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槿怔愣地站起身來,看到自己起身的地方躺著一個滿身血跡眼熟異常的女子,心中的驚訝還未完畢,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槿兒……哥哥再不敢生氣了……哥哥再不爭了再不搶了……只要槿兒好好的……槿兒隨哥哥回家,哥哥帶槿兒回家。”司寇郇翔將一個人牢牢嵌在懷中,溫潤如玉的眼眸中死寂一片,白皙的臉上那悲痛欲絕的神色怎麼也遮掩不住。
陽光下,司寇郇翔一頭及地的黑髮,隨風輕揚,如上等的綢緞般,泛起淡淡的柔和的華光。
司寇郇翔一點點地撫摸著懷中人的臉,猛然擡眸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人,飛身離去。
訾槿順著帝后的目光回眸,待看到站在那裡手持利劍的人時,瞳孔一陣緊縮,不待上前,自己的身體彷彿受到牽引一般,跟著帝后飄了出去。
訾槿想抓住身旁的樹木穩住身子,卻驚訝萬分地發現此時的自己是靈魂狀態,驚嚇之餘惟有跟著帝后身後飄蕩。
訾槿思緒紛亂地跟在帝后身後,親眼看著司寇郇翔如捧珍寶一般,將那女子身上臉上的血跡全部擦拭乾淨。待取出背後的暗器時,看到胸口的傷口,司寇郇翔的身子搖搖欲墜幾欲跌倒。他雙手顫抖不止地替那女子換上嶄新的黃袍,笨拙地梳理著女子的長髮。那女子安詳地躺在龍牀上,彷彿睡著了一般。
司寇郇翔一動不動地坐在女子身邊直直地望著那女子,眸底翻滾著無盡的絕望與疼痛。他的手緊緊握住指甲嵌入肉裡毫不自知,終於,那無盡的悲痛化作綿綿的淚水,顆顆滴落,落在那女子緊握的手上。
女子緊握的手極緩慢地一點點地張開了,一顆晶亮的琥珀珠子安靜地躺在手心裡。
司寇郇翔彷彿停住了呼吸一般,定定地定定地凝視著那女子手中的珠子。他的眸子漸漸失去了焦距,張了張嘴,眼淚已止不住地滑落:“槿兒……槿兒……槿兒……你睜開眼看看哥哥,看看哥哥好不好?就一眼……就一眼……”低聲啜泣著,那絕世的容顏上從未顯露的無助讓人望之心碎,“哥哥不爭了……再不跟他爭了……什麼都給他行不行?什麼都給他行不行?哥哥什麼都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行不行?……”
一滴淚隨之滑落,訾槿眼眶通紅伸出手欲安撫,自己的手卻穿過了他的身軀。
司寇郇翔猛然回眸,直直看向訾槿所站的方向:“槿兒?……槿兒……你在對不對……槿兒……槿兒……”
訾槿摒住呼吸站在原地,怔怔然地看著司寇郇翔那張滿是淚痕的臉。
司寇郇翔的眸光一點點地黯淡了下去,他轉過臉來伸出手去,一點點地撫摸著女子的面容。一雙鳳眼緊緊闔上,豐滿圓潤的鵝蛋臉,面若芙蓉,脣似點朱,嘴角沁著淡淡的笑意。與別的女子的輕靈雅麗的豐姿不同,她是十分秀美之中帶有三分英氣。她不像是已死去多時的人,倒像是貪睡不願醒來的模樣。
臉上的污漬與血漬被擦去,訾槿一眼便認出了這人——延載女帝。
司寇郇翔蹙眉看著延載女帝手中的琥珀珠子,那琥珀中包裹著一個很怪異的飛蟲,栩栩如生,在女帝的手中發出極爲淺淡的光,雖是如此淺淡的光芒卻還是被司寇郇翔注意到了。
“哥怎麼來鳳儀宮了?哥……她回來了嗎?”一個小頭顱從門外伸了進來,看到司寇郇翔後討好地笑笑。
司寇郇翔依然蹙眉看著那珠子,似是思索著什麼,並不理會身後的人。
郇樂見司寇郇翔不回頭,膽子便大了起來。他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一步步地靠近自家哥哥。待看到牀上的女帝時,他微微皺了皺眉頭:“她什麼時候回來的?……豈有此理!哥爲她擔憂那麼長時間,她一回來就睡下,還讓哥等她?!”
