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少爺,玄陣司也有勾欄?”
“咳。”
秦守誠乾咳了一聲,與曾安民對視良久之後,他桌下的手下意識的攥緊。
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爲(wèi)何每次見到這小子,拳頭總是癢癢的……
秦守誠眼睛一瞪。
剛想要尋個理由將曾安民給撤開,調(diào)換個座位。
然後他就看到了曾安民身後的小胖太子。
瞪著的眼睛,睜的更大了,瞳孔收縮,剛要開口的話,便成了幾聲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
“您……你怎麼來國子監(jiān)了?”
還好他反應(yīng)不算慢,看到太子身上那尋常的服飾,並沒有將其身份給暴露出來,態(tài)度不好不壞,尺度把握的正好。
“額,我是追隨權(quán)輔兄而來,先生不必在意,講課就是。”
太子圓圓的臉上透著清澈的笑意,他伸出小胖手撫了撫自己的腦袋。
???
聽到太子的話,秦守誠的目光更呆滯了。
權(quán)輔??還“兄”??
什麼時候他曾安民跟太子這麼親近了???
這一下整的秦守誠都沒心思管曾安民爲(wèi)何與女兒坐一起的事兒了。
一整節(jié)課下來,他都有些神遊天外。
這是他教書教了二十載,唯一一次上課比學(xué)生走神次數(shù)還多的職業(yè)生涯。
但好在他教育經(jīng)驗豐富。
並沒有讓人發(fā)現(xiàn)端倪。
一直到徹底放了堂之後,秦守誠裝模作樣的坐在座位之上,拿起筆在書本之上勾勒。
實則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曾安民與太子的身上。
“權(quán)輔兄,坐我的馬車回去吧?昨日你做的那首邊塞詩,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一番。”
“不用了,我有馬車。”曾安民直接挽拒。
“嗯?權(quán)輔弟又有新作了?”
秦婉月目光一亮,盈盈的朝著小胖太子看過去,那雙秋水般的眸中帶著一抹期待。
小胖太子謙虛一笑,他先是看了看秦婉月,隨後又朝著曾安民看了去。
眉頭挑了挑。
男人都懂的眼神。
曾安民嘴角抽搐了一下。
昨日與太子接觸時那種神秘的貴族感全都煙消雲(yún)散。
只剩下一個存不住氣的小胖子。
“這位姑娘有所不知,昨日與權(quán)輔兄雖是第一次見面,但權(quán)輔兄的才華,讓我深受震撼。”
小胖太子一臉嚴(yán)肅的看向秦婉月。
“洗耳恭聽。”秦婉月面上的期待愈發(fā)濃郁。
王元縝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jī)會,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目光變的深幽:
“黑雲(yún)壓城城欲催,甲光向日金鱗開。”
……
隨著他開口,整個堂間都只剩下他一個人的聲音。
臺上的秦守誠面色也是一變再變。
深深的被這首詩震撼。
曾安民有些無語。
不是兄弟,你是一國太子!!
怎麼整的跟前世看的那些撲街小說裡主角的跟班行不?
太沒逼格。
一首詩畢,秦婉月的嘴脣都抿在一起,那雙眸子帶著出神喃喃道:
“提攜玉龍爲(wèi)君死……”
“行了,我先走了。”
曾安民瞥了太子一眼,直接朝著門口之處走去。
“等等我!!”太子邁著小胖腿趕緊追隨曾安民而去。
只留下一臉失神的秦婉月,呆呆的望向門口,一動不動。
直到良久之後。
她這緩緩開口,聲音如訴:“權(quán)輔弟才學(xué)無雙,令人心生嚮往。”
“咔嚓~”筆被捏斷的聲音十分突兀的從臺上響起。
秦婉月如受驚的小鹿一般趕緊擡頭,臉上已經(jīng)漲紅一片,看向講臺上的秦守誠:
“爹,您……還在呢?”
秦守誠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裝模作樣的整理著被他捏斷的毛筆:
“嗯,走吧,先回家。”
“嗯。”秦婉月垂下頭,感受著自己發(fā)燙的臉頰,一時間想找個地縫鑽進(jìn)去……
……
國子監(jiān)很少有走讀生。
因爲(wèi)基本上走讀生的家在京城。
不管在哪個朝代,京城的房子都不是一般人能買的起的。
敷衍了幾句太子之後,曾安民直接翻身上馬,朝著家中而去。
“噠噠噠~”
馬蹄聲越來越遠(yuǎn),直到消失不見。
小胖太子看著曾安民的背影,臉上浮現(xiàn)出堅定之色:
“古有太祖三請徐天師出山,今有我王元縝與權(quán)輔更進(jìn)學(xué),權(quán)輔兄我不會放棄的,我相信,遲早有一天,你會被我的真誠打動。”
他緊緊的攥著小胖拳頭,面容如同落日般輝煌。
然而,可憐的小胖子並不知道。
大聖朝太祖三請徐天師,是操起拳頭真刀真槍虐了三次徐天師纔將其打服。
又一個被史書矇蔽的可憐蟲。
…………
“少爺,您總算是回來了。”
曾安民恰一下馬,便聽到僕人急切的聲音。
“發(fā)生何事了?”
