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有多難?只有挽衣知道,她這一生似都在想怎么逃。逃離沁香樓,逃離霍安江,逃離韓良臣,逃離這里。可命運總是弄人。
亞默突然又折了回來讓挽衣始料不及,眸中帶疑地看著他。亞默目光清冷地看著挽衣,平和地說道:“你還是不要多作他想,我會安排,你只要信我,就等著我來安排,不要擅自行動。”
挽衣不禁覺得這個男人真是洞悉一切,若是他不回來,她真的就打算是死是活都闖一闖,見亞默神情認真,并不像是騙她,便點了點頭,應著。
“多謝三公子。”挽衣只聽得亞蘿叫他三哥,便這樣稱道。
亞默微垂雙眸,也不言語,正欲離去之時,挽衣驀然開口問道:“三公子,亞蘿怎么樣了?”
亞默霍然回首,看著挽衣的眼神更是掠過一抹驚異,他萬萬沒想到被亞蘿刺傷的挽衣,居然還這般關心亞蘿,澀然說道:“她沒事,只是一直在睡,好像并不想醒過來似的。”
言罷,亞默神色黯然。
“只有冉俊能讓她醒過來。”挽衣心知亞蘿的心病,不禁同情地說道。
亞默聞言,更是心頭一沉,不自禁地輕嘆了口氣,劍眉微皺,眉宇間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哀愁,他不知害亞蘿的到底是冉俊,還是他。可這些話他只能藏在心底,轉眸又睇一眼挽衣,“你好好養傷。”
“嗯。”挽衣輕聲回答,看著亞默離去時落寞的背影,不禁也可憐起他來,這男人一定也有滿腹的故事,只是他選擇了隱藏,想必也是讓人極心疼的,不然怎么會離家遠游?而那一臉的清冷,不是受了傷害又怎么會修得?
亞默走后,挽衣的心也沉了下來,不似剛才那么浮燥了。再看看自己腹部的傷口,靜靜地躺在床上,默默祈禱快些好起來。
亞默離開挽衣那兒時,頓覺別苑四處都像是藏著什么,別人看不見有何異樣,但騙不過他的眼睛和耳朵,那些窸窸窣窣的聲音,絕非花草被風吹動的響聲,那便是……亞默劍眉微皺,心下便知,看樣子,父親要開始有所行動了。一定要在父親行動之前,帶挽衣離開。
次日,一切均在平靜中度過,一般都祥和得令人反而生疑。
冉俊再次來看了挽衣。自從亞默回來,冉俊對女人似乎又失去了興趣,他是不知不覺走到挽衣這里的,那些氣焰和征服心都不見了,一個為情所傷的男人,亦是同樣可憐。只是他們不像女人,又是哭,又是鬧,他們只能如山中受傷的野獸,躲在屬于自己的洞口,默默去舔自己的傷口,不想誰同情,也不想誰去安慰。
“你好像來錯地方了。”挽衣對冉俊從來就沒有好氣,在她心里早不把冉俊當作正常人看待,也就不用好聲好氣地說話了。
冉俊這些日子都像丟了魂兒心的,自亞蘿和挽衣兩敗俱傷,亞默對他發了脾氣就一直對他避而不見,哪怕他們偶爾相遇,亞默也馬上離開,別說說句話兒,就是一個眼神都不愿與冉俊對視。可憐冉
俊為情所困,郁郁寡歡。挽衣還以為他真的對息如此鐘情,那臉神傷,是在同情她的傷嗎?
