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手握半塵,一面做著動作一面與三人說道:“基本刀法共有五種,爲掃、削、劈、撩、突,其餘招數皆由此五種演變而去,或改方向角度,或增減重合招。我們先將這五種基本刀法掌握,再逐個防禦。”
巫澤、化子墨、秦良點頭,顧自拿刀比劃,掃削劈撩突,不在話下。
陸離一一察過,見化子墨手握斷刀,不禁疑惑,問道:“子墨,你的刀?”
化子墨收刀置於眼前看了看,說道:“在城中,被連掌門砍斷了。”
陸離微微心疼,“哦”了一聲,低頭沉思片刻,說道:“不妨,今日你先練著,明日與我一同再去一趟道庭挑選一柄趁手的刀,這些日子以來,你應進步不少,是要換刀了。”
化子墨道:“是,師父。”便繼續練刀了。
巫澤停刀喊道:“師兄,我也進步不少,我也要換刀!”
陸離道:“刀不只是刀,更是你的一部分,沒事不要胡亂更換。”
巫澤“哦”了一聲,甚是不願,撇嘴低聲嘟囔道:“我只是想跟子墨一起去。”
一炷香之後,陸離道:“可以了。巫澤,你過來。”
巫澤便按照陸離的吩咐在他面前站定。陸離說道:“縱劈而來。”巫澤便握刀,自上而下劈落。
陸離回身與衆人說道:“見刀劈來,躲避方法著實不少,左右閃身,或後撤後仰,若是以刀迎之,應當如何?”
化子墨道:“擡臂架擋,刀刃對刀刃。”
陸離道:“不錯!巫澤,再劈。”待巫澤劈刀,他便擡臂,以刀刃對刀刃,攔下巫澤的刀,繼續說道:“倘若二人力量相差不大,便如此攔下對方劈刀。待攔下之後,對方定會再攻,或收刀再劈,或再掃,或再撩,且勿去管,再防便是。若是我,在將對方攔下之後的剎那之間便轉守爲攻。巫澤,再劈。”待巫澤劈刀,他便擡臂,以刀刃對刀刃攔下,而後半塵不停,順著刀刃向前滑去,手腕一翻,將巫澤手中刀打落。
巫澤一聲驚叫,向後退了兩步。
他笑道:“連日練習刀法,便是如此反應了,別害怕,我不會傷你的,把刀撿起來。”
化子墨、秦良見此,張嘴喊“哇”,恍然大悟。
他繼續說道:“玄武門之所以爲玄武門,因其防禦牢不可破,然只有防禦是不夠的,我們要做的是抓住機會轉守爲攻,剛纔我演示的只是其中一種。巫澤,再劈。”
巫澤便再劈。
他抓住時機,眼見巫澤刀落下,迅速向右擰身,用刀身輕輕拍在巫澤手背,巫澤一聲輕吟,倒未放手。
他與巫澤笑道:“很好,便是如此。”而後轉身與化子墨、秦良說道:“見到沒?基礎防禦雖只四五招,結合進攻之法,便是千變萬化。”
巫澤道:“師兄!可我見你出招都是在數丈之外。”
他道:“的確如此,升至二品之後,
便有了能力化氣神爲斬擊,儘管如此,這近戰功夫卻是萬萬不能丟棄的,故趁你們現在還未到二品,抓緊練習近身功夫。”
秦良道:“師父,什麼是二品?我從未聽你提起過。”
陸離道:“品階乃是師父與錘頭客所創,劃分武學境界高低的等級。你不需知曉,只需勤加修煉便可。”說罷,顧自笑了一笑,“當初覺得升階尤爲重要,如今看來竟如玩笑那般,果真幼稚。”
巫澤道:“師兄說的對,我們不追求至高階級,只求超越自己!”
陸離點頭讚道:“巫澤,講得不錯。好了,秦良,你與子墨同練,出刀時切勿過快,以免反應不及誤傷了對方。巫澤,我同你練習。”
三人齊聲應道:“是!”
練了約莫半個時辰,三人基本掌握。陸離便將掃、削、撩、突與他們一一講過,“或閃避,或以刀刃對刀刃攔截。閃避之後,猶如面對大海,任你出招了。”他吩咐巫澤掃來,自己往右躲過,向著巫澤頭、胸、腹連出三刀,巫澤一一擋下,轉守爲攻。他讚歎道:“果然有智慧!”
巫澤曲起左臂,將刀扛在肩膀,下巴一甩,驕傲說道:“那是,我可是陸折柳的師弟!”
他微微一笑,與三人說道:“餘下時間,你們便練習這基本功夫,守,轉守爲攻。練到便可,切勿激進,反而事倍功半。”
三人道:“是,師父!”
