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槿惟有傻笑以對,心中暗暗叫苦:怎就落到他的手里,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啊……
少年似是倦極了,緩緩地閉上了雙眸,長長的卷翹睫毛如蒲扇一般在燈光下打出了一個漂亮弧度,挺翹的鼻子,嫣紅細嫩的嬰兒般的唇,含著淡淡的笑意。他呼吸平穩,睡得異常的安穩。
訾槿無心欣賞這絕美的男色,按耐住心中的浮躁,等了又等,見那少年真的睡沉了,方才輕手輕腳地一點點地移動著。她緩緩地爬下腳踏,輕手輕腳地朝遠處一點點地爬去,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少年似是感到周圍氣息冷了下來,微微地皺起眉頭,不自覺地伸手去觸摸訾槿趴的地方。入手的是一片冰涼,他猛地睜開眼,眼底冰冷一片,不假思索啟手拉下床邊的幔帳,朝還在爬著的訾槿掃去。幔帳如同活物一般,綁在了訾槿的腰間,少年猛地用力將訾槿拽了回來。
訾槿未及反應之時,已跌倒在少年的懷中。
少年伸手將訾槿拉到懷中,方才意識到自己的怒氣實在是莫明其妙,正想開口之時卻聞到了一陣熟悉的芳草藥香,猛地想起了那日的那人,臉瞬時紅了下來:“宮人,用一種香料嗎?”似是疑問,似是詢問。
少年懷中的訾槿猛地一愣,忙不遲疑地點了點頭:莫非這少年記得身上的氣息?不會吧?
少年眼底涌上濃濃的失落,抱住訾槿的手卻未撒開,悶悶地說道:“你莫動,在這睡吧,免得一會,還抓你?!?
少年的懷抱異常的溫暖,身上繚繞著淡淡的龍涎香,訾槿試圖掙扎終是沒未掙開??吹缴倌暄鄣缀谧弦黄?,眉宇之間化不去的濃濃的疲憊,訾槿終是不忍再折騰,想等少年再次睡著后想辦法。
不一會的功夫,少年的呼吸已是平穩下來,手上的鉗制也松了下來。訾槿小心地輕挪了下身子,睡夢中的毫無防備的少年似是察覺到了,不自覺地朝訾槿的肩窩又扎了扎。
少年的白發已有點凌亂,但卻睡得異常香甜。不知為何這少年總給訾槿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連那氣息都異常的熟悉,自己本就不是心軟良善之人,為何屢次對這少年狠不下心來?
清晨的第一道光灑了進來,訾槿翻個身蒙上頭想繼續睡,這被褥上的熏香何時換了,比以前的還要好聞……猛地掙開眼,訾槿發現自己仍在昨夜那少年的床上,只是如今這床上只剩下了自己。訾槿連滾帶爬地下了床,被桌上的一張字條吸引。
小奴才,我出宮了。你的熏香,很好聞。昨夜,謝謝。
訾槿莫明其妙地盯著手中的字條,心中暗自感嘆。雖是早已看出那少年的智商確實有問題,未曾想已經達到語無倫次的地步,想想那如仙子一般脫塵的白發少年,卻是個低能兒,真真是暴殄天物。
訾槿故作瀟灑地拿著手中的字條,望天哀嘆,腦中突然閃過魚落那張哀怨的臉,拔腿朝外跑去,心中一片嗚呼哀哉……
天色微黑,太平軒不知名的樹林之中,訾槿手端青瓷碗,東瞅瞅西望望,見四下確實無人之時,忙將碗中的補藥倒進了樹坑之中。
前日訾槿一夜未歸,魚落與喜寶二人守在門外巴巴等了一夜。期間魚落也曾想夜探內宮,但內宮那么大,要去何處找?待到訾槿回來之時,魚落的一張臉早已陰沉得發黑,不知是懲罰還是為何,從那日起本是一日吃一次的草藥便成了一日三次。訾槿怎堪忍受如斯的折磨,思索兩日才想出了這個法子。
“小啞巴,你在做甚?”
