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安寧撥了內線電話要求送餐的時候已經是接近十點了,簡安寧坐在客廳,手里拿了一本雜志在看著,后背卻繃的僵直。
房間的門鈴聲響起的第一聲,簡安寧的后背就又繃了繃,立時起身拉開了門。
推著餐車進來的依舊是之前的那個侍應生,很普通的長相,普通到讓人不會對他的身份有任何懷疑。
“您叫的夜宵。”侍應生把簡安寧點的粥端到桌上,微微欠身對著簡安寧禮貌的微笑。
“嗯。”簡安寧隨意的看了一眼粥,目光就回到了侍應生身上,“今天你給我送的晚飯,里面好像在我點的東西之外的東西。”
簡安寧意指的是那張紙條了。
雖然晚飯都不是簡安寧點的,但這樣說應當是沒錯的。通常情況下,如果只是個普通的侍應生,應該只會訝異的問簡安寧什么東西或者直接道歉。
但眼前的這個侍應生顯然不是。
侍應生臉上是一如既往的禮貌的笑:“送給您的東西我是反復確認過的,應當不會有問題,一些東西……也的確是應該給您的。”侍應生微微低下身,看上去像是禮貌傾聽的姿勢,“簡小姐,您說是不是呢?”
簡小姐……
他叫的是“簡小姐”,而不是“張小姐”。現在她的身份是張薰羽,只是一個侍應生,怎么可能知道她是簡安寧呢?
現在知道她是簡安寧的,只有易千率和張薰羽的人。
簡安寧的眼瞳里終于起了波瀾,侍應生直起身子,依舊淡淡而笑的看著簡安寧。
侍應生的身份依舊不用簡安寧再做懷疑了。
簡安寧的手緊了緊,明明是有空調的房間,攥著紙張的手卻已經沁出汗來。
現在也不是可以問太多的場合,簡安寧又看了侍應生一陣,手往侍應生的餐車上搭了一下:“你們送餐也辛苦了。”
一張被折疊起來的人民幣被放在餐車上。
侍應生的眼里劃過意味不明的暗光,伸手直接把人民幣放進自己的口袋里:“謝謝張小姐。”
又是張小姐了。
簡安寧看著侍應生出了房間,才端起侍應生剛才送過來的粥,手指觸了觸碗底,果然貼著一張被疊成小塊的紙。
簡安寧把紙張取下來,小心翼翼的展開。
“日勿”。
還是日勿,看來侍應生是擔心她沒有看見,所以每一次送餐都會藏下這兩個字以防萬一。以后應該不會再藏了。
以后,傳遞到她手上的,就應該是其他的什么了吧?而且以后不僅僅只會有傳遞到她手里的紙條,也會有從她這里傳遞出去的紙條。
簡安寧握著手里的紙條,仿佛要把那兩個字刻進心里。
簡安寧給侍應生的鈔票,很快就已經落到了易千率的手里。
易千率的一行行的從紙張上掠過,停在末尾。
想要利用合作關系,讓他在運輸毒品時被發現,直接身敗名裂?
很好,納瓦什的計劃幾乎找不到任何漏洞。
然而納瓦什似乎是沒有想到,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會算計,易千率也有易千率自己的籌謀。
就算是簡安寧沒有送來這張紙,在納瓦什讓他幫忙運輸這么大一筆數量的毒品時,易千率也自然會設法讓納瓦什留下證據,現在只能說是讓易千率又多了一層防范,預先知道了納瓦什的計劃,也可以早一步先籌劃好如何應對。
納瓦什……得意不了多久了。
張薰羽才剛剛給Mion講了睡前故事回到臥室,便看見易千率站在窗前,手里握著一張紙張沉默的立在那里,眉頭微微的皺著,似乎是在想著什么事情。
張薰羽關上門,走到易千率身后:“怎么了?盛世出什么事情了嗎?”
張薰羽只當易千率手里的是盛世的文件。
易千率搖了搖頭,把手里的紙張直接遞到張薰羽手里。
不是盛世的事情?那是什么?
張薰羽有些淡惑的把紙條接過來,愈看臉色愈是沉凝。
納瓦什……
張薰羽把紙張擱下:“你現在想怎么應對呢?”
