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幕黑沉,冷風呼嘯,錦繡抱著手臂,站在客棧屋脊之上;人間,此時正值華燈初上,今夜,或是人間某一節日,腳下人聲鼎沸,鬧得慌;錦繡的心中,卻是亂得慌。
自午后向陽知曉當年真相之后,一直默默坐于屋內椅上,無知無覺,眼神飄渺;錦繡數次喚他,也不作答,不知他心中究竟作何思想。
嘆息一聲,錦繡飛身而下,落至木廊之上,抬眼朝屋內看去,頓時驚愕非常;向陽,怎地不見了?撲進屋內,迅速的環顧四周,狼藉一片,當真是不見了向陽身影。
稍一尋思,錦繡搶出門來,瞬間幻化成一道流光,飛至天際,黑云壓頂,她大叫一聲,“不好!”當即折身往青城山方向掠去。
錦繡判斷未錯,向陽此時正是身處青城山上。這次,他并非似昨夜一般,偷偷摸摸前來,而是握著天罡神劍,卷著漫天的妖氣殺將上山。由千級石階開始,大搖大擺,見一人,斬一人,見兩人,殺一雙。
斬得數十人后,向陽已然落至朝陽臺上,仰頭狂笑,“誰能奈我何?誰能奈我何?哈哈……誰能奈我何!”雙目泛血,他抽身躍起,手中天罡神劍爆出陣陣紅色血芒,朝著前方青色的巨大煉丹爐豎劈而下,劍光劇閃,煉丹爐“咔嚓——”一聲脆響,旋即裂作兩半塌落,濺起漫天的塵土飛揚。
身形再起,向陽神情癲狂,神劍狂掃,不肖片刻,朝陽臺上其余八鼎煉丹爐悉數被向陽斬碎,幾十道巨大的裂縫突兀的橫亙于平整的巖石地面之上。
青城山上青城派,三千年峭壁飛閣,偌大輝煌;今夜,本王但叫你等瞧瞧,它怎生灰飛煙滅,本王但叫你等嘗嘗,心痛的感覺究竟是怎樣。
仰頭,尖銳的牙齒閃著陰森的寒光,“嗷——”地一聲長嘯,向陽舔舔干渴的嘴唇,猙獰兇狠的瞧著遠方那幾道暗沉的黑線,正是青城派眾人聞訊急掠趕來。
前首一人,青袍狂舞,卻是戒律院覺行道人;他身后,月疏桐、邱天昊、何靖、莫星月等青城派弟子將近百余人正是滿臉驚恐駭然的瞪著向陽;不知為何,卻并未見玄妙、太清、離陽、亦靜與玉隱五人露面。
覺行揚劍跳將上來,爆喝道:“妖獸,你還敢前來。”
向陽沉聲冷笑道:“玄妙太清在何處?莫不是瞧見本王殺將上山,心下懼怕,躲將起來了。”
“大膽妖獸,我青城派何時懼怕于你。”話落,覺行手中寶劍青光爆現,卷著層層玄青色光芒朝著向陽當頭斬下。
向陽嗤笑一聲,“就憑你,也配與本王為敵?” 抬臂,手中神劍橫斬而出,紅色光芒瞬間與覺行的青光相撞,發出“哧哧哧”的氣流嘶鳴之聲;向陽臉色一沉,手中天罡神劍紅光大盛,漫天的劍影光芒收至一處,猛地將覺行的青光壓下,“說!玄妙太清兩人在何處?”
