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雪是典型的雷厲風行,還沒等吃完飯,就纏著江若蘭跟簫遠到鎮(zhèn)上去走走。月兒跟思琴自然要隨行,再加上簫遠的另一個護衛(wèi),一行六人,結(jié)伴邁進燈火輝煌的吳鎮(zhèn)。
相對于白天來說,晚上的吳鎮(zhèn)更加繁華鬧熱。一排排店鋪首尾相接,一座座小攤擔比肩而鄰,古董字畫、玉石碑刻、泥塑糖人、布匹成衣、吃食果品等等,應有盡有。尤其是那些煎炸烹煮的攤擔前,散發(fā)出一陣又一陣誘人的香味,饞得人直流口水。就連江若蘭也情不自禁地被吸引,更何況從小圈在府中長大的蘇暮雪?
“姐姐,我要吃這個,這個,還有這個。”蘇暮雪一口氣點了好幾樣,那迫不及待的饞蟲樣令人莞爾。江若蘭又好氣又好笑,敢情這孩子剛剛不吃晚飯,就為著出來狂掃一通了。
一會兒功夫,蘇暮雪兩手就爆滿了,連帶著思琴手上也滿滿的。不過,當她看到前面一堆人圍住的形形色色的糖人兒之后,立刻兩眼放光,歡呼一聲,丟下手中的油餅,擠了上去:“我要這個,這個,不對,這些,本小姐我統(tǒng)統(tǒng)都要了!”
“小姐,我都拿不下了。”思琴委屈地努努嘴,小聲嘟囔。蘇暮雪根本不管她,撥開人群,俏影一閃,就到了賣糖人的跟前,雙眼亮晶晶地看著賣糖人的雙手在桌面上筆走龍蛇,行云流水似地繪出一個又一個姿態(tài)迥異、栩栩如生的小糖人,興奮得小臉微紅,哪里還有那個大家閨秀的樣兒?
“這個雪兒,實在頑皮。”江若蘭搖頭苦笑,面向簫遠:“不知簫大人有沒有需要添置的物品?要不,簫大人自己去逛逛?”
“不用了。我的職責,就是保護好兩位小姐。”簫遠平靜的表情中看不出任何漣漪,就連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平淡,絲毫不因為江若蘭她們的身份地位而自卑。這樣一個沉穩(wěn)干練的年輕人,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不怪得外公會如此看重他。
“謝謝。”江若蘭真誠地說。漆黑的眸子看向遠處,那里,人潮如海,夜色朦朧,氤氳如水。簫遠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沒有吭聲。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地站著,任憑周圍人潮洶涌。
半晌,江若蘭才收回心神,往賣糖人的攤擔看去。卻見那邊依舊有好幾個人,將那攤擔圍得緊緊的,看不清里面的具體情形。
“月兒,去把暮雪小姐叫出來,就說我們該走了。”江若蘭秀眉微蹙,無奈地笑笑。月兒立即擠進人群,放眼四下一掃,只見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哪里還有蘇暮雪半條人影?心頭一慌,隔著人群失聲大叫起來:“不好了,暮雪小姐不見了!”
“不見了?怎么回事?”江若蘭心下大驚,迅速抬頭,努力朝賣糖人的靠過去。簫遠身邊的護衛(wèi)身形一晃,沒入人群,倏然不見。
江若蘭擠進去一看,外邊是一圈大人,里面是一圈孩子,其中兩個還含著手指頭,眼巴巴地望著賣糖人的,口水順著手指流了下來,顯得無憂無邪。只是不見了蘇暮雪和思琴兩個。這,剛剛她們倆人明明還在這里叫嚷著要買糖人的呀,怎么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
“這位老伯,請問剛才那位買糖人的小姑娘去了哪里?”江若蘭感覺自己的聲音好像都帶著哭腔。
那賣糖人的老者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不發(fā)一言,專心做著他手上的糖人。
“就是剛剛說要把這些糖人都買下來的那位小姐,你想想看,就是剛才。”月兒也要哭了。
“買不買?不買,就讓開。”賣糖人的老者神情淡漠,手上龍蛇飛舞,不停地繼續(xù)手上的糖人,似乎除了做糖人外,什么事情都不在他眼里。江若蘭恨不得把他手里的糖人給搶下來,然后摜到他臉上去。
“若蘭小姐先別急,也許暮雪小姐去了其它地方。”簫遠平靜的聲音,如同一顆定心丸,適時給了她安慰。江若蘭這才想起,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也許,簫遠說得對,以暮雪的性子,想必是買完了糖葫蘆,又發(fā)現(xiàn)了其它的好東西,立馬跑開也說不定。只是,為什么心中頓生一絲慌亂和危機?