“應對自然是可以應對的。”易千率微微沉吟,“難的是怎么應對過去又把納瓦什拉下來。安寧……要早一點從納瓦什身邊脫身才好。”
雖然納瓦什的計劃看上去看驚心,但對于易千率來說,想要避開納瓦什的圈套根本就不是難事。不至于讓易千率沉默這么久。張薰羽大概也猜到了易千率想要把納瓦什拉下來,畢竟數額這么巨大的毒品,在納瓦什在中國的期間應該很難有第二次了,這一次雖然是危機,但也的確是個難得的機會。
張薰羽看著易千率的手在窗舷上輕敲著,緩慢的開口:“上次你幫納瓦什把貨帶進A市的方法,倒是可以試一試。”
上一次易千率幫納瓦什把“貨物”運進A市,是直接偷梁換柱把納瓦什的貨換了,這一次易千率同樣可以借由此脫身,把納瓦什的“貨物”換掉,讓納瓦什原本預想的曝光成為一場笑話,再讓納瓦什和毒品一起出現在公眾視野里。
同時,被換下來的貨物,必然是要另外找其他地方隱匿,既然這樣,為什么不選一個納瓦什會出現的地方呢?
張薰羽的想法不無可行性。
易千率的眼神微微亮了亮,稱得上是一個很不錯的想法了。
易千率淡笑的看著張薰羽:“易太太果然和外界傳的一樣聰慧過人。”
張薰羽頗有幾分自得的看著易千率:“那是自然,不過易先生現在才發現,是不是有點晚了?”
“我倒是不覺得晚,只覺得易太太是比以前更加聰慧了,大抵是因為近朱者赤吧。”
也真是好意思說。
張薰羽睨了易千率一眼,小小的翻了個白眼。
近朱者赤,她在易千率身邊是近墨者黑還差不多。
“不過……到底要怎么偷梁換柱比較合適?”張薰羽繼續之前的問題。
“這個問題不勞易太太操心,既然要用這個方法,要怎么去做自然已經是想的差不多了
。”易千率把張薰羽擁在身前,低了低頭埋在張薰羽的發間,“現在的易太太呢,最重要的就是保住自身的安全,這些事情我都會處理好。”
張薰羽被易千率擁著,向后靠著易千率的胸口。遠遠的望著極遠處的夜幕。
的確,這些事情就算問了,她也是不可能出面的。現在她最需要做的,就是不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這就是對易千率和簡安寧最大幫助了。
簡安寧……
張薰羽的目光暗了暗,現在安危最需要被擔心的,其實是簡安寧吧。她有易千率和易千率手下的人保護,在簡安寧替自己去了納瓦什身邊之后也從未出過門,根本就不需要被擔心安危,但是簡安寧不同,簡安寧現在,每天都在面對著那樣可怕的男人,每天都在承受著各種張薰羽絕對無法承受的事情。
在納瓦什那樣的人身邊,雖然才沒有多久的時間,但是所經歷的一定讓簡安寧覺得所有的分秒都被拉長到一生的長度。
在心里靜默無聲的嘆了一聲,張薰羽偏過頭看著易千率:“這張紙條 ,是簡安寧給你的嗎?”
已經很明顯了,除了簡安寧之外的其他任何人都沒有可能從納瓦什身上獲取這樣的信息。
到底是一個戒備心太重的男人啊。當然也是一個狠毒極了的男人。否則也不會有這樣陰毒的計劃。
利用巨額毒品讓易千率徹底的不能翻身……不論怎么看都是陰毒太過。
“嗯,我在納瓦什的酒店安插了人手,原本打算早一點救安寧出來,但就現在看來,安寧似乎并不愿意這么快從納瓦什身邊被救出來。”易千率擁著張薰羽,語氣里有著某種情緒。
簡安寧的那張紙里面也已經寫了,讓易千率不用急著把她救出來,只要納瓦什倒臺,她也會順帶著被救出來,所以現在易千率只需要設法扳倒納瓦什就足夠了。
其實張薰羽和易千率大抵還是知道簡安寧的想法的,現在納瓦什身邊,易千率應當也安插了不少眼線,但是沒有一個人可以像簡安寧這樣靠近納瓦什的,也沒有一個人像簡安寧這樣,可以從納瓦什的口中探聽得這么重要的消息,只要有簡安寧在納瓦什身邊,又有侍應生傳遞信息,易千率想要拉納瓦什下來也會容易許多。
簡安寧其實,也是恨透了納瓦什的吧?所以雖然明知道留在納瓦什身邊要承受的很多,卻還是選擇了留下來幫襯易千率,直到納瓦什徹底倒臺。
張薰羽默了默,回過身來環住易千率。
人生這么短又這么長,她遇見一個易千率,究竟花費了多少運氣,簡安寧遇見納瓦什,又是多大的不幸?
易千率撫著張薰羽的長發,唇抵在張薰羽的發間,落了一個極輕淺的吻。
“不用擔心,既然安寧會讓我不要急于就她出來,那自然是有辦法能保全自己的。”
如果僅僅只是活下來也算是一種保全的話。
張薰羽安靜的環著易千率的腰身,但愿吧,但愿簡安寧能好好的保全自己。好好的,去過簡安寧真正想要的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