覺行身前紅光刺眼,已然逼迫至他近旁三尺以內。只肖向陽微一使力,紅光定是能穿透青光,撕破他的護體結界。
青城派眾人但見向陽隨意一招,就將覺行道人逼迫到此生死邊緣,驚駭怒吼著紛紛撲將上來,千萬道光影如幻似影,直襲向陽面門。
“你等青城派號稱修真界第一門派,怎是這般喜歡一涌而上?”淡淡的嘲笑一聲,向陽左掌急揮,數道掌印瞬間迎上那萬千的劍影,彼此摩擦,對抗,僵持不下。
青城派人多勢眾,力量爆漲,向陽僅憑肉掌相持,片刻之后微微落了下風;稍一思索,他心下已然有了主意。猛一使力,迫得眾人一倒退半步,他趁機施展瞬間轉移法門,落至覺行道人身旁,一把擰住他的脖頸。
“說!玄妙太清在哪里?莫讓本王問你第三遍!”向陽瞪著覺行道人驚駭的雙目爆喝。
青城派眾人見得師叔被挾持,驚慌之下,紛紛停住了手中劍光法術攻擊。
覺行道人憤恨道:“妖獸,你毫無人性,今夜竟是將我青城派弟子大勢斬殺;有本事的,你將我也殺了去。”
“你不說……好!”話落,向陽五指使力,青幽尖銳的指甲插入覺行道人脖頸細致的皮膚之內,鮮血瞬間噴濺滲落。
“咳……就算……就算你將我掐死,我也……咳……不說。”
向陽聞言大怒,“說——!”
月疏桐、邱天昊異口同聲大喝,“住手!”
向陽嘿嘿一笑,道:“你二人回答我的問話,我便放了他,否則……”
“你……”邱天昊氣得說不出話來,此時的向陽哪里還有當初的寬厚溫和,原本昆侖山中重傷向陽,他還心存內疚,可此番瞧來,卻是自己想錯。
月疏桐神色悲憤,揚劍沖將上來,站在向陽身前三丈之外,怒喝道:“放了我師叔!”
向陽放聲狂笑,故作驚疑道:“放了他?你憑甚叫我放了他?”
月疏桐未被他如此一問,氣息猛窒,啞然無聲。
向陽瞧著月疏桐的眼睛,這雙眼睛亮若星辰,曾幾何時,自己是那般眷念;然,眷念又有何用,她還不是想要將自己誅殺。
五指一緊,向陽的指甲已然觸到覺迷道人的喉管,鮮血溫熱,迅速滴落,滲透了覺迷道人的衣衫,也染紅了向陽的袖口。
向陽厲聲道:“本王最后給你等一個機會,若是再不說,當場擰斷他的腦袋。”
覺迷道人此時已是面色鐵青,雙眼翻白,口中“嗬嗬”喘著粗氣,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青城派弟子幾時瞧得這般血腥殘忍的殺人手法,皆是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月疏桐貝齒輕咬,當即道:“你放了我師叔,我便告訴你。”
向陽嘿嘿冷笑,拇指與食指輕輕一捏,但聞寧靜的夜空中傳來一聲輕微的脆響……
與此同時,月疏桐失聲驚叫,“師傅與眾位師叔在后山。”
話落,她身后數人怒吼出聲,皆道:“師姐,說不得。”
然,卻是晚了;覺迷道人的喉管已然瞬間被捏破。
向陽陰騭一笑,道:“如此,謝過。”言罷,他一揚手,將覺迷道人甩至青城派眾弟子中間,抽身躍起,迅速往青城派后山掠去。
身后,眾人咆哮著怒罵連連,便也紛紛跟來;邱天昊狠狠的瞪了月疏桐一眼,抱起那半死的覺迷道人,折身飛去。
月疏桐懊惱不已,慌忙隨著眾人奔來。
晚風輕撫,向陽聞得身后陣陣呼嘯之聲,很是心煩;眼神一寒,心道:還是除去了這許多麻煩為好。
這般思想之下,他騰地停滯住前行的步伐,轉身惡笑著朝飛身跟來的眾人揚起了手掌,天罡神劍橫轉半圈,驚天的劍氣頓時狂射四方,壓得眾人氣窒緩行。
稍頓,向陽全身白光大盛,手中神劍紅光爆漲,猛地連斬數劍,霎時劍光以向陽為中心,呈扇狀鋪天蓋地的襲至眾人面門,瞬間將青城派這白余人肉身撕裂……
血霧,飄濺,眾人竟是連驚叫也未來的及……
