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yuǎn)的聲音一直在耳邊叫著風(fēng)音的名字:風(fēng)音……風(fēng)音……風(fēng)音……納藍(lán)風(fēng)音……似是思念,似是悲慟,似是期待。那聲音如玉石碰撞般清冷,是他!白發(fā)男子!
訾槿將腦中的聲音甩掉,凌厲瞪著訾吟風(fēng):“你當(dāng)我是三歲孩童嗎?你對我如此示好,如此欺騙,又是所為何事?你們古人個個對人貌似純潔良善,卻不知那心中早已千轉(zhuǎn)百回,你休想我再信你們?nèi)魏稳?!?
君凜望著訾槿冷笑道:“倒是看不出,你原是什么都在心里,以前倒是本宮小看你了?!?
眾人此時并未察覺,宣隆帝望著訾槿的目光,早已呆滯一片。
訾槿腦中混亂萬分,若如訾吟風(fēng)所說,自己真是的屬于這里嗎?
她來自二十一世紀(jì),名字叫納藍(lán)風(fēng)音,她是怎么死的?為何會記不起來?自己已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飄蕩多久了?為何前世的記憶如此的模糊?如此的不清晰?難道自己真的是訾槿本魂嗎?
不對,不對,她只是這個世上的過客。她雖是占了訾槿的身體但卻為了訾氏一族,委屈自己過著猶如地獄的宮中生活,此時卻也已不虧欠訾槿。
西樂臉色有點蒼白,她狠狠地拉住了訾槿的手道:“我們快走!”
訾槿緩緩地將頭抬了起來,微微一笑:是該告別了。
“站住!你還差本宮一個交代,本宮豈能就那么簡單地放過你?”君凜眼看訾槿同西樂毫無留戀的一同離去,聲音更是冷了三分道。
訾槿將頭轉(zhuǎn)過來,瞟了君凜一眼:“以前的種種都是你我,在這深宮中的樂趣罷了,我走了你豈不更省心。”多年的恩怨索性就今日一起解決吧,此生再不愿見到你們?nèi)魏稳恕?
君凜鳳目一挑微微道:“你可知這么多人你都不曾虧欠,卻獨獨地欠了本宮?!?
訾槿瞪大雙眼反問道:“我欠了你什么?”
“你偷走了本宮的心!你讓本宮對你日夜念之。本宮為你不思寢食,你卻沒心沒肺,你把自己的感情都用在那些對你別有用心的人身上,卻不正視本宮的對待你的心。本宮大婚之前對你思念入髓,你卻笑著與他人天涯江湖。你可知本宮的感受,只要你一個眼神,本宮就會被你拉出那冰冷的墳?zāi)?,可你卻……你卻伸出手將本宮推進(jìn)墳?zāi)梗憧芍緦m當(dāng)時對你有多痛恨?你到底將本宮置于何地?”
訾槿徹底傻??!貌似豬頭太子一直對她恨得咬牙切齒吧。
四年來,若訾槿稍微高興點,豬頭太子定會想盡辦法讓她痛苦,找借口揍她更是經(jīng)常為之之事。但是如今一日日追著要殺你的人,突然轉(zhuǎn)過身,語不驚人死不休地來句:我愛你!
訾槿能不傻嗎?不光她傻了,所有的人都傻在原地。
西樂瞇著雙眼,嘴角勾起妖嬈的笑容,笑意卻未達(dá)眼底:“你們不是水火不容嗎?”
訾槿并未看到西樂不妥的神情,大腦仍處于當(dāng)機(jī)之中:“那個……那個……我我……我是男的啊!”
君凜鳳眸之中閃過一絲羞澀:“你還想欺瞞本宮到何時?早在本宮落水那日就知你非男兒身?!?
君凜話畢后,一直呆愣原地的君赤猛地一震,抬眸看向訾槿,眼神里閃過種種情緒。
西樂嘴角的笑容不禁加深,如水蛇一般纏在訾槿身上,哀怨地說道:“枉本宮對你一往情深,你卻一直拿男子的身份欺騙于本宮,你叫本宮情何以堪啊……”
訾槿惱怒地回道:“這個時候還有心情玩鬧!”
西樂訕訕地笑了笑,眼中的戲謔加深:“你女扮男裝倒是讓誰也看不出你是女的!本宮就說嘛,想本宮我魅力無邊、美貌無比、賢良淑德,你怎么會對本宮本分也不動心啊。”西樂邊說邊朝訾槿耳邊吹著氣。
訾槿猛地捂住了耳朵,退后了兩步,臉上閃過可疑的紅潤。
西樂得意地一笑:“你不是說豬頭太子是個二百五兼傻缺嗎?那日本宮都未看出你是個女子,他如何看出?”
