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瑤從迷蒙中醒來時,天色已晚,她動了動頭,脖頸上一陣刺痛讓她刺激的她瞬間清醒過來。
莘瑤下意識的去看身邊的男人,今日他倒還在,沒有趁她睡著,又消失不見了。
回了神,她拉了拉被子蓋住他露在外面的肩膀,脖頸上涼絲絲的感覺緩解了她一時亂動,扯痛的傷痕。
“別動,再陪我睡會……“
槐漓惺忪的聲音,低魅極了。
隨著他聲音落定,長臂一撈,便將起身的莘瑤壓回了榻上,他的身子順勢湊過來,伸出一只手臂墊在莘瑤頭下。
望著他魅惑慵懶的模樣,莘瑤禁不住扯開唇角,癡癡的笑了笑,伸出手臂環住他的窄腰,安眈的窩進他懷中。
兩人面目相對,槐漓懶懶的睜開眸子,瞄了眼懷中的小女人,笑意蔓延唇瓣。
躺了不久,莘瑤便被阿念擾的起了身,看他疲累的樣子,莘瑤本不忍心吵他,但她一起身,男人也隨之起來。
一家人用過晚膳,蠱雕便腳步匆匆的進來,兩人不知在門外說了些什么,槐漓再回來時,只悉心安慰了她兩句,便跟著蠱雕往長生殿去了。
莘瑤有些失落的望著身旁得碗筷,那里面米飯還沒動多少,又想到今日他下巴上粗硬的胡茬,和泛青的眼圈,莘瑤捏著筷子的手鈍重的落下來。
面前再豐盛的晚膳,也是味同嚼蠟。
勉強填飽了肚子,莘瑤哄著阿念玩鬧了半晌,直至阿念睡著,槐漓還未回來。
許是今日睡得多了,莘瑤毫無困怠之意,索性便起了身,命人看護阿念,披了衣裳從寢殿出來,往膳房的方向去了。
剛從寢殿出來走過長廊,前面拱橋上一個人影迎面過來。
莘瑤并未在意,直到看清來人,她的臉上才恍然一驚。
“原來是莘瑤姑娘,姑娘這么晚了,是要往哪里去?“
莘瑤微抬眉眼,眸中流著一絲謹慎,微微頷首,“原來是殃黎大人,大人有禮,莘瑤閑來無事,出來走走!“
殃黎一身水藍色刺繡斗篷上沾著雪花,鞋尖上沾染了泥土,看起來走了很遠的路過來。
“姑娘好雅興,這天寒地凍,恐怕也只有賞雪景的份了!殃黎正巧要去向王稟告靈曦的病情,就不耽擱姑娘了,姑娘好走!“殃黎說著,一手負在身后,另只手放在身前,微微俯身,禮數周全的淺笑了笑。
莘瑤看了眼他肩上略微晃動的藥箱,看來他是真的才去看過靈曦,“大人來的不巧,槐漓去長生殿還未回來,大人若找他,請前殿去吧!“
莘瑤彎了彎身,提醒了一句,轉身便朝著拱橋下走去。
“誒!姑娘留步!“
莘瑤聽到身后的聲音,真想裝作沒聽到,這男子看似溫文爾雅,卻總讓她有種莫名的不安。
她實在很難將他與玄玉口中,那個心腸歹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陰狠之人聯系在一起。
“…莘瑤姑娘,既然王有政事處理,靈曦的病情也非一兩日之功,在下便改日再來!不過在下唐突,可否與姑娘一道去看看雪景?“
莘瑤的面上難掩驚訝,不過一瞬,她便抬起頭,對上殃黎儒雅的臉,不動聲色的盯著他看了片刻,出聲應道,“既如此,莘瑤有幸!“
莘瑤明顯感覺到,殃黎的目光也同樣打量著她,看起來不著痕跡,卻似是想將她里里外外看個透徹。
兩人在冷風瑟瑟的拱橋上站了片刻,殃黎先開口,“姑娘請!“
莘瑤隨意的順著他走的路,不緊不慢的跟著,想來那日遇險即便與他有關,此時在這重重守衛的晨冥宮,他總不敢明目張膽的做出什么事來。
心思微微松懈了幾分,莘瑤才開口對著殃黎的側臉問道,“殃黎大人這么晚了,還要操勞,今日都是我不好,若我不去招惹靈曦,她也不會忽然發瘋,給大人添麻煩了!不過……“
莘瑤微微停頓了片刻,緩緩垂眸,盯著自己的腳尖,邁著步子。
被大雪蒙上的樹木枝影,透過不遠處宮燈昏暗的光,灑在兩人身上。
“不過什么?……“
見她久未出聲,殃黎略帶疑惑的偏過頭問她。
“不過靈曦公主的樣子,看似不太像是失心瘋,大人照料公主多年,不知公主的病情究竟如何?“莘瑤面帶狐疑問道。
殃黎的腳步忽然頓住,腳下踩著厚厚積雪,咯吱一聲,在幽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沒回應莘瑤的話,而是似笑非笑的盯著莘瑤看了片刻,舉步朝著園子后面走去。
莘瑤有些遲疑的跟在他后面,心中忐忑極了。
不多時,殃黎的腳步停住,莘瑤疑惑的上前,眼前的景色頓時令她大吃一驚。
這地方正是那日她和槐漓……
那血染一樣的殷紅花朵,她一定不會看錯,只是,上次槐漓帶她來,是站在此時她站立的方向對面。
“怎么?莘瑤姑娘覺得…此處的雪景不美么?“
殃黎側過頭,望著莘瑤緊繃的臉色,淺淺的笑容掛在臉上,聲音卻浸著寒意的問道。
莘瑤微微低眸,掩去眼底的驚愕和慌然,輕聲的應了句,“很美!“
殃黎笑而不語,打量了她一會兒,才輕笑著出聲,“美就好!能的姑娘贊美,也算不虛此行了……“
莘瑤望著他舉步上前的背影,恰有冷風襲來,揚起他素玉簪子挽起的發絲,他的聲音和語調已恢復往常,仿佛方才那般的冷言冷語,都只不過是她的錯覺。
“姑娘可知道這血情花的來歷?“殃黎走到那整片的花叢旁邊,忽然轉身,眉眼低沉的盯著莘瑤問道。
莘瑤沒想到他會忽然變了臉,心中一抖,渾身驀地一窒,表情僵硬的搖搖頭。
“瞧我也是糊涂了,姑娘怎么可能會知道那么久之前的事,不過…我著實沒想到,當年那女子的血,竟能將千里之地的情花,都染成了紅色……“
莘瑤低著頭,緊緊的抿住唇角,一股寒意從她心口升起,順著她的血脈,瞬息蔓延四肢五骸。
他口中的女子,只怕就是當年的古善瑤,亦或是當年的她自己吧!
果不其然,他早已知道她的身份,那日之事跟他脫不了干系,看來他今夜來見槐漓,根本就是個幌子。
他竟能將手伸到槐漓的寢殿中,連他們做過什么,去過哪里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此時絲毫不懷疑,他之所以會在那拱橋上與她偶遇,只怕是他早已得知消息,等在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