司寇郇翔猛然拿起女帝手中的珠子,輕柔地掰開女帝的嘴,將那珠子放入女帝的口中。
郇樂不解地伸出頭來:“哥她怎麼了?病了?”
司寇郇翔猛然回身,拉起郇樂的手放在女帝的手上:“樂兒你別鬆手,我要去拿回餘下的琥珀珠子……你切記不能鬆開手,讓這生氣離了她。”
“哥你怎麼哭了?她怎麼了?”郇樂望著女帝的睡顏,眼底閃過濃重的焦急。
“樂兒別問,等哥回來再與你說,一定等哥回來,千萬別鬆手……你若放開了……她便再也回不來了。”司寇郇翔將郇樂的手緊緊地扣在女帝手上。
郇樂身子輕顫了一下,反手緊緊扣住女帝的手:“哥……要快點回來。”
司寇郇翔輕點了點頭,他將大殿環顧了一週,喃喃低語:“槿兒莫走……留在這莫動,等哥哥回來。”邊說邊朝門外走去。
訾槿如著魔般一步一步地跟在司寇郇翔身後,見司寇郇翔關門離去,訾槿加快了腳步快速跟了上去,卻被人生生地拽了回來。訾槿摔倒在地,不解地看了看身後,沒人。她再次站起身來,朝門走去,卻發現好像有人在身後拽著自己,怎麼也掙脫不開。
如此反覆多次,訾槿才垂頭喪氣地走回牀邊,卻發現郇樂一頭汗水,雙手抱住女帝的一隻手劇烈地顫抖著。他臉色蒼白地直直盯著女帝,過了好一會他單手緊緊地扣住女帝的手,另一隻手緩緩的試探著女帝的鼻息,怔在原地。
訾槿閒閒地坐到郇樂身邊,看著他那張堪比女娃還要漂亮的臉:“別試了,死都死了,試也試不活……不過你小時候倒是不討厭,挺乖的嘛……嗯?……哭什麼?你不是最討厭最恨的人就是她嗎?”。
郇樂呆呆地坐在牀邊,大顆大顆的淚珠無聲地滑落。
訾槿歪著腦袋,嘴角勾起幸災樂禍的笑意:“別說,看了你那麼多模樣,就哭的時候最好看?你不是恨死她了嗎?你哭什麼啊?真看不出來你也有哭的時候。”
郇樂的眼已哭得通紅通紅,手卻扣住女帝的手不曾撒開,他單手使勁拖拽著女帝的衣襟:“起來!起來!我不許你死!我那麼恨你那麼恨你!你怎麼能死了?!你怎麼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你給本世子起來!你那麼壞!那麼壞!誰還能害死你?!誰還能害死你!你從來也分不清誰好誰壞!哥對你那麼好!你還沒償他!怎能就死了呢?!怎能死?!我不許你死!哥不許你死!你給我起來起來!起來!”郇樂瘋一般地拖拽著女帝的身體。
訾槿坐在一旁哀嘆女帝的可憐:死也不讓你死得安穩啊,果然變態是自小就養成的。你說你一個死人,他那麼一個小孩子家也不知道怕嗎?不是說小孩子很怕死人嗎?“