當(dāng)西樂篤定訾槿女子身份之時,不知為何卻是高興過甚。
訾槿翻了個白眼:“你倒是記得得清楚,還走不走???”
西樂余光掃了一眼仍在發(fā)呆中的宣隆帝,眼底閃過一絲幸災(zāi)樂禍的光芒,吹了一記響亮的口哨。
二十四個黑衣人從圍墻外飛了進(jìn)來,御林軍收到君凜攻擊的手勢立即迎了上去。
一時間,刀劍飛舞。
西樂緊緊地拉住訾槿在人群中躲閃著,眾人卻被御林軍逼得離宮門越來越遠(yuǎn)。
西樂看著遠(yuǎn)處,低咒了一句,訾槿順著西樂的目光看了一眼,驚在遠(yuǎn)處,烏啞啞的一片全是人。
“御林軍的人幾乎全都到了,看完戲就該走了……你拉緊本宮的手,躲在后面,只要本宮在一時,誰也別想傷了你!”西樂眸中滿是殺機(jī),她左手緊緊地拉住訾槿,右手抽出了腰間的軟劍,心中暗恨:宣隆帝的不守信,又怪自己給訾吟風(fēng)說出真相的機(jī)會。
卻不知遠(yuǎn)處御林軍全是君凜聽聞此事后調(diào)派來的。
訾槿動容地看著西樂奮力廝殺的身形,溫?zé)岬孽r血濺了滿身滿臉。訾槿恐慌地縮在西樂的身后,她緊緊地拉住西樂的手。
西樂百忙之中回眸一笑:“怕嗎?”這一笑少了平日的妖嬈,少了平日的囂張跋扈,只是一個最平常的微笑,卻讓訾槿安心無比。
訾槿鼓足勇氣捏了捏西樂的手,輕聲道:“不怕,你不會丟下我的。”
西樂回過頭怔怔地看著訾槿,眸中閃過喜悅、迷茫、恐慌和一絲恨意:“你想起什……”
就在兩人對話之時,突然一人快如閃電一般朝訾槿砍來,訾槿慌忙用手抵擋。西樂驚呼一聲,想也未想用身子緊緊將她護(hù)在懷中,軟劍飛過將人斬殺。
宣隆帝一把甩出訾吟風(fēng),雙目猩紅地看向砍向訾槿的刀子,厲聲吼道:“不得傷了她們!朕要活的!朕要活的!”
訾吟風(fēng)緊緊地盯著眾人中那矮小的身影,心中矛盾萬分。雖是怕人傷了訾槿,但此時沒有任何事比訾槿要離他而去更讓他恐懼。
君凜雙手握成了拳頭,不知是憤怒還是為何,渾身顫抖得厲害。
君赤欲上前,卻被魚落拉住,對其搖了搖頭。
訾槿驚到了極處,看著西樂蒼白的臉,竟然呆在原地:“你……你為何……”
“隨我回辰國吧?!蔽鳂诽撊醯匾恍?,搖搖欲墜地將訾槿護(hù)在身下。
“你為何……”
“哪有人像你這般傻,用手擋刀子?你說你要是不跟著本宮,該怎么辦呢?隨我回辰國吧?!蔽鳂匪剖菬o奈地幽幽嘆息一聲。
“何時?何時你才會想起我?……”似是絕望的嘆息,又似是無奈的指控。
“槿兒……你為何不愿來尋我?……為何不愿來辰國尋我?”嗓音似玉石撞擊般清冷。
風(fēng)音……風(fēng)音……風(fēng)音……納藍(lán)風(fēng)音……似是思念,似是悲慟,似是期待,那聲音如玉石碰撞般清冷。
訾槿腦中一片混亂,她怔怔地凝視著西樂的側(cè)臉,臉上閃過一絲迷茫。西樂見訾槿依然如此地?fù)u擺不定,凄然地一笑,提起手中的軟劍,欲轉(zhuǎn)身。
訾槿見到那似曾相識的笑容,心中猛地一痛,想也未想伸手拉住了西樂的衣襟,抬眼便看到西樂左肩處一個寸長的皮肉翻飛傷口:“你若死在此處,可沒有人陪我去辰國了?!?