向陽這一擊,實是快若驚鴻,正是習得了血魅所受的“快”之秘訣;而月疏桐、何靖、莫星月三人因身處最后,且修為相對不錯,在察覺向陽發難的同時,布下結界;是故,幸運的逃得一死,然,劍光擊穿結界,三人還是受了重創。
百余具尸體倒在地面上,形成一個巨大的血泊,幾十粒散發著幽幽紫光的元神從肢體血肉上溢出,飄散在空氣里;向陽哈哈一笑,手中神劍騰地一顫,響徹天地的怒嘯清鳴旋即將這數道元神震散,連帶魂魄,一齊毀了去。
月疏桐,何靖瞪著此番慘絕人寰的場景,傻了眼;莫星月雙目爆睜,身形猛顫,尖叫出聲,才將兩人喚醒。
“天殺的妖獸!”兩人同時咆哮怒吼,手中寶劍寒光凜冽,抽身躍了上來。
向陽狂笑道:“自尋死路。”話落,他身形再次躍起,手中神劍爆出一道紅光,朝著身前月疏桐與何靖兩人直截了當的橫劈而去,妖力貫穿劍身,卷起層層灰霧,寒光閃過,月疏桐與何靖失聲驚叫。
這招“玄月泣血”正是當日血魅所授,此番快速的施展出來,任是月疏桐修為不錯,也是閃避不及;劍光劃破結界,直襲其身,若不是向陽念及舊情,收勢迅速,便是當場將兩人斬殺。
“本王僅是使了五層功力,聰明的莫是再跟著我。”
月疏桐肺腑受震,咳嗽一聲,吐出一口腥血;而他身旁,何靖與莫星月修為不及月疏桐,兩人皆是雙腿跪地,面色蒼白,無法再次站立起身。
“妖獸!”月疏桐爆喝一聲,雙目充血,正是憤恨到了極致。
向陽哈哈一笑,道:“你竟知我是妖獸,昆侖山中便是不該猶豫;當日若將我迅速斬殺,此番便是不會親眼瞧見你等同門被我毀去肉身,滅去元神魂魄,連帶投胎轉世都不可。”
這話出自向陽口中,月疏桐憤怒之余,更是心痛異常,“你……當真沒了人性么?他們……也是你的同門哪!”月疏桐咆哮出聲。
“同門?真是好笑之極,這天下還有這人類與妖獸同門之說?”狂笑一聲,向陽頻頻搖頭,好似聽到了天下間最好笑的笑話一般。
月疏桐瞧著他,“你竟是連無辜之人也斬殺……”話音未落,她已強行躍起,手中寶劍再次劈將上來。
然,向陽速度更快,瞬間幻化成一道流光,飛至半空,朗聲笑道:“你竟是以這同門情誼相勸于我,看我將你青城派所有同門一一斬殺,看你作何感想。”
折身,他快速的往四殿之后青城派眾弟子歇息屋舍飛去。
月疏桐驚喝一聲,慌忙也幻化成光,跟隨。
眼看月疏桐的身影消失在天際,突地一團灰霧爆現原地,幻化成人形,卻正是施展瞬間轉移法門折回的向陽。
向陽嘿嘿一笑,對地上的何靖道:“青城山風景清幽,實為長眠的最好所在地。”話落,他五指成爪,一把抓住何靖脖頸,何靖悶哼一聲,瞬間被向陽擰下腦袋,拋至一旁青草叢中。
莫星月又是憤怒又是恐懼,嚇得嘴唇發抖,好半晌才慘叫出聲,“師兄——!”
向陽笑著欺身而上,一把握住莫星月纖細的脖頸;莫星月瞪著他,美麗的雙瞳已然淚光連連,怒道:“我修為不及你,要殺便殺,我青城派弟子萬人,定是不會放過你。”
向陽聞言狂笑四起,騰地眼神一寒,冷聲道:“青城派弟子過萬人,貴為天下間第一修真門派,世間之人均是稱呼你等為仙人;仙人,仙人,自是人間正義神圣之人,滅我幻月山莊,封我父王,正是應當。”話落,他又放聲長笑。
笑聲又落,向陽續道:“殺你不過片刻之功夫;然,本王見你貌美如花,殺了甚是可惜,還是暫留你一條小命,去通知你等所有弟子前來。本王今日有意毀滅你等青城派三千年峭壁飛閣,讓玄妙那銀毛老道嘗嘗被滅門,是怎般苦澀滋味。”語畢,向陽收回五指,一甩衣袍;旋即,化著一團灰霧,消失無跡;妖法精湛,正是連飛身術也省了。
莫星月有些錯愕,稍頓,她勉強從地上站立起來,顫抖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