折騰了一回會,郇樂的力氣越來越小。他喘著粗氣無力地坐了下去,雙手死死地扣住女帝的手:“別死,你不是說要護我一生嗎?……哥和我一直對你那麼好那麼好,爲何你看不到呢?怎麼也看不到呢?你要什麼,哥都給了你,什麼都給了你,你還不滿足嗎?你還要用死來折磨哥嗎?……他有什麼好?他不但長得難看,還老對你發脾氣,從來不給你半分好臉色。你看著他的時候總是唯唯諾諾的,哪裡還有半分女帝的模樣。可是他那麼對你,你還是纏著他喜歡他。……哥和我對你那麼好,什麼都給你了,司寇家都給你了,你還不滿足嗎?爹爹都被我們氣病了,你還不滿足嗎?爲什麼要死呢?爲什麼要死呢?你還有什麼不滿足?你說啊!你說啊!你還有什麼不滿足,我和哥去做,按你的意思去做,你別死了好不好?你別死了好不好?樂兒求你了,以後樂兒不對你發脾氣了好不好?再不對你發脾氣了好不好?你別死,求你,別死……求你……別死……好不好?……好不好?……”
笑意僵硬在臉上,訾槿愣愣地看著郇樂。他的模樣甚是可憐,那雙眼腫得只剩下一條縫隙,一邊哭一直不停地說話,雙手死死地扣住女帝的手。漸漸地他哭到了痙攣開始低聲抽泣,一直不停地重複著“別死,求你,別死”。
見他這般模樣即便是個鐵石心腸的人,也硬不下心來。訾槿感覺心中空空,說不出的滋味。自己一直以爲的真相,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司寇郇樂明明恨女帝恨到死了,怎能哭得這般可憐。若說演戲可是現在只有他一個人,完全沒必要對著一個死人演戲,司寇郇樂一向驕傲自大從不肯示弱。
該是傷心成什麼模樣,才逼得如此驕傲、如此自我的人,去低頭去哀求呢?
“樂兒去門外守著。”在訾槿出神之際,司寇郇翔已站在了女帝的牀邊。
“哥……是誰……傷了她?”郇樂的嗓子已哭得嘶啞,完整的話都已說不出來。
“樂兒莫問那麼多,先去門外守著,無論是誰也不能進來。”司寇郇翔眉宇緊鎖女帝已有點黯淡的膚色說道。
“哥你能救她……是不是?……你能救活……她是不是?……樂兒去守著,現在便去守著。”郇樂連忙起身,快步出了門,將門緊緊地扣住。
司寇郇翔從懷中拿出數枚琥珀珠子,有秩序地排列在一個鍍金色的奇異的燈盞的燈芯旁。
訾槿湊近去看,卻發現每枚琥珀裡都包裹著形形□□的昆蟲,在琥珀的包裹中栩栩如生,半點都不像死去一般。
司寇郇翔將那燈盞放在女帝的牀頭,而後輕捏著下顎,將他原先放在女帝口中的琥珀珠子拿了出來,小心地排在燈芯裡。
訾槿仔細觀察那排列怪異的琥珀珠子,沁在薄薄的燈油中的珠子更顯剔透,但這排列總讓人感覺有個大缺口,卻不知道少了些什麼。
司寇郇翔撫摸著女帝的臉,溫潤的眼底溢滿了柔情,輕聲哄道:“槿兒,珠子丟了一顆,你怕是要受點苦了。……你別胡思亂想,哥哥帶你回來。”
訾槿滿懷好奇地看著司寇郇翔的一舉一動,還真有讓死人復活的法術不成?
