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熟悉的粗糲聲音砸入耳底,古善瑤心中一驚,笑意肆意蔓延開。
“魔老頭!”古善瑤回身便見那老頭正將桌上的柑橘剝了丟到嘴里。
“嘿嘿嘿,小女娃!見到老頭子有這么高興嗎?”魔生子自顧自的往嘴里送著橘瓣,幾分戲謔回望了眼古善瑤。
古善瑤面上掛著淺淺笑容,坐到他對面,躊躇了片刻才開口,“他……好嗎?”
魔生子翹著腿絲毫不顧形象的扒著果盤中的水果,靈光閃爍的老眼銳利的掃向古善瑤,漫不經心道,“誒,你應該聽說了吧?冥曜那小子肯定會透風給你!他跟那薎啊……可真是蜜里調油哦~~”
魔老頭手口動作不停,不時瞄一眼古善瑤,若是這小女娃就這樣放棄了,那對這二人倒也是好事,不過……他老頭子可真會替那小魔王不值。
古善瑤沉默了片刻,面上一片沉靜,淡然的扯開一抹笑容,“若他真愛薎,就不會讓你來了?”
“如果我猜的不錯,他是故意做給六界看的,也是故意做給我看,是不是?”女子清淡的望向他,狹長的媚眼藏著深深地凄楚。
“你去了這么久,他恐怕……并不想你來尋我?斷了我的念想和希望?呵……”古善瑤微微垂眸,苦笑一聲雙瞳盈滿了水汽。
魔生子抓著梨子的手在聽她說第一句話時便頓住了,這小女娃心底真是通透,對那小魔王的心思也了如指掌,不愧那小子對他癡心至斯。
女子輕嘆一聲,面上被笑容浸透,那般酸楚又甜蜜,魔生子一時竟有些看不透她的心思,小魔王下了命令不可對她用讀心術。
沉默了片刻,女子勾起唇角,毅然道,“他待我如此,我古善瑤怎能負他!”
“若真有一場動蕩六界的戰禍,我又怎能逃得過!魔老頭,多謝你為我夫妻二人連日奔波!”古善瑤說著從圓凳上起身,沉沉俯身對著魔老頭行了個大禮。
魔生子連忙放下手中果盤,蒼老的手指攙上古善瑤的胳膊,將她扶起,女子卻執意不起,堅定沉聲道,“瑤姑,尚有一事相求,還請魔生子務必答允!”
魔老頭怔了下松開她的胳膊,女子后退兩步‘噗通’一聲雙膝跪地,盈白的手掌交疊在身前地板上,頷首,輕靈的聲音微微顫抖,“瑤姑此番從冥界離開,恐日后再無寧日,若有朝一日六界混戰,我夫妻二人……陰陽相隔,煩請魔生子代我好生照顧他,護他安然離開六界,回歸北冥!……”
“若有來世,我古善瑤,必定竭力相報!”
古善瑤哽咽的說完,俯身清脆的磕下額頭,魔生子微微顫抖雙臂跪地將她扶起來,花白的眉毛緊皺著,聲音中亦有一絲顫抖,“小女娃啊!我……小魔王是我魔域的主人,我自當用我老頭子的命守護他!除非老頭子灰飛煙滅,否則絕對將小魔王安然帶出去!”
古善瑤松了口氣,微笑道,“多謝!”
“今夜,我必須想辦法離開這里,冥界向來守衛森嚴,我想……”
魔界慧桐院。
“槐漓……”薎瑩潤的指尖輕滑著男人優美的下巴,游移過玉頸落在他胸前打著圈,似有若無的撩撥。
男人醉眼迷離的望著眼前嬌媚入骨的薎,眼角彌散著邪魅的蠱惑笑意,“想要了?嗯?~”
“討厭~!……”薎聽著他低魅的聲音身體禁不住顫抖,指尖顫抖著解開男人的黑袍,胸前若隱若現的風景湊到槐漓身前,無意的摩擦著男人堅實的胸膛。
槐漓瑩白的手掌扯開她的束腰,翻身將薎壓在身下,手中的腰帶反剪她的雙手緊緊的綁住系在床頭,低沉道,“等我!”
玉箸般的修長手指無意的從她眼前滑過,盈盈藍光從指縫中漏過,薎潮紅的臉龐上仍帶著滿足的笑意,一雙鳳眸卻眸光渙散微顫著慢慢合上。
男人沉眸已然變了臉色,清俊的容顏上沒有一絲情緒,望向薎的臉空虛寂寥,“來人!”
聽到他低喝,殿外早已準備好的幾個強壯男人由侍衛帶進來,“魔君萬安!”
“君上!”侍衛施禮,退了下去。
槐漓靜靜的望著眼前的幾個男人,忽覺萬分惡心,陰厲的目光只輕掃了眼榻上的女人,冷厲開口,“伺候好她!”
頓了下,低眸陰邪的聲音傳來,“若說出去,你們~~”揚眸輕聲,“都要死!”
