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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陽光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三年生中烏鴉勇猛的程度堪列前茅,能讓他從心底感到畏懼的東西並不會太多,然而現在的章星源卻讓他的胃部翻江倒海地攪動了起來,臉色變得慘白無光,而雙腳不聽使喚地連連後退。難道這是瘋了嗎?所謂想通的東西就是這個?不如說是自暴自棄或者精神失常才更確切些吧。

“放心,我清醒得很,都說過了,拜你所賜我才能看清楚,來啊!”

章星源甩掉了拳劍的扣子,任憑它哐啷一聲落到了腳邊,向著烏鴉做出勾手的動作。

都這樣了還說自己能看清楚,這分明就是再也看不見纔對!而且還丟掉了自己的武器,這可真是“清醒”啊……面對著這種狀態的章星源,烏鴉也不知道是進攻還是怎麼樣,一時間胸中煩躁不已,卻忽視了一件小小的事。

由於腳步的挪動,現在他站的位置與章星源刺傷雙眼的時候有所不同,而章星源卻在準確的方向對他勾著手指。

“怎麼了?這就害怕了嗎!連個瞎子都怕算什麼三年級!喂!你不會是初中的三年級吧!”

發現烏鴉並沒有再次主動攻擊,章星源大肆地嘲諷起來,彷彿自己真的勝券在握。

“我怕的是瘋子……”

烏鴉嘟囔了一聲謹慎地慢慢靠近著章星源,還在那裡站著的章星源沒有挪動位置,而且從喊叫的聲音可以判斷得出應該已經沒有什麼體力了,只要如此一直放置下去的話勝利一定屬於自己,但身經百戰的他卻總覺得其中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果然你也不過如此,那我可要主動攻擊!”

徹底失去視覺的章星源突然向烏鴉現在所處的位置衝去,自以爲不可能被發現的烏鴉大驚失色,向章星源投出了飛刀。章星源兩手擋在胸前,任由飛刀釘在手臂上,速度卻更勝以往半籌,幾步之間就貼近了烏鴉的面前。

“休想!”

烏鴉的左右手連連變幻閃動,雙手各夾著三柄刀子,低身前衝閃過了章星源的拳頭從側面繞到了他的後背,剛想出手攻擊的時候眼睛由於過於驚駭而瞪了起來,不敢相信面前的情況。

章星源居然早先一步就轉了過身,烏鴉探出的右手本來是要攻擊章星源的背部,所以這時候攻擊方向卻變成了他的腹部,來不及收手的烏鴉那三柄尖刀毫無阻礙地插進章星源的肚子,烏鴉的眼裡顯現出的……卻是敗北的覺悟。

當那三柄刀子插進腹部的時候,章星源的右手立刻抓住了烏鴉的手臂,相對受傷較輕的左手積蓄力量早已達到了自身的極限,飽含不屈意志與男兒志氣的鐵拳力量何止千鈞萬鈞。那氣勢足以擊碎星辰的拳頭本應是極其迅猛的,這時卻又好像速度奇慢,從出手,行進,一直到轟在烏鴉的臉上,每個動作都分成了無數的慢動作鏡頭。而就在完成這一擊的瞬間,所有靜止的力量全部爆發了出來,彩色的世界立刻變成了黑白兩色,中拳的烏鴉身體保持著極其古怪的姿勢在低空停滯著,那停滯只是短暫得無法察覺的一剎那。彈指間,世界的色彩已經恢復了原狀,烏鴉的身體向著天空高高地飛去。

“啊呸噓——”

口中叫著沒有意義的擬聲詞,烏鴉從空中跌落了下來,眼中的太陽不斷地變小,那只是距離變遠的錯覺吧,不……既然是錯覺,爲什麼連光也在不斷地消失。

不錯,什麼是真正的男人……我收到你的正確答案了……

“呼……呼……贏了啊……哈哈哈哈……贏了啊!”

身體故意被刀插中,然後在極近的距離控制住對方的身體最後猛烈的反擊,這種不顧性命的打法終於擊敗了強大的烏鴉。

“哈哈哈,一覺得輕鬆人就越來越累……”

章星源伸手向周圍不斷地摸著,想找個什麼地方可以靠一下。剛纔在與烏鴉交戰之時蒙上了眼睛,而且切實察覺到了烏鴉的動向,但攻擊總是不夠正確,就好像身體在暗中抗拒一樣干擾著自己的感官世界。在不斷熟悉黑暗的同時,章星源終於找到了這種抗拒感的來源——自己的眼睛。

雖然把眼睛蒙上,但在大腦的深處層面仍有著對眼睛的依賴感,既然如此,那就徹底切斷這條後路好了,於是章星源就用拳劍斬向了雙眼。果然,當身體真正地在黑暗中甦醒的那一刻,烏鴉所有的動作再也無從遁形,最終吹響了勝利的號角。

“什麼都看不見……也挺麻煩的……哈哈……”