西樂絕色妖嬈的臉煞白煞白,嘴角卻蕩漾著層層的喜悅:“抓好,本宮帶你沖出去?!?
訾槿搖了搖頭,蹲下身去,解下包袱拿出藥,給西樂上好藥,又撕了身上的衣擺包扎好。西樂臉上露出恍惚的微笑。
訾槿將一個小瓷瓶塞到西樂手中,讓其服下其中的一粒,安撫地對西樂笑了笑:“等我,我去去便回。”
御林軍見西樂一人坐在中間,并無抵抗之意,宣隆帝又下令不可傷害他們,所以無人上前。
許是因宣隆帝的旨意,訾槿隨意地?fù)炝艘话褎?,竟然沖到了最中間。她站在原地詭異的一笑,將手中的物品丟出了一個。小瓷瓶在地上突然炸開,一陣煙霧飄蕩過來。
“不好!大家快閉氣!”煙霧中有人喊道。
訾槿心中冷笑:閉氣有用的話,還放藥做什么?這藥可從人的毛發(fā)進(jìn)入身體的。
在煙霧中奔跑的訾槿,又將藥分六個方向丟出。煙霧過后,所有的人都躺在地上,神智清醒,渾身無力,唯西樂一人好好地坐原地。。
西樂掃過地上二十四暗衛(wèi),恨恨地喊道:“小啞巴!自己人都毒!”話語之中竟透著孩子般的嬌態(tài)。
“將你手中的藥給他們吃了?!?
訾槿走到了訾吟風(fēng)身邊,深深地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訾吟風(fēng)與他身邊的宣隆帝。方才訾吟風(fēng)臉色緋紅,氣息不穩(wěn),雖像被人寵愛過,但更像中了藥。
訾槿蹲了下來執(zhí)起訾吟風(fēng)的手,按壓中其脈搏良久后,恨恨地甩開了訾吟風(fēng)的手腕,再不看訾吟風(fēng)一眼,將頭上的木簪和身上的聚魂玉拿了下來,放到了訾吟風(fēng)的手里轉(zhuǎn)身欲走。
訾吟風(fēng)悲傷萬分,閉了閉眼無力地道:“槿兒!并非你想的那般……并非你想的那般……”
“你脈象平穩(wěn),并非中藥之癥,不是我想的那般?那是哪般?你莫不是想告訴我,你們在療傷吧?”訾槿冷冷地回頭,臉上露出濃濃的諷刺和自嘲。
訾吟風(fēng)的臉色白了又白,臉上露出慘淡的笑:“你若是真不愿原諒我,也不必勉強(qiáng)……但這聚魂玉你必須戴著,否則你會魂身不合的……算我求你戴上好嗎?”
訾槿側(cè)過臉去:“我納藍(lán)風(fēng)音替訾槿將這兩樣?xùn)|西還于你……此生兩不欠。”
訾吟風(fēng)眼中布滿絕望,吶吶地低語:“……此生……兩不欠……不欠”
“……她沒死……她沒死!訾吟風(fēng)你!……居然欺瞞了我這些年!”宣隆帝想掙扎著,急切地想要起身。
訾槿不再看任何一個人朝西樂走去,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腳。
訾槿低下頭,對上了君凜的那雙鳳眼。
“把心還于本宮,否則本宮不會讓你走的?!?
訾槿輕輕地一用力,君凜的手便松開了。
君凜掙扎著,再次抓住訾槿的腳腕:“別走,你要什么本宮都答應(yīng)你,別走好嗎?”訾槿輕輕地拍開君凜無力的手,“你走吧,就算天涯海角本宮一定不會放過你。等你在落入本宮的手里,本宮定叫你生不如死!”
君赤眼底一片死灰,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訾槿的背影,不知嘲弄他人,還是嘲弄自己。
訾槿轉(zhuǎn)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四周的人和自己住了四年的皇宮,輕輕地攙扶西樂,朝宮門走去。
西樂緩緩地回頭看向宣隆帝與訾吟風(fēng),臉上露出比月光還要皎潔的笑容。
“槿兒,別去辰國!別去!”訾吟風(fēng)凄厲絕望的聲音,在訾槿身后響起。
宣隆帝望著訾槿的背影的目光一片死寂,嘴唇張了張又無力地合上。當(dāng)訾槿消失宮門處時,宣隆帝決絕之色盡顯。他努力地匍匐著朝訾槿的方向爬去,緩緩地伸出手去,突然吐出一口鮮血,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