兩人便這樣陰差陽錯地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挽衣不解冉俊為何默默地坐在她床頭發呆,見他沒反應,目光呆滯,倒在床上轉過身,也不睬他。
冉俊又嘆了口氣,起身走了。
說來也怪,平日里也沒那么困倦,這時,躺了一會兒,便困意來襲,不知不覺間挽衣便睡了過去,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
再次睜開雙眼,夜色已深,屋里只點著一盞燭火,挽衣睜開朦朧的雙眼,又見亞默,他也雙眸微閉,似在養神,“你怎么在這兒?”挽衣驚訝地問道。
“你醒了?”亞默聞聲,睜開眼睛。
“哦。”挽衣一頭霧水,看著這個神出鬼沒的男人。
“能下地走嗎?”亞默陡然問道。
“走?”一聽說走,挽衣不禁挑眸,他的意思是要帶她走?“你,你是說,我們現在就……”
亞默微微點頭,挽衣又驚又喜,霍地掀開被子,便要下地,得意忘形得將自己有傷在身忘得干干凈凈,過于興奮讓她的動作過度,瞬間感覺到一陣剜心的痛感傳遍全身,臉上瞬時抽搐了起來。
“啊!”失聲叫道。
亞默微微搖頭,輕聲道:“哎,這時候逃跑,不知對錯。”
“對,對,對,我行,放心,我能忍住?”挽衣一臉急切,強撐著身子,生怕亞默臨時改變主意。
亞默瞥一眼那張執著的臉,也覺這女人著實可愛。不過,也確是讓人心疼,便又和聲說道:“父親在這里布置了死士,還有許多伏兵,想必是要有所行動,如今你身受重傷,他反而對你的監視松懈,這個時候不走,我怕更難走了。只是,你這傷,會很辛苦。”他擔心地看著挽衣的傷口。
挽衣身床邊又拿出幾尺白布,對亞默說,“三公子,就勞煩你幫我在腹部多纏幾圈,勒得緊一點,這樣我能好受些。”這辦法?是她從仇公子那兒學來的,跟著仇公子這些天總算有點收獲,此刻也派上用場了。
亞默挑眉看向挽衣,沒想到她倒有心思,居然知道用這個辦法止血、減輕痛楚。便接了過來,用力在挽衣腰間纏了一圈又一圈,為了止血,只能纏得非常緊,每繞一圈,挽衣都痛得咬緊牙關,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滾落,連亞默這樣的男人都看不下去了,幾次不忍用力,都被挽衣察覺,痛得已經喘不過氣了,還笑著對亞默說:“沒關系,為了走的時候不拖累,你一定要用力一點,不要手軟。”
亞默聞言,只好加重力度。
“唔!”挽衣痛得緊咬下唇,眼見著快咬出血漬來了。
即便亞默對挽衣無男女之情,也被她這般堅強的女子打動,再抬眸看她,看到她蒼白的臉上仍泛著淡淡的笑痕。
“是不是很痛?”亞默關心地問道。
挽衣笑著點頭,“說不痛,你信嗎?”
亞默頓然不知所以,看著挽衣竟然說不出話來。挽衣見他如此表情,忍俊不禁,“當然痛了。”像是松了口氣似地說道。
“那我們走吧。”亞默溫和的聲音足以說明他對挽衣改變了態度,不再是個不相干的人了。
挽衣激動得猛點頭,那顆狂跳的心,不敢相信這一?刻是否真實。
“你先換上這身衣服。”亞默遞給挽衣一件待衛的衣服,挽衣接過來套在身上,“還挺合適。”不禁笑道。
亞默無奈搖頭,這個女人是身受重傷,又打算逃跑的人嗎?看起來更像是個貪玩的孩子。可是,他為何感覺她竟然如此可愛。
“走吧。”挽衣穿好了侍衛的衣服,又將頭發束起,除了那張臉太過蒼白,還真英姿颯爽。
“嗯。”亞默沉聲應著,剛才了兩步,才回頭說道:“你只管跟著我走,聽到任何聲音都不要回頭,也不要去看。懂嗎?”他差一點就被挽衣迷惑得忘記了交待這些重要的事情。
“好。”挽衣痛快地答應,一臉肅色。
兩人又走了兩步,亞默又停了下來,說道:“如果能出相國府,我們只有一匹馬,我會送你回宋營,但萬一遇到宋軍,或者西夏兵恐怕都是一場惡戰。你要有所準備,不是出了相國府就安然無事了。”
“嗯,明白。”挽衣還是回答得那么痛快,一臉堅毅。
“走吧。”
兩人走出內室,挽衣看到地上躺了個待衛,只剩里衣,才知道亞默給她的這身衣服是哪里來的,“他怎么辦?”
亞默將那待衛抱了起來,放到挽衣的床上,隨后給挽衣使了個眼色,兩人相視而笑。
總算走出挽衣的房門,挽衣垂著頭,跟在亞默身后。挽衣也聽到苑子里不時的有奇怪的聲音傳來,心下好奇,但亞默囑咐過她不許亂看,亂聞,即使再想看,也強壓抑著好奇心。
亞默這時故意咳了兩聲,似乎走在前面的他后腦勺上長了眼睛,提醒挽衣記住自己的話。
挽衣兀自翻了翻眼睛,心道:記住了,記住了,不要亂看,不要好奇……
兩人正走著,前面迎面來了巡邏的待衛,看到亞默時躬身行禮。亞默故作鎮定,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走,不過,他感覺到那待衛的目光停留在挽衣身上。心里不禁有些擔心。
挽衣亦是如此,強裝鎮定,仍是微垂著頭。
“三公子,這位……”果然那個待衛開口了,原來這待衛也算是個小隊長,總覺得跟在亞默身后的待衛眼生。越看越覺得可疑,便想開口訊問。
只可惜,還沒等他話說完,已經命喪黃泉了。
挽衣幾乎沒看清亞默用了什么招示,就只見那待衛軟軟地站著倒在亞默懷里。挽衣驀然瞪大雙眸,看著亞默驚訝得不置可否。
“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幫忙?”亞默輕聲說道。
“哦。”挽衣連忙擋在那待衛前面,兩個人四下巡視,是否有人看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