跪地的幾個男人渾身一寒,沒有一個人敢抬頭看一眼周身寒涼狠辣至極的男人。
槐漓說完徑自走出房間,連頭也沒回。
“主人!你不是?……”蠱雕見他衣衫整潔的出來,訝然問道。
“多嘴!”槐漓沉聲,陰寒著臉掃了他一眼便往雙郄門去,見他跟隨冷眼瞥著他,也不言語,蠱雕會意沒再跟隨。
雙郄門正寢一片寂靜,男人推門進來,房間里漆黑一片沒有一絲生氣,關了門坐到軟榻上,她喜歡看的經卷仍放在茶桌上,屋子里冷冷清清,窗外昏黃的燈光映進來透過他孤單的身體投下落寞的影子。
偶爾一陣兒寒風瑟瑟刮過,門窗輕輕的拍打,男人支著頭倚在她曾倚過的團枕上,蹙著眉頭輕輕閉上眼睛,這屋子里有過他們太多的回憶,每一處都殘留著她的氣息。
他累極了,倚在榻上沉睡過去。
“主人!!”
不知睡了多久,蠱雕破門而入,慌慌張張的跪在地上,神情有些恍惚。
槐漓輕嘆了口氣,墨眸依舊緊閉著,淡然的抱著團枕,懶懶的出聲,“說!”
“主人,流……流血了!”蠱雕吞吞吐吐的鎖著地面,頭也不敢抬。
“什么流血?”槐漓不耐的揉揉額角。
“是……是薎!主人,你……你去看看吧!”蠱雕期期艾艾,又好似很焦急的樣子。
槐漓從軟榻上直起身子,深深的剮了他一眼,徑直奔向慧桐院。
未進門便聽見女子痛呼的嚶嚶聲,邁進寢室便見幾個男人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其中一個白衫上染著鮮紅的血跡。
蹙眉,掀開床幔翻起被子,墨瞳陡然凌厲起來,薎兩條白皙的大腿間染著片片的鮮紅色,床褥上也沾染了大片的殷紅,劍眉緊擰著,厲聲開口,“叫郎中!”
“主人,已經……去請殃黎大人!”蠱雕默默垂首,不敢看槐漓的面色,卻已感受到他周身冰冷的強大氣場。
“下去!”槐漓頭痛的厲害,一雙墨眸掃了眼榻上不醒人事的薎,黑袍下的身軀放松下來,唇角勾出一抹陰戾的笑容。
殃黎被藥童攙扶著進來,便見他沉默的站在薎床前,周身散發著駭人的氣息。
殃黎上前,他卻轉身坐回桌前,獨自喝著茶撫著額頭,緊閉著雙眸閉目養神。
殃黎忙活了半晌,見他仍坐在那兒不聲不響,略微躊躇了下近前道,“君上!她……有喜了!”
“砰——啪!”兩聲清脆的破裂聲響打破了一室寂靜。
槐漓摩擦著茶盞的手指忽然頓住,驀然睜開墨眸,望向門口!
古善瑤手中的茶壺應聲破碎,滾燙的茶水濺了一身,可她忘記了疼痛,手背上紅腫的水泡依稀可見,她卻一臉呆滯的望著房間中的某個方向,一雙美眸空洞的讓人心疼。
男人驟然起身,腳步不由自主的邁出去,卻忽然又想到什么硬是止住,女子回了神,兩人怔怔的望著彼此仿佛時間都靜止了一般。
她隨他從雙郄門過來,見他喝著冰冷的茶水,本想親自烹壺茶給他,卻不想再回來聽到的竟是薎……有了他的孩子。
男人靜靜的與她對視,面上波瀾不驚,分開的日日夜夜這雙墨眸總會無時無刻出現在她的心里,腦海里,甚至睡夢里,可如今他望向她的眼神,再也沒有了那樣的深情,那樣的溫柔,那樣的炙熱。
“跟我出來!”槐漓淡漠的收回視線,微側過頭對著殃黎說道。
那熟悉的身影掠過古善瑤,清淡的如陌生人一般,一個錯身什么都沒有。
她站在原地,緊緊的閉上雙目,卻阻擋不住酸楚淚水蜿蜒滑過眼角。
“瑤姑!你燙傷了!”蠱雕見她神色痛苦,連自己燙傷了也沒察覺,趕忙喊了藥童給她上藥。
任他們將她按在桌邊包扎上藥,她的思緒早已跟著那黑色的身影不知飄到何處去了。她不知道她是怎樣回到雙郄門,甚至連見他一面也不敢。
“姐姐你回來啦?”清早,玄玉見她的房門開著,未進門便輕喚道。
她在軟榻上坐了一夜,直到玄玉搖著她的肩膀她渙散的眸光才有了一絲晃動,怔忡的望著玄玉,她所有的委屈心酸都在這一刻轟然爆發了。
“玄玉!”古善瑤輕喚一聲,一把將玄玉摟在懷中,低聲的嗚咽漸漸變成痛苦委屈的嚎啕。
洶涌的淚水沾濕了玄**白的斗篷,玄玉被她的悲痛感染,眼眶中猩紅一片。
槐漓隱在廊下,聽著她悲慟的哭嚎心如刀絞,他恨不得將自己一刀刀凌遲,他讓她如此悲痛,聽著她痛不欲生的痛哭,心頭一股腥甜翻涌而來,殷紅溢出薄唇滴落在廊柱下,慌亂的轉身消失在回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