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合醫(yī)院。近中午。
徐長洋從離開后,便一點消息也沒有。
夏云舒躺在病床上,看著窗口透過玻璃灑進來的陽光,心頭沒來由的升起縷縷燥悶。
直到這些燥悶如何壓制也壓制不下,夏云舒抬手微用力摁了下心臟的位置,擰著眉頭便要去拿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
只是,手指還未碰到手機,一只骨節(jié)修長的大手便在她之前將手機拿走。
夏云舒一愣,看向坐在她一側(cè)的慕止熙,清瑩的杏眸里淌過不解和煩躁,“你干么?”
慕止熙垂眸凝視夏云舒,將夏云舒面上浮動的躁氣看在眼底,清聲道,“怎么,想打給徐長洋?”
“嗯。”夏云舒沒有否認,抿了口下唇說,“我問問他中午要不要過來跟我們一起吃午飯。如果不過來,我們就不等他了。”
夏云舒扯謊的能力只能用拙劣來形容。
不過慕止熙并未拆穿她,語氣低沉道,“看來你真是一點也不顧及我。”
夏云舒輕怔,忍著心頭的煩郁看著慕止熙,“什么?”
慕止熙放在身體另一側(cè)的手握緊,目光深邃凝著夏云舒,慢慢說,“我知道你和徐長洋感情深厚,難舍難分。之前我在澳大利亞,眼不見為凈。但是我現(xiàn)在就在你面前,你們倆要恩愛等我離開潼市再說!所以,你就是再想徐長洋,在我面前也給我忍著!我沒開玩笑!”
夏云舒盯著慕止熙。
然慕止熙臉上的每一縷神情都在告訴她,他很認真。
且他的眼瞳里,隱隱閃著壓抑的幽光。
夏云舒沒深想,只以為是自己剛才那句話引得他不高興了。
微微吸氣,夏云舒調(diào)整情緒,看著慕止熙道,“這么嚴肅干么?慕止熙,你現(xiàn)在的脾氣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我是男人,要什么可愛!”慕止熙低呲。
夏云舒撇嘴,長長的睫毛緩緩垂了下來。
慕止熙看到,快速閉了閉眼,怕夏云舒看出異常,他把臉轉(zhuǎn)到了林一邊,沉然提氣。
徐長洋,你一定,一定不要讓我失望!
否則……
……
此時,慕宅。
林霰人已經(jīng)在堂屋。
只是她這會兒的臉,青白交加。
慕卿窨叫她來慕宅時,她竟以為是他想到不離婚的辦法,讓她與他一同到慕昰面前談判!
誰知道。
她滿心歡喜到了慕宅,才發(fā)現(xiàn)徐長洋等人都在。
她只是不小心掃到徐長洋,便被他眼底的冷意從心到身都凍了個徹底!
這樣的場面,可不像是慕卿窨為了她和慕昰談判的樣子。
相反的。
倒像是為了懲辦她而開的衙門批斗公會!
“卿窨,你不是要與林霰當面對質(zhì)么?現(xiàn)在人就在這里,不開始還等什么?”慕昰威嚴坐在主位沙發(fā)里,面龐此刻一絲笑意也無,沉冷盯著林霰道。
對質(zhì)?
林霰蜷緊雙手,惶恐且迷茫的看慕卿窨。
他要跟她對質(zhì)?對質(zhì)什么?
所以。
今天所有人之所以在場,真的是為了審辦她而來的么?
林霰心頭陣陣發(fā)寒,眼眸在瞬間漲紅如血。
慕卿窨沒看林霰,穩(wěn)穩(wěn)坐在沙發(fā)里,整個人褪去以往面對她時的溫柔包容,冷得像一個陌生人。
林霰嘴唇蒼白,瑟瑟發(fā)抖。
“這里有一份醫(yī)院的流產(chǎn)證明。”
慕卿窨說完,下屬便恭敬的將證明捧到慕昰面前。
慕昰看過去,目光在姓名一欄微微定格,隨即錯開,望向早已抖得不成樣子的林霰,冷冷道,“流產(chǎn)?林霰,我們慕家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這般心狠流掉我們慕家的骨血!你說!”
林霰雙腿發(fā)軟,一下跌坐到地上,發(fā)出嗵的一聲悶響。
她囁嚅雙唇,雙眸紅得似是有人拿刀罩著她的眼睛捅了兩刀,血濺滿她的雙眼,她怔怔望著慕昰,眼神空洞,卻又復雜得仿佛有千言萬語要說,要質(zhì)問,要辯駁!
比起林霰的驚悚恐懼,慕昰的“憤怒憎恨”,慕卿窨徐長洋戰(zhàn)廷深等人的淡定,徐桓恩常曼以及徐長風一顆心卻隱隱提了起來。
他們拿不準。
慕卿窨在此時拿出這樣一份流產(chǎn)證明,是要做什么……攤牌么?!
“父親,您再看下時間。”慕卿窨說。
慕昰微瞇眼。
在慕卿窨的下屬將證明再次捧到他眼前時,他又低眸看了眼。
末了,他陰狠皺起眉,眸光怒射向林霰,“竟然是五年前!林霰,你好深的心計!你流掉慕家的骨血已經(jīng)過去整整五年,你也隱瞞了我與卿窨五年,誰給你的膽子?!”