每走一步,身體的沉重感都幾乎要徹底擊垮自己的意志,精神的疲倦與肢體的寒冷無情地打擊著章星源,真想就這麼躺下去啊,然後乾脆地忘掉一切。腦中已經開始涌出無數不切實際的幻想與夢囈,但他還是摸索著不斷前行,直到手掌碰到一面牆壁爲止。

好不容易顫抖著靠上了牆壁,章星源仰頭向天空望去,一隻手反向放在耳側支撐著身體的平衡,黑暗的雙眼看不見那邊有什麼,但他知道那裡應該有太陽,因爲他感覺得到僵硬的身體正在被溫暖著;那裡應該有飛鳥,因爲他聽得見自由的鳴叫;那裡還有風,可那是平時看不到的東西,現在卻在眼中輕柔地飛舞著……

孤獨的戰場旁邊,章星源背靠牆壁靜靜地站著,身上所有的創傷都已經不再流血,傷口卻泛著一種不吉的灰白色,這種灰白慢慢地籠罩了章星源的全身,就像彩色斑斕的世界當中多了一尊灰色的雕像。

即使沐浴在陽光的照射之下,依然冰冷如故。

“這……不會吧……怎麼……”

這時第二層中丁寒帶領著一年級衆人片刻不停地趕著路,然而在行進中丁寒突然發覺口袋裡迸發出了某種細微的怪異聲音,丁寒稍稍放慢了一點腳步,摸出了口袋裡裝著的手機,手機的屏幕漆黑漆黑,從上往下裂開了一條深深的縫痕。

“丁寒?怎麼回事?”

由於步子放慢所以後面跟上了幾人,見丁寒的眼神怪異,紛紛關切地問道。

“我手機突然壞了,你們都帶手機了吧,萬一有什麼狀況必須有個向外面聯繫的辦法。”

“都帶著呢,沒問題,肯定都聯繫的上,手機還是得買諾基亞的啊,出去怎麼打仗都打不壞。”

“我的也是諾基亞。”

丁寒向那個人看了一眼,加快了向前的腳步,那人呆呆地愣在原地,但很快就被後面涌上的人羣幾聲吆喝喚醒,拔腿跟著大部隊繼續前衝。

世間應該不會有永恆不滅的東西,即使是諾基亞的手機這種宇宙中最堅固的東西,大概突然壞掉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吧……丁寒只能這樣想著來掩蓋自己不安的心情。還好自己跑在最前面,所以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自己的異狀,一個部隊的大將可不能隨便動搖。任何事情只要激起了丁寒的責任心那麼丁寒就絕不會輕易地放手,現在就是這樣,勝利之外的任何事情丁寒不想考慮。

基本上丁寒並不太相信吉兆兇兆之類的東西,平時最多拿來調侃調侃而已,但現在丁寒心裡的那種不安感越來越重,他甚至想立即停下腳步趕快回頭,但他不能,自己的責任感不允許這樣做。

而且,前面終於開始出現了二年級的部隊,數量與第一層的大抵相仿,嚴密地在前方列陣。

“準備戰鬥!最前面的等我衝進去後再跟上!後面的快點!”

丁寒向著隊伍下達了開始戰鬥的命令,自己衝進了二年級的陣容當中。

現在的丁寒心情很亂,或者說很糟糕,所以拳腳之間與往常相比要重上一些,迎面幾招就打得前面的人凌空飛舞。

“看來你是一年級的學長!好久沒有遇到懂點拳法的人了!”

一個看似這羣人首領的二年級學生大步跨了出來,手臂有常人一倍粗細,上身赤膊卻在手臂上纏著一圈圈的繃帶,大約有將近一米九左右的身高。那人走出來後,旁邊的人們自覺地讓出了一圈空地,不像是爲了給二人決鬥騰出空間,倒像是怕被不小心波及的樣子。

“少廢話!有什麼招式拿出來看看!”

心情不好的丁寒自然也沒有什麼好氣。

“哈哈!看我把你這小子打扁!看我的超快速閃電拳!”

那個二年級生巨大的拳頭打出的時候一拳顯出了三道殘像,雙拳連續向丁寒猛攻過來,如此龐大的體型卻意外地靈活,無數閃爍的拳影將丁寒包裹在其中,已經看不清丁寒的身形。

“大哥單手一秒鐘就能出五拳,每拳都能直接把人打昏,這傢伙看來是完了。”

“是啊,你看,也就到此爲止……”

旁邊後面幾個人搖頭感慨道。

“是嗎?”

二年級隊長的快拳突然全部靜止了,拳頭貼著丁寒的耳邊,而丁寒用一根手指抵著他的前額,兩個人誰都沒有動,丁寒擡起頭來,像是在詢問旁邊的人們,也像是在自問自答。

“小,你剛纔是不是這麼說的?”

丁寒將那根手指輕輕地彈了一下,二年級隊長的身體應聲而倒。

在二年級衆人驚愕的表情當中,一年級的大部隊同時也殺到了陣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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