江若蘭勉強笑笑:“月兒,你快去那邊找找。我去那邊,一會兒咱們在這里匯合。”月兒答應一聲,像朵粉綠色的清荷,飄然而去。江若蘭抬眼看看周圍密集的人群,一時頭大如斗,不知道該從哪里找起。
“雪兒,雪兒。”江若蘭一邊呼喊,一邊跌跌撞撞地走著。簫遠跟在她身邊,極力為她排開人群。人海如潮,熙熙攘攘,卻不見巧笑倩兮、活潑天真的蘇暮雪。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找了多久,當月兒氣喘吁吁地站在江若蘭面前時,江若蘭跟簫遠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吳鎮(zhèn)并不大,前后左右也就這么兩條街,江若蘭跟月兒一人一邊,幾乎將這兩條街都找遍了,還沒有找到蘇暮雪,這,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蘇暮雪的性格。那么,最后的結(jié)論只有一個:并不是蘇暮雪自己離開,而是有人帶走了她。
聽著簫遠冷靜地分析,江若蘭嚇得花容失色,一邊暗恨自己不該如此大意,放任蘇暮雪脫出自己的視線范圍。一邊暗恨自己不該聽從蘇暮雪的建議,坐這么拉風的玉石馬車出門。這世上,無論哪個朝代,見利起心的人,從來都不缺。更何況,蘇暮雪還長得如此秀巧清麗?
“呼”,一團黑影如飛而至,落在簫遠身側(cè)。江若蘭定睛看去,卻是方才陪他們一起逛街的那名年輕護衛(wèi)。自得知暮雪不見的那一刻起,便失去了蹤影。此刻,那護衛(wèi)不知從什么地方轉(zhuǎn)了出來,低眉斂目,神情肅冷地對著簫遠附耳說了兩句。簫遠面色陡變,白皙的雙拳狠狠一握,目光變得陰冷而狠戾:“好,很好,雷洛天居然敢以暮雪小姐相挾,果然是釜底抽薪!我倒要看看,他們幾個小蝦蟹能翻出多大的浪來!”
“簫大人,雷洛天是誰?難道,是他們要對雪兒不利?”江若蘭何等聰明?已經(jīng)從簫遠的神情中猜到了幾分。
簫遠淡淡一笑,似乎成竹在胸:“若蘭小姐別擔心,不過是幾個烏合之眾,諒他也不敢動暮雪小姐。清心,你叫上寒水,跟他一起去找雷洛天,就說我簫遠接下他所有的招數(shù),只是,決不許他動暮雪小姐毫分。否則……殺無赦!”
話音落下,一股龐大而狠戾的煞氣陡然升起,空氣中滿是肅殺的意味。那名叫清心的護衛(wèi)身軀一震,拱手領命,幾個起落,便不見蹤影。
江若蘭站在他身邊,若不是他左手虛扶,她跟月兒幾乎要跪伏在地,心頭不免暗暗吃驚,玉面簫遠竟然有著如此兇悍的一面,想必他的修為也應該深厚無比。看來,人真的不可貌相啊。這個多元化時代,黑馬白馬一抓就是一大把啊。
“若蘭小姐,我先送你回客棧。你放心,這件事,簫遠一定會妥善處理!”簫遠的語氣,有著不容置否的信任與肯定,話音落下,他便帶頭往四海客棧走去。江若蘭跟在他后面,心亂如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可人在他們手里,敵暗我明,急,又有什么用呢?江若蘭一邊暗暗祈禱他們不會傷害暮雪才好,一邊暗下狠心,如果他們膽敢動暮雪一根毫毛,她江若蘭勢必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想到這里,她冷汗唰地下來了。老天,這還是我么?我什么時候變得如此暴戾如此血腥了?難道穿越一次,能夠徹底改變?nèi)说男愿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