林霰似有些喘不上氣來,雙手抖如篩子撐在地面,仿佛要咽氣般,看著慕昰。
她有一肚子話要說,她有很多質(zhì)問要問,她還想解釋。
可是她根本說不出口,也……不敢說!
慕卿窨清看了眼慕昰,朝他的下屬擺擺手。
下屬便拿著證明退回到他身后。
之后,慕卿窨緩緩說,“那個可憐的孩子,是五年前在長洋與他的妻子夏云舒的訂婚宴上不幸流產(chǎn)的。至于是意外還是有人故意而為……我想,長洋可以為我們解惑。”
聽到慕卿窨的話。
便連最是從容的徐桓恩都擰了眉峰。
常曼和徐長風緊張看向徐長洋,一顆心繃緊到接近窒息。
徐長洋盡管眼瞳里醞釀著狂風暴雨,可面色沉靜泰然,接過話道,“口說無憑,不如先請人證進來吧。”
人證?
徐桓恩與常曼快速對看了眼。
慕昰瞇眼,望了眼幾乎只能趴在地上的林霰,沒說話。
慕卿窨挑眉,“還有人證?人證在哪兒?”
“應該就在慕宅外!”
徐長洋道。
“嗯。那就請人證進來吧。”慕卿窨盯著慕昰說。
慕昰抿唇,沉然道,“龍威,請進來!”
“是!”
龍威應聲后,約三分鐘。
身著黑色體恤白色夾克以及黑色破洞牛仔褲的譚婧,冷漠的走了進來。
林霰額頭抵在胳膊上趴著,聽到腳步聲,她費力抬起眼皮一角看過去。
當看到譚婧出現(xiàn)時,林霰喉嚨一腥,瞪大眼,面如死灰!
譚婧冷冷走到林霰身旁,垂在身體兩側(cè)的雙手捏得很緊,她高高抬起下巴,看著慕昰道,“我是林霰最好的朋友,我叫譚婧。林霰流產(chǎn)那晚我就在現(xiàn)場,親眼看見林霰自己沖撞向沙發(fā),導致她流產(chǎn),以及終生不孕!同時,我用我的生命發(fā)誓,以上所述,句句是真,絕無半點虛假。如若我撒謊,我將不得好死!”
林霰只覺得涌到喉嚨的那口血,已經(jīng)滑到她的舌頭。
她只能嘗到滿嘴的鐵銹味。
譚婧啊譚婧。
你知不知道你這么說,會害死我的!
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么做?!
她不是喜歡她,愛她么?
還有徐長洋,他喜歡了她那么多年,她要什么他給她什么這么多年……
他們……怎么可以聯(lián)合起來置她于死地呢?!
常曼聽到是林霰自己撞向沙發(fā)而流產(chǎn),實實在在震驚到了!
那是她的孩子,她怎么狠得下心殺死自己的孩子?!
震驚之后,便是深深的憤怒!
常曼禁不住冷笑漣漣,“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連自己的孩子都殺,林霰,你簡直不配為人!”
這個女人太惡毒了!
她為了破壞長洋和云舒的關系,竟然想出如此陰毒沒有人性的招數(shù),可恨之極!
慕昰望了眼常曼。
雙眼里陰風陣陣,再次望向林霰的眼神,真是恨不得立刻上去碾死她的狠辣!
而如若不是徐桓恩等人在場,慕昰說不定便真的這么做了!
慕卿窨看到慕昰的反應,瞳眸里快速閃過一道暗光,鎮(zhèn)定開口,“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說過,因為難以啟齒!但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說了。”
眾人紛紛望向慕卿窨。
慕卿窨相當相當?shù)ǎ捌鋵崳矣须[疾!”
翟司默,“噗……”
楚郁,“咳咳咳咳……”
戰(zhàn)廷深與徐長洋,“……”
剩下的慕昰徐桓恩等人臉直抽抽。
就連譚婧都瞪大了眼睛,紅著臉快速朝慕卿窨某處掃了眼……震驚到懷疑自己的耳朵!
林霰眼淚洶涌滾了出來,凄涼的伏地,整個身體劇烈發(fā)著抖!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
慕昰表示也很難堪,抽動著嘴角非常不自然道,“卿窨,別胡說!”
“我說的是真的!”慕卿窨道。
慕昰,“……”
“所以,我不可能讓林霰懷孕,因為我……從未碰過她!”慕卿窨再拋出一枚重磅炸彈!
“我天!我怎么有種我今天不能活得離開這里的感覺?”
翟司默懵逼的揉自己的胸口。
楚郁掩唇低咳,第一次對翟司默的話報以認同,“是的,我們知道得太多了,不妙啊!”
“no!”翟司默苦哈哈道。
戰(zhàn)廷深看了眼翟司默和楚郁,破天荒的竟也跟著輕輕點了下頭。
徐長洋眼角震動,看慕卿窨,眼神略復雜。
徐桓恩和常曼到底是長輩,盡管內(nèi)心非常吃驚,但面上極力維持不變。
雖然沒什么用。
因為兩人的表情可以說非常尷尬了!
慕卿窨一點感覺都沒有,平平靜靜的望著慕昰,“父親,雖然我能理解林霰為何出軌,但理解不代表我能原諒,能接受!如今林霰已對我不忠誠,我不可能容忍這樣的女人留在我身邊繼續(xù)做我的妻子。所以,這就是我為何突然想通,在離婚協(xié)議書上簽字的原因。”
慕昰擰眉,沉沉盯著慕卿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