曾安民皺眉,看向朝自己走來的大春。
大春恭敬道:“虎少爺今日從書院回來,便一直哭鬧著要爹爹。”
“行吧。”
曾安民朝著院內(nèi)行去,走了近兩刻鐘,才行入林姨娘的“梅花院。”
恰一踏入門中,便聽到虎子哭泣的聲音。
“嗚嗚嗚嗚……”
還有林姨娘在一旁安慰的聲音。
“怎麼回事?”
曾安民推開房門,看到虎子趴在林姨娘的背上,哭的極爲(wèi)委屈。
兩隻可愛懵懂的大眼已經(jīng)浮現(xiàn)起紅腫。
“唉。”林姨娘嘆息一聲:“本以爲(wèi)京中的開蒙書院好些,卻想不到虎子還是被人欺負(fù)。”
曾安民眸中一冷,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朝著虎子看去。
“虎子乖,跟爹爹說,怎麼了。”
他接過虎子,用盡量溫柔的語氣在虎子的身後輕輕拍著。
今年虎子已經(jīng)六歲,早便到了開蒙讀書的年紀(jì)。
然而,虎子只是一個勁的抽泣,一聲不吭。
顯然是難受極了纔會這般。
“哪個跟著虎子在書院的?”
曾安民那雙丹鳳眼瞇起,身上陡然爆發(fā)出一抹令人心悸的氣勢。
聲音不大。
但整個房間,都充斥著冷意。
“稟少爺,是我。”
一個奴僕戰(zhàn)戰(zhàn)兢兢從門口站出來,不敢擡頭,感受著那如同大山一般的壓迫感,不停的吞嚥著口水。
奴僕隨主姓,姓曾名喚曾添,跟在曾府也有十年時間了,爲(wèi)人老實巴交,不善言辭。
若不然也不會將虎子交給他帶著去書院。
“今日在書院,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曾安民眸中極冷,看向那曾添。
曾添顫顫巍巍的擡頭,看了一眼曾安民之後趕緊垂下道:
“虎少爺開蒙的有些晚,學(xué)業(yè)跟不上,識字不全,被教習(xí)先生罰寫了幾個字。”
“就這?”
曾安民瞇著眼睛,聲音仍舊冰冷。
若只是如此的話,那他也不會爲(wèi)虎子出頭。
學(xué)業(yè)不行,被先生罰,這本是天經(jīng)地義之事。
但若僅是如此,虎子又如何會哭成這般?
虎子是什麼稟性,別人不知,他還能不知?
曾添又出聲道:“有幾個比虎少爺大些的孩子想與少爺結(jié)交,問了姓名之後……”
說到這裡,他有些不敢開口。
“繼續(xù)。”
“虎少爺自來了府中,雖然都未曾在意,但他本姓爲(wèi)段,書院裡也給少爺用的段姓,小兒無知,聊了些話後,便問起虎少爺府第……”
“虎少爺說他爹爹是您……便被幾個小兒說您不是他親爹,他親爹應(yīng)該也姓段……然後虎少爺便半日都未開口。”
“直到歸家,見了林主母,纔開始哭鬧。”
曾安民靜靜的聽著曾添的回答。
抱著虎子坐在椅上,翹起二郎腿,輕輕的拍著虎子的後背。
感受到曾安民那熟悉的胸膛,虎子這纔有了安全感。
“幾個小兒問話之時,你因何不阻止?”
曾安民說完這話,便感覺自己有些過於苛責(zé)。
虎子雖幼,但這些遲早是要知道的。
曾添苦笑一聲道:“書院之堂,哪有我們這些奴僕進(jìn)去的份?得知這些也是在看到虎少爺心情不佳之後,去尋那幾個孩童問才知道的。”
“嗯。”
“爹爹,我爹爹,是誰呀?”
虎子終於擡頭,那雙懵懂的眼睛還含著淚,抿嘴看著曾安民問。
六歲的孩子,雖然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了。
在這方世界,也是知道世故之時。
曾安民嘆了口氣,露出笑容道:“你爹爹是勇猛的大將軍。”
關(guān)於堂姐夫的記憶緩緩流入曾安民的腦海之中。
忠遠(yuǎn)伯府。
滿門忠烈。
卻因早些年那場戰(zhàn)爭,站死沙場之後,也不得安寧,被朝廷抄了家。
堂姐也正是那年心灰意冷,本欲追隨堂姐夫而去。
“嗯。”
虎子將臉埋在曾安民的肩膀之上,似乎只有這樣他纔有安全感。
良久之後,虎子又?jǐn)E頭一雙眸中都是期待:“能給我講講他嗎?”