司寇郇翔才點燃了那油燈,訾槿便感到一股溫暖之氣撲面而來。這股溫潤的如春的氣息讓訾槿全身無力昏昏欲睡,逐漸地訾槿無力地趴在牀邊,一雙眼努力想睜大。可一波波的睏意襲來,讓訾槿的頭腦逐漸模糊,只想著要睡會。
周圍突然冷了下來,尚未睡著的訾槿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著自己上方的油燈已逐漸地暗了下來,油盡燈枯。
司寇郇翔似乎也緊張那搖搖欲熄的燈光,他迅速地撩起衣袖,指甲輕劃了一下。鮮紅的血液順著手腕流入燈裡,逐漸地,那燈再次旺盛起來。
那一波波無法抵禦的睏意再次襲來,訾槿再次閉目睡去。雖是如此,司寇郇翔以血養燈的畫面,卻深深地烙在訾槿的腦海。
不知過了多久,訾槿被一陣冷風打醒。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正好看到有人從窗戶跳了進來。那人直奔自己所在的地方,待一點點地走近,訾槿纔看到來人竟是——君贏。
君贏站在牀邊愣愣地看著女帝的睡顏,他甚至不敢伸手觸碰眼前的人:“陛下……陛下……”極輕極輕的聲音喚著龍牀上的人。
訾槿好奇地看著君贏的一舉一動,那莫名的睏意來得快,去得也快,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了。
“陛下……外面已亂成了一片……你還不醒嗎?……陛下……都睡了三日了……還不夠嗎?”君贏欲伸手卻生生停在半空,他依然恭敬地站在牀邊,“陛下……殿下已經盡力了……他已耗費了全部的心血……他已盡力的……”
訾槿蹙眉努力思索著君贏話中的意思,他如此大搖大擺地站在這裡,司寇郇翔去哪了?三日了……自己有睡那麼長時間嗎?
君贏閉目站在原地良久,突然睜開雙眸,毫無預兆地伸手抱起牀榻上的女帝。訾槿感到一陣地動山搖,頭暈目眩。還未等緩過神來,君贏一連貫的動作卻打翻了龍牀上那奇異的燈一直點著的燈。
“啊!”訾槿感覺一陣劇痛滑過心頭,尖聲大叫,人也猛然摔倒地上,隨著那疼痛加劇,在地上翻滾著尖叫著。
昏迷在牀榻下的司寇郇翔突然驚醒,努力地支持著自己的身子,伸手拽住了君贏的腿:“影衛……大人……莫動她……莫動……那燈……她疼……她很疼……”
抱住女帝的君贏停下了腳步,面無表情地垂眸看著臉上毫無血色的司寇郇翔:“帝后殿下已然盡力,殿下放心,君贏自會找人救陛下。”
“扶那燈……快……它要熄了……她很疼……”司寇郇翔聲音微弱無比,那一句句的話,是那樣的無力。
君贏回眸,那奇異的燈已熄滅。他再不看司寇郇翔一眼,快步朝窗口走去,幾乎是瞬間消失在窗外。
燈滅後,訾槿身上的疼痛逐漸地消失了,身子一點點地冷了下來。她擡眸看向呆在原地望著龍牀上已熄滅的燈的司寇郇翔。他絕世的臉上無半分的血色,連脣都是蒼白的。自己睡前還是一頭及地烏髮,如今已雪白雪白,襯著他如今的模樣,彷彿已死去的人一般。
司寇郇翔彷彿猛然驚醒一般,奮力地朝龍牀爬去,一點點地爬去。他劇烈喘息,根本使不出半分的力氣,不知摔了多少次,方爬到牀沿上。他支撐著身子,努力地將那燈扶正,卻未在燈芯中看到半點亮光。那灑落在牀上的燈油,是一簇簇猶如罌粟般鮮紅的血液。那被血液染紅的琥珀珠子,散落在牀上,
那乾枯的油燈彷彿抽走了司寇郇翔全部的生機,他那雙溢滿傷痛的眸子,幾乎在瞬間沉寂了下來。他慌忙地轉過臉,四處尋找著:“槿兒……槿兒……槿兒……”