一個嬌媚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驚得訾槿手一哆嗦,青瓷碗也掉進了樹洞里面。訾槿憤怒地轉身,待看到來人之時,本已憤怒不已的面容一下就蔫了。
“小啞巴,這些日子可有想念本宮?”西樂身著梅紅色女子束身裝,一臉媚笑盈盈地看著懊喪萬分的訾槿。
訾槿搖了搖頭,后又感覺不妥忙又點了點頭:我想你便可,你別一直惦記著我啊。
西樂妖媚的臉上,笑意更是濃烈。她玩弄著耳邊的長發,看著訾槿的反應。
訾槿此時那有時間觀察西樂臉上那不明所以的笑容,她眉頭緊皺地瞅著樹洞里的青瓷碗,哀嘆著倒霉。如今這藥碗都掉了進去,自己這些時日都未曾喝過補藥的事,定會被魚落知曉了。還不知要遭受怎樣的摧殘。
魚落雖有萬般的好,可自從她跟在自己身邊之后,就想盡一切方法讓自己吃補藥。這藥可是日日不停,吃得已近一年,小病之時喝雙份,無病之時喝單份。就算是魚翅燕窩日日喝也會膩,更何況還是那苦死人的中藥!這幾日可是一日三回啊,誰誰受得住???難道不怕喝死人嗎?
西樂見訾槿一直緊皺眉頭看著數洞,對自己不理不睬,好奇之下也看了過去:“小啞巴,可是想拿回這碗?”
訾槿轉臉看向西樂的側臉,眼前一亮,點頭如搗蒜。
西樂微微一笑,纖纖細手輕輕地拍在樹洞邊上,只見樹洞四周的樹皮全部剝落,本只有青瓷碗般大小的洞口,一下擴張了兩倍。
訾槿欣喜萬分地伸手拿出了樹洞之中的青瓷碗,對西樂感激地一笑。
西樂待訾槿拿出青瓷碗后,便不動生色地將手伸進了樹洞,用手指沾了點訾槿倒掉的補藥,在鼻尖嗅了嗅,眸中閃過一絲復雜。
訾槿拿到青瓷碗后,見西樂正在沉思之中,心中一陣竊喜。她輕手輕腳地朝太平軒方向貓去。
西樂側目望了一會,訾槿如賊兒般的動作,輕笑出聲:“小啞巴,這是要去何處?”
訾槿立即站在原地,轉身對著西樂傻笑:逃跑啊,傻子都看得出來。
“小啞巴,可知本宮今日找你何事?”
訾槿斂下眼眸:準沒好事!
“小啞巴,本宮得知你報仇心切……卻苦無機會,今日特為此事而來。”西樂狡猾地一笑。
訾槿用懷疑的目光,瞅著西樂腹誹道:你丫有這么好心?
“月國太子著實囂張,那日本宮將你的委屈全看在了眼里。今日本宮就與你一同教訓教訓那月國太子可好?”
訾槿瞄了西樂一眼:太子豈是你說教訓就能教訓的?你雖貴為長公主,可惜公主卻是辰國封的。在月國你同我一樣只是個質子,你拿什么去教訓人家的太子?
西樂伸手扔給訾槿一方黑紗巾說道:“太子獨身一人正在回朝陽宮的路上,錯過此次機會,你定會后悔,去還是不去?”西樂話畢,蒙上了與扔給訾槿同樣的黑紗巾。
訾槿纂著手里的黑紗巾,心中掙扎萬分:為找豬頭太子報仇自己花費了多少心血,每每到頭來都是一敗涂地。如今西樂找上門來,說不動心那是假的。
可西樂到底有何圖謀,那日在納藍南族家廟中自己明是看到了她,她一個異國的公主怎會獨身在那?難道是她綁架了那豬頭?可是既然綁架了,為何又不動毫發地將他放了呢?
為何事事都如此地怪異呢?她和那神秘的白發少年又是什么關系呢?那少年又怎會出現在月國內宮之中呢?內宮怎能公開住男子呢?為何自己看見那白發少年的時候,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怪異感呢?
西樂見訾槿毫無動靜,嘴角的笑容漸漸僵硬:“既然你不愿那便罷了?!痹挳?,轉身欲離去。
訾槿回過神來見西樂要走,急忙丟掉手中的青瓷碗,想也未想就拉住了西樂的衣袖:死就死吧,死也不能憋屈死。
西樂美目之中溢滿了笑意,一副早知如此的樣子。
訾槿迅速地蒙上了黑紗巾,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