這……
曾安民臉色輕輕一滯。
前身對於堂姐夫的記憶並不算多,甚至都沒見過幾面。
“等爹爹回去翻閱些書,回來再與你講吧。”
他笑呵呵道:“今日你便先安心睡下,等下回爹爹回來便給你講。”
好在虎子確實累了,乖乖的點頭:“嗯,那爹爹要記得啊”
“嗯。”
曾安民帶著大春離開。
等曾安民徹底走了之後。
林姨娘滿面心疼的看著懷中虎子,伸出白皙的手將其抱在懷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唯有嘆息。
虎子天真的擡頭看向林姨娘:
“娘……我是不是該叫爹爹,舅舅?”
看到他幼小的面龐,林姨娘沒由來心中一痛。
…………
翌日。
曾安民起了個大早,本還想去國子監(jiān)翻閱些關(guān)於那場戰(zhàn)爭的書籍,尋一下堂姐夫英雄殺敵的事蹟回來講與虎子聽。
結(jié)果出了門纔想起今日休沐,再快也要等到明日了。
不過既然已經(jīng)出了門,便想帶著大春上街轉(zhuǎn)轉(zhuǎn)。
“想不想聽曲兒?”
曾安民挑眉看向大春。
二人各牽一匹馬走在繁華街頭之間。
大春迷茫的看著少爺。
“聽曲?”
活了二十年的大春,還真不知道什麼是聽曲。
“就是陶冶情操,曲最好聽的地方,就是勾欄。”
曾安民耐心向大春解釋。
“不行不行!不能去那種地方,我爹要是知道我?guī)ツ欠N地方,會打死我的。”大春趕緊搖頭。
聽曲他不知道是什麼,勾欄還是知道的。
“沒事兒!”曾安民一臉不在乎的擺手道:
“少爺我不是在進(jìn)修君子六藝嗎?樂之一道恰好需要多聽,齊伯要是知道,你就說咱們是去學(xué)習(xí)的。”
去勾欄,學(xué)習(xí)??
這兩個莫名的組合,大春還是第一次聽人說。
他眨了眨睿智的眼,緩緩點頭:
“嗯,我爹確實說過,要讓我?guī)е鄬W(xué)習(xí)。”
“這就對了嘛!”
曾安民看著大春那反應(yīng)遲鈍的模樣,心中暗樂。
“哎喲,玄陣司的小神仙,真不能再低了,要是這價錢給您,我們就賠錢啦!”
一道商販的聲音吸引了曾安民的注意。
他下意識的擡頭看過去。
黑色長袍,長袍之上流金絲帶由肩至腰。
腰間一條反光的皮帶。
寬鬆的長褲被一雙直筒的皮靴套在裡面,皮靴上印著極玄的紋路。
兩個穿此制服的男子正在街邊採買著什麼東西。
這樣的制服曾安民見過。
在兩江郡逮捕齊賢林時,一個玄陣司的女弟子穿的便是這般。
話說回來,那娘們看著雖然呆萌了些,但容貌著實不錯。
想起這件事後,曾安民下意識的伸手摸向自己懷中。
一塊晶瑩的玉佩被他拿了出來。
“這玉佩你拿著,若是日後到了京城,你拿著它來玄陣司找我,我定好好謝你一番。”
賽初雪那躲閃的面容浮現(xiàn)在曾安民的腦海裡。
他心中一動,面上掛起一抹笑容:“大春,走!去玄陣司!”
說完,便牽起馬朝著玄陣司的方向而去。
天下靈器,皆自陣司。
就這八個字,就能讓曾安民必須去一趟。
要知道,他現(xiàn)在手裡的浮雕長弓也不過是一介凡品。
若是能得到一把玄陣司出品的靈器長弓……
那他感覺自己的【武者之心】絕對還能爆發(fā)出更強(qiáng)的威力!
“啊?”
聽到少爺?shù)脑捴幔蟠恒铝耍鼻械淖飞锨埃瑢υ裁褚苫蟮溃?
“少爺,玄陣司……也有勾欄?”
這句話一出。
他感覺身邊的環(huán)境似乎都安靜了一下。
周圍的行人如同看傻子一般看著這主僕二人。
曾安民嘴角抽搐,瞪了一眼大春:“少說些話,跟少爺走便是!!”
說著,他便翻身上馬,揮著馬繮:“駕!!”
逃一般的離開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