淚一滴滴地滑落,訾槿的身體一點點地冷了下來。她想也未想,忍住一波波的冰冷,朝司寇郇翔走去,伸出去卻總是摸不到,彷彿有一堵無形的高牆,將兩個人隔開。訾槿瘋一般地撲了上去,卻被一道光擋了下來。
咫尺天涯……
“哥哥……哥哥……”訾槿無力地趴在地上,大聲叫著,淚流滿面。
司寇郇翔彷彿聽到了訾槿的叫喊,他茫然地四處尋找著,從牀沿重重摔落而不自知。他的溫潤的眸中溢滿了慌亂,毫無焦距雙眸地張望著:“槿兒……槿兒……哥哥在……哥哥在……你莫走……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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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骨的冰冷鑽進了訾槿的心臟,訾槿捂住胸口說不出一句話來。周圍的一切彷彿停住了,訾槿猛然轉身,赫然入目的是一個巨大的水晶鏡。鏡面上映著一個黃袍女子,一雙漆黑的丹鳳眼,豐滿圓潤的鵝蛋臉,面若芙蓉,脣似點朱,滿面的淚痕。與別的女子的輕靈雅麗的豐姿不同,她是十分秀美之中帶有三分英氣。
訾槿怔然地伸出手去觸碰那鏡面,卻發現那女子也伸出手觸碰鏡面。訾槿滿眸的驚恐愣愣地看著鏡中的人,鏡中人的眸子也滿是驚恐。訾槿一點點地極緩慢地摸著自己的臉,鏡中人毫無誤差地和訾槿做著同一個動作:“不……”
訾槿瘋一般地拔出頭上的金簪,狠狠地戳在鏡面上,卻見那鏡面一點點地裂開,碎成了一片片地掉落腳下:“不!……我不是她!我不是她!我不是她!不是!……我怎會是她!我怎會是她!”
你想想……再仔細想想……你的前世……當初魂燈打翻致使你的記憶亂了……你所記得的不過是某一世的片面記憶……不是你的前世……你想想……再想想……你是她,她是你!你與她一直都是同一個人,從來都是一個人。
一個冰冷的女音毫無預警地鑽進了訾槿的耳中,訾槿猛地捂住耳朵:“不……”這一聲“不”是那麼的微弱毫無說服力,訾槿腦中混亂無比,自己是現代人……是現代人嗎?可是自己是誰……爲何不記得了?怎麼死的爲何不記得了?風音……可是自己有名字啊……對自己叫風音……
“風槿……風槿……風槿……”司寇郇翔趴在摔倒的地方,一聲聲地低喚著。那人明明近在眼前,聲音隔著無形的高牆,彷彿遙遠的呼喚繚繞耳邊。
“風槿……風槿……風槿……槿兒……哥哥在這……” 那如泉水一般清澈的聲音蘊含著多少複雜的情感,似是思念,似是悲慟,似是期待,還隱含著淡淡的絕望。
這聲音……是他!是他!那時便是他!自己是跟著這聲音來到這世上的,是他真的是他,……呵呵……真是笑話……天大的笑話……竟然聽錯了……風槿……風音……哥哥……哥哥……哥哥你到有多癡……你到底有傻……
訾槿閉眸大笑,臉上滿是苦澀……哥哥……哥哥……讓我拿什麼還你……拿什麼才能還給你?……
地上那破碎的水晶鏡片,緩緩地化作無數個光亮,猛地鑽進訾槿的身體。
訾槿的腦海中出現各種各樣熟悉的畫面。
“素兒姐姐我怕我怕……母后……母后她……”訾槿緊緊地抱住一個七八歲的女孩,低低地哭泣著。
那女孩子抱著小小的訾槿輕拍著:“陛下莫怕……娘娘不在了……你還有我……素兒會一直陪你身邊……一直都在。”
一身龍袍十歲模樣的訾槿,一步步地朝一個少女走去,猛地抱住她的腰:“姐姐在幹嘛!“
少女想藏起東西被訾槿先奪了去:“姐姐是給誰繡的啊?不像是給槿兒的啊……嗯嗯……我想想……是不是君小三啊?”
