬骨劇痛;片刻之后,滿臉肌肉扭曲,面無血色,慘痛非人之下,他終于忍不住怒嚎慘叫出聲。
哀嚎直透云霄,宛若鬼哭狼嚎,凄厲萬分;向陽陰騭狂笑,笑聲連綿不絕,夾雜在玄妙的慘叫里,甚是刺耳,詭異無比。
周圍青城派眾人,妖界八人見狀,皆是忍不住膽顫心驚;而此時的向陽,白袍狂舞,一頭青發飄散飛揚,臉色猙獰,眼神陰冷,宛若地獄來的嗜血幽靈。
錦繡奔上前來,擔憂道:“向陽,你……”她不知該說些什么,心中隱隱的覺得向陽此時變異甚大,這般繼續下去,只怕他之心念會入了魔道。
向陽對于錦繡的呼喚罔若未聞,手中天罡神劍猛地一抖,瞬間將玄妙肉身撕裂,哀嚎聲旋即截止而止;與此同時,血霧噴涌而出,千萬塊血肉飛濺散落,景象慘絕人寰。
玄妙肉身碎裂后,紫光幽幽的元神還來不及逃脫飛離,就叫向陽一劍刺入其內,猛然一陣亂攪,魂飛破散,連去投胎,都不可。
轉身,他冷冷的瞥了錦繡一眼,掠過其身,直奔太清道人而去;太清見狀,驚駭欲死,月疏桐想要來救,然,身前血魅纏住她身,卻是相救不得。
錦繡慌忙飛身躍來,一把抓住向陽的手臂,低聲哀喚道:“向陽,夠了,你若殺了這痞道,月疏桐定是會傷心。”
一旁,月疏桐失聲大叫,“向陽,你可曾記得自己答應過我,我師傅若是落入你手中,你需留他一條活路。”驚慌之際,月疏桐只能以此言相脅,盼能救得師傅一命。
向陽聞言手中神劍微顫,錦繡急道:“是了,向陽,你不能言而無信,否則你將如何統率妖界眾天狼、妖獸。”所謂魔由心生,錦繡擔憂他爆怒太甚,怨念加劇,終會入魔;是故,趕忙相勸。
錦繡見得向陽猶豫,又道:“向陽,你竟是答應過月疏桐,現下便是該放過這痞道,以完成曾經之諾言;今后若是再遇此人,另行斬殺了便是。”
向陽心有所動,錦繡挽住他的手掌,只覺冰冷異常,慌忙緊握,“咱們走吧!”
血魅也察覺了向陽的異變,朗聲道:“青城派人數過多,不益久戰,咱們先行撤退,擇日再行卷土重來,殺他個片甲不留。”
銀狼聞言,連連點頭,尖聲道:“是了!是了!我王……該是去了!”
其余五妖聽得血魅銀狼之言,逐漸縮小了爭戰范圍,落于向陽四周;錦繡一咬牙,大喝道:“走!”當即,強行挽了向陽的手臂,施展飛身術,躍至高空。
血魅、銀狼等人斷后,兩把彎刀,三柄重兵器寒光爆閃,同時震開了身旁所有人,也緊隨錦繡、向陽飛至天際。
腳下,邱天昊、莫星月正欲追去,月疏桐一把拉住兩人,喝道:“師傅及眾位師叔身受重傷,再追便是送死。”
邱天昊、莫星月微微一怔,三人慌忙奔至太清、亦靜四人身旁,察看之下,膽寒同裂,向陽那妖獸的法術甚是厲害,竟將四人體內經脈悉數斬斷,且重創肺腑。
三人咬牙爆喝出聲,“天誅的妖獸!”
旋即,青城派幾千名弟子紛至沓來,扶了四人回去;只是,來時的熱血沸騰,此時已然化作一片寒意。
且說血魅、銀狼、錦繡一行九人急速在山間奔馳,錦繡疑道:“兩位護法,五妖,你們怎知我與向陽在此?”
銀狼嘿嘿笑答,“丫頭有所不知,黑白二狼前日傳了我王口訊至幻月山莊,子炎當即命了我等前來;我等還道有何大事發生,然,到了青川鎮上,尋了半晌,才將黑白二狼找到,后值瞧見我王房中篆刻在墻壁上的‘青城’二字,便是料想我王上了青城山,這才前來。”
毒蛇陰森森的接話道:“青城派號稱天下間第一修真門派,此次上山,路遇那喚名許暢軒與莫星月兩人,相斗之下,便覺其法術不過爾爾,也不怎地;其余之人,更是不堪一擊,若不是掛念我王安危,我等便是血洗青城山;讓天下人瞧一瞧,我天之妖界的厲害。”
錦繡瞧了向陽一眼,見他眼神飄忽,嘆息一聲,這才道:“如今之青城派,掌門已死,四殿法座身受重創,咱們要留意的,便是那月疏桐;此女修行勇猛精進,過不了幾日,便是會超越其師傅太清道人到達合體之境;且,她手中軒轅神劍神異非凡,咱們實該小心應付才是。”
血魅點點頭,贊嘆道:“不只那月疏桐勇猛精進,人間此行,你之閱歷修為也是大增,懂得現下厲害形勢,值得慶賀。”
錦繡面色緋紅,撇開頭去,不知為何,她此次瞧見血魅,心中微微有些莫名的親切之感,很是怪異。
血魅見她身著褥衣,也不問她的外衫去了何處,自顧褪下身上紅袍,遞給錦繡。“穿上吧!待會去得青川鎮上,叫尋常百姓瞧見了不好!”
錦繡接過血魅的紅袍,臉色更是瞬間紅到了耳根。
銀狼嘿嘿大笑,道:“血魅你素來冷漠,對旁人之事均是不愿過問,今日怎地變了性子,照顧起小丫頭來了?”
血魅瞪了他一眼,目中寒意逼人,銀狼一窒,慌忙噤聲不語。
旋即,血魅替代錦繡攜了向陽,急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