他補充了一句,“若是累了便去歇息。”
三人道:“是,師父!”便去練刀了。
他遠遠地向三人望了一會,心中想到:師兄雖然不在,玄武門已有了初步模樣,我需變得更強,方能守護這寸土。煥煥也好,子墨也罷,皆是我的家人,我再也不願眼睜睜地看著家人死去了!
他抽出半塵,急速舞起,卻是《金門刀法》的基本招數,情不自禁地在心中說道:百兵之膽,膽在何處?膽在手中!爲刀而狂,爲何而狂?爲守護家人而狂!芒鞋碾地之間,惹得腳邊塵土爭相逃離,沸沸揚揚。
不知是否巧合,晴空之中的閃亮白雲竟聚攏過來。
他越舞越興奮,只覺體內熱血逐漸沸騰,要從七竅噴涌出來,忽得念及無心散人,兩眼閃過亮光,一聲喝叫,右臂前伸,握著半塵的右掌驟然打開,半塵並不掉落,急速旋轉,左拳起,成掌,竭力摁於右掌手背,五指插入右掌指縫之間,指尖閃過星光,向四面八方迸射開去。
巫澤等人正在練刀,只覺眼旁一亮,轉頭望去,見陸離使出如此招數,無不目瞪口呆,半晌回不過神。
陸離亦是吃驚,待星光退去,半塵落下,掉在土上不發出一點聲響。他怔怔地望著半塵,心中思緒萬千:此招像極了無心師父的太極盾,他並未教授於我,我竟自行悟透了?這著實不可能,又或許,只是看上去相像而已?是了,無心師父那般強大,我只能望其項背。
慮過之後,又有些不甘,心想:畢竟招
法套路都是人創造出來的。他撿起半塵,又嘗試了一遍,手掌纔開,半塵徑直落地。
換做往常,他定是觀望片刻便撿起半塵做其他事去了。此次,他卻是蹲在地上全神貫注地盯著半塵,思索爲何如此,爲何前一次能夠成功,這次卻失敗了?
思前想後,仍得不到答案,然不願就此放棄,他便回到書房,取了筆,在紙上寫下:先試《金門刀法》,熱血沸騰,靈光乍現,右掌開而左掌合,驚現星光之盾,再試,僅有寒風陣陣。寫完之後,稍稍思考,又將氣神律動記了下來,仍不滿意,便將全過程完完整整地寫在紙上,包括天氣、心情等,待到空閒時,再一一嘗試。
他未吃晚飯,始終坐在書房,苦讀著從成都府帶來的錘頭客的藏書,連煥煥送來飯菜都不知。
藏書之中雖有劍法秘籍,他未曾翻閱。有一本《通吾劍法》,乃是武當的創始人閒虛真人所創。彼時的武當不叫武當派,而是“玄嶽派”,在江湖中不過無名之流,閒虛真人將自己關在隱仙巖的逐仙洞中,潛心鑽研劍法三十餘載,譜寫出《通吾劍法》。在一次比武大會之中,以一招“三通下界”敗盡天下高手。彼時少林寺成名已久,方丈苦我大師杖法精湛,竟也擋不住“三通下界”。自那日之後,武當名聲鵲起,可與少林寺平起平坐,合稱“江湖雙雄”。
而如今,武當雖名聲不減,實力卻不比當年。李鴻道身爲掌門,也聽說過《通吾劍法》的威力,卻不知此劍譜流落何處。
陸離雖不知《通吾劍法》的威力,但心中明白,能被錘頭客看中的,定是世所罕見,卻仍不願拿來翻翻。
夜深,他終於有些睏倦,揉捏了雙肩,回房走去。門窗依是亮著燭火,屋內有人等候著他。
他頓時愧疚,低下頭,快步進屋。煥煥忙站起,迎上前去說道:“相公,你回來了。”
他強擠出笑,不敢直視煥煥雙眼,點頭答道:“一直在書房看書,可累死我了。”
煥煥心疼地“啊”了一聲,攙住他右臂扶到桌邊坐下,雙手拿住他的肩膀,使勁揉捏,說道:“相公,可不要累壞了身子!”
他只覺心頭一暖,呼吸漸急,說道:“多謝。”他本想說“多謝娘子”,娘子二字到了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
煥煥並未察覺他的異樣,反而對這“多謝”十分享受,臉頰微紅,甜美可人,搖擺著腦袋,笑得很幸福:“我是你娘子,對你好些是應該的。”
這話卻猶如芒刺一般直扎入他心中,他痛苦地閉上眼,身子微微蜷縮。
煥煥當自己用了太大的力,慌忙收了手,焦急說道:“相公,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搖了搖頭,轉過頭對煥煥笑了一笑,有氣無力地說道:“可能是我太累了吧。子墨的刀斷了,我明天領他去一趟道庭,門內的事就交給你了。”
煥煥長舒了一口氣,又露出笑容,雙眼閃著光芒,高興說道:“好,交給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