訾槿坐大龍牀上愣愣地看著眼前越發動人的女子:“姐姐跟君小三走吧,這次……槿兒怕是要迎娶司寇家的人,司寇族人生性奸詐……他們不敢拿槿兒如何……可姐姐呢?如今槿兒手裡連半分護住姐姐的力量都沒有……姐姐和君小三走吧。”
訾槿蹙眉上下打量眼前的君贏,良久:“朕已明明餵了姐姐合和湯,怎麼會沒有呢?……君小三該不是你不……”
瞬時君贏一張俊臉紅了個透徹:“陛下莫要胡猜……有……有時沒有也屬正常……”
訾槿微微鬆口氣:“既然不是不行,朕便放心了……君小三你要努力才行……哎……要個孩子有那麼難嗎?……朕不管你們如何,五年之內朕要你們給朕生個孩子!……五年會不會太長了?……要不三年呢?……”
君贏頭越來越低,連耳根都是通紅的。
訾槿小心地將嬰孩的小拳頭包裹在自己的手心裡,柔聲道:“他的眼眉與朕如同一轍,笑容卻是與你如此相像,怎麼看怎麼像你與朕的孩子。”
君贏震驚地望著女帝的側臉良久,眸中溢滿了柔情和愛意。他順著女帝的目光細細打量著襁褓中的嬰孩,眼底的冰冷淡去了許多。
夕陽下,訾槿默默地打量著抱著嬰孩坐在牀邊的女子。她出宮也有五年了,那溫柔的模樣卻一點都沒有變,似是因爲剛生產完,身子比以前豐韻了點。逐漸地訾槿紅了眼眶:“素兒姐姐……槿兒……來看你了。”
女子一驚赫然擡眸,愣在原處:“陛下……”
訾槿環住素兒腰,看著她懷抱中的孩子:“姐姐發現沒?這娃子很像槿兒,看這眉眼是不是與槿兒小時一模一樣?……這是姐姐的孩子也是槿兒的孩子……朕要把這天下給這孩子……槿兒不想做皇帝……一點都不想……”
“陛下,你怎能這般想?”素兒猛然回頭,低聲叱道。
“自小到大姐姐爲了朕吃了多少苦?擋下了多少暗槍?……姐姐身上流著的也是納藍南族的血,爲何這天下不能給凜兒……凜兒不是姐姐一個人的,他也是槿兒的孩兒,姐姐怎能這般的自私要將凜兒留在自己的身邊呢?……姐姐不知道,槿兒一個人……在宮中很冷也很怕……槿兒不願再鬥了,不想再爭了……”訾槿將頭埋在素兒的後背上,委曲地說道。
素兒單手抱著嬰孩,伸出手撫了撫訾槿的頭:“陛下……莫要胡想,納藍南族的血脈只餘下你一人而已。納藍暗息並非納藍南族血脈,你雖是喚我姐姐,但是我們卻無半分的血脈之親。納藍暗息的使命就是保護自己的主子,與主子同生同死。你當初執意送我出宮,我之所以同意,是因爲我已內力全無,如若留下宮中,只會成爲你的弱點與把柄……陛下莫任性……你做得很多,真的很好。”
訾槿猛然鬆開素兒腰間的手:“這天下是朕的,朕說給誰便是誰!姐姐明明就有神力,卻不承認流著納藍南族的血液……好……這些朕可以不管,但是姐姐的出生便是爲了聽命於朕,此時朕不是在和姐姐商量,而是命令姐姐。祖上有言……暗息的命和人都是主人的,她的子女也不例外。”
素兒伸出手握住訾槿的手:“自小都是你說什麼……我聽什麼,何時忤逆過你?如今倒是給我擺你那皇帝主子的架子。”
訾槿看著素兒委曲的模樣,頓時感覺自己有點過分,連忙低下身來安撫,討好的說道:“姐姐莫生氣,槿兒也是爲了這娃子好。……朕的小君凜……朕的小君凜終能站在衆人之上,俯視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