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日之後,巫澤與秦良、化子墨已然打成一團,三人一同修氣,一同練刀,一同下蜘蛛棋。
秦良雖仍有防備,已不如之前那般,裹於心外的壁壘漸漸軟化。
陸離看在眼中不勝欣慰,便收了全部心思專注於刀法,那句“心眼合一,手出刀至”,他覺得答案近在咫尺,卻始終無法觸碰到。
一個人揮刀練了許久,終於有些無趣,他坐在石階,望著晴空思緒亂飛。恰巧煥煥練完劍,從他眼前走過,他忙呼喊道:“煥煥!”
煥煥卻好似沒有聽到一般,目不斜視徑直走過。
他知曉煥煥仍在賭氣,盯著煥煥離去的背影,無奈一聲苦笑。
範子旭走來,見他垂頭喪氣,又見煥煥瞪眼顰眉,便走去他身邊坐下朝煥煥努了努嘴說道:“你還沒哄好?”
他苦笑道:“壓根沒有說話的機會?!?
範子旭道:“誰讓你在關鍵時刻掉了鏈子,要我是煥煥也一定不理你。女孩子不光要靠哄,你還得表現(xiàn)出來,噓寒問暖端茶送飯,怎麼樣殷勤怎麼做?!?
他苦臉說道,“這麼麻煩啊?!鳖D了頓,繼續(xù)說道,“嘉志怎麼沒跟你一起,捨得放你走了?”
範子旭道:“蘭芝陪著他在下蜘蛛棋,我便出來活動活動筋骨了。啊。”他伸了個懶腰,伴隨著一聲呻吟,“折柳,要不要再比劃比劃?在這玄武門中,唯有你我能夠切磋?!?
他雖曾決心不再與範子旭過招,畢竟當時以爲兩人再無交 合可能,而眼下兩人關係更勝當初,切磋切磋又有何妨?他已然提起鬥志,緊握半塵,望著範子旭微微一笑:“比試比試?”
範子旭道:“比試比試?!?
二人四目相對,心下各有想法,卻是默不作聲。
範子旭先行下手,以劍柄向陸離右肩點去,陸離早已就緒,待他攻來,左手推地向前奔了幾步,半塵已然呼之欲出,回身劈去。
範子旭雙腳一蹬,向前躍出一丈,雙腳才落地,縱身再騰,又躍出二丈之外。
陸離緊隨其後,兩個跟頭翻出三丈之外。
二人相對一丈站畢,擺好架勢。
陸離笑道:“師兄,這次可不要手下留情!”
範子旭道:“我也正想試試你的真本事!”話音才落,便是一招“斜月三星”向陸離奔去。
陸離氣神驟起,左腳後撤一步,半塵掠削而過,將那三星削散成風,三風才消,範子旭黑劍已至,直向他咽喉刺來。他手臂直掄,正要撞上黑劍,忽得記起上次範子旭的突襲,便愈加使勁,直將黑劍彈開。
範子旭本以爲待到刀劍相撞便可施展“太極劍發(fā)”,豈料陸離已有防備,頗爲喜悅,向陸離喉胸腹接連刺出三劍。
陸離眼疾手快,橫刀擋下,將刀刃一轉,自下掠上,劈出一道驚虹斬擊。
範子旭自是吃驚,腳尖點地迅速向左躍開兩步,第二步時,腳勁未放又起,舉劍向陸離逼去,劍如百花齊放,叫陸離應接不暇,“砰砰”的刀劍撞擊之聲不絕於耳。
陸離全神於刀劍之間,不生雜念,只覺手腳愈來愈熱,心臟亦是滾燙,忽得靈光乍現(xiàn),鬆了右手五指成掌,叫刀柄貼著掌心旋轉,半塵竟隱隱約約畫出一隻圓盤擋住黑劍。他左
拳成掌,氣神成五星旋於五指指尖,向右掌拍去,頓有五道電光自左掌五指迸射而出,將那圓盤填得滿滿當當。
範子旭只覺有巨大力量撲面而來,不得不收劍後退三丈有餘,落定之後氣喘吁吁,與陸離問道:“折柳,剛纔那招是什麼?”
陸離自覺不可思議,木訥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看那模樣似乎是師父的陰陽太極八卦盾,只是沒有太極八卦圖?!?
範子旭卻是愈加興奮,大叫道:“折柳,你的本事是越來越高了,看我這招‘月下長河’如何!”他涌起盡數(shù)氣神,集中於劍刃兩側,蓄力向前刺出,便有看似一道的兩道斬擊向陸離奔去。
“月下長河”的精妙之處在於,不瞭解此招的人,只憑肉眼僅能發(fā)現(xiàn)一道斬擊,待攔下那一道斬擊纔會發(fā)覺另有斬擊,然爲時已晚。
陸離眼見斬擊奔來,不敢大意,將半塵握得更緊,卻見半塵微微亮著紅光。他並不知“月下長河”箇中奧妙,只當此招威力無窮,待到斬擊將近,雙手舉刀奮力劈下,竟將“月下長河”生生劈碎。
範子旭目瞪口呆,心想:此招隱藏極深,我好不容易纔悟透,竟遭折柳如此破解?月下長河理應有兩道斬擊,怎麼被陸折柳一刀?是了,方纔半塵亮了紅光,所以那一刀不僅僅是一刀了。
陸離渾然不知,見範子旭收了劍,喊道:“師兄,不比了嗎?”
範子旭笑道:“不比了,我已不是你的對手。”
秦良在一旁看得熱血澎湃,心中想到:師父本事竟然如此了得!也是了,若他真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怎會留我活口。
巫澤當他被陸離的本事折服,擡手勾住他的脖頸,驕傲說道:“怎麼樣,師兄是不是很厲害!”
他連忙點頭,“厲害!”
崑崙山崆峒派。
自打連州奪了青龍偃月刀,不忍神器就此荒廢,便東奔西跑要來幾本刀法秘籍,將自己鎖於十方殿內(nèi)潛心練刀,忽有敲門聲傳來。崆峒派有規(guī)定,若非急事,不得敲十方殿殿門。他以爲發(fā)生了什麼十萬火急的事,忙收了青龍偃月刀將其藏起,打開門,只見餘哲寧站於門外,畢恭畢敬道:“掌門,山下有人自稱是您的師弟,有要事求見?!?
他皺眉道:“我的師弟?”
餘哲寧道:“正是!我本不相信,卻聽他說‘你師父是崆峒第五代掌門,一雙雷猱鐵拳無人可敵’,又聽他自稱‘雷猿顧齊之’便相信了,故前來稟報。”
他頓時明白了過來,心中想到:原來是我那不爭氣的師弟!昔日與我爭奪崆峒掌門之位,被我一拳擊敗負氣出走,今日竟還敢上山來?卻與餘哲寧說道:“此事寧可信其有,你便與他叫來,讓他在正堂等候。”
餘哲寧答道:“是,師父?!北阆氯チ?。
他關上門,心中度量或許顧齊之確有要事,便整了整儀容,正要出門去往正堂,卻見顧齊之推門而入,大叫道:“師兄,你可要幫我這一回!”
他當即有些不悅,沉著臉說道:“十方殿向來是崆峒禁地,只有掌門可以進來,你怎如此魯莽!”
顧齊之道:“當下情況危急,師兄,聽我與你細說?!?
他甚是厭惡,又擔心損了形象,便走去將殿門關住,才與顧齊之說道:“什麼事這
樣慌慌張張。”
顧齊之將成都府遇到陸折柳之事與他告之,他聽完又驚又怒,瞪著眼睛說道:“什麼!你竟遭陸折柳羞辱,還自報是我連州的師弟?”
顧齊之道:“是??!師兄,這個仇你可一定要給我報,他陸折柳戲我事小,可不能讓他看扁了我崆峒派!”
他“哼”了一聲,只覺如芒在背,心中想到:我連州拳法精湛德高望重,竟要毀在這種廢物手裡?倘若陸折柳將他的話當作玩笑還好,若是...不成,就算是陸折柳不在意,難保他人不會多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他驟起氣神,向著自己胸口砸了一拳,頓時喉嚨一甜,吐出一口鮮血,一邊叫道:“你!你果然是爲青龍偃月刀而來!”
顧齊之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見他傷了自己,驚慌失措,要上去將他扶住,他趁機向顧齊之胸口砸出全力一拳,將那胸口都砸凹了進去。顧齊之身子一輕,飛去將門撞碎。
崆峒派弟子聞聲趕來,見顧齊之倒在門外已無氣息,而連州一手扶門一手捂著胸口,嘴角不斷滴落著鮮血。
連州裝作氣息奄奄,盯著顧齊之說道:“此人...是爲奪青龍偃月刀...”話未說完,便倚著門倒了下去。
崆峒弟子自是慌亂,所幸餘哲寧尚有理智,指揮同門將顧齊之的屍體料理了,一邊將連州扶至廂房。
連州只是裝作昏迷,任由余哲寧扶著,心中想到:哲寧著實不錯,只可惜心不夠狠,難成大事。
應天府皇宮。
朱元璋手捏一紙書信,信中這樣寫道:姓馮名洛,中原人士,爲求武學委身波斯,與朝廷並無瓜葛。
讀完之後,他將書信撕得粉碎,隨意一扔,心中想到:原來如此,那就不勞我費心了,倒是離兒,我該安個什麼樣的理由讓他回來。
彼時的波斯,一間昏暗的密室之中,僅有一根蠟燭帶來些許光明。
一個戴著面具,身穿黑衣僅有右臂之人,打開錦盒取出干將劍握了一握,說道:“劍是好劍,卻與你我並無緣分?!甭曇羲粏∪缟衬械目輼洹?
馮洛道:“這可是中原十二名 器排名第四的干將劍!如今第一與第三已然不在,干將劍便可排名第二了!”
面具笑了一聲,“排名能說明什麼?那青龍偃月刀的傳說玄而又玄,見了真面目,還不是一柄廢鐵?況且,新的排名中,根本見不到這干將劍?!?
馮洛道:“怎麼可能,除了青龍偃月刀,有什麼兵器能超過這干將劍!”
面具道:“你身在中原,消息卻這般滯後。新的排名只有前三,排在第一的乃是陸折柳的半塵,第二是範子旭的黑劍無名,第三是李鴻道的玄冥劍。”
馮洛一聲冷笑:“陸折柳?不過是個廢物,鐵老老糊塗了吧,竟會將一柄斷刀排在第一。”
面具道:“鐵老自從錘頭客死後便隱匿了?!?
馮洛驚道:“錘頭客死了?不可能!我與他交過手,他的功夫深不可測,怎會就這樣死了!”
面具道:“你別忘了,他本事再高都是有命鍛造師。他用他的性命鍛造了一柄劍,便是範子旭手中的黑劍無名!”
馮洛揚起下巴,雙眼微收,冷冷道:“哦?看來我得去玄武門一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