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江和挽衣之間因韓良臣的原故,才團聚便鬧得天崩地裂,這時纔算緩和了感情,霍安江正沉醉其中,哪裡捨得離她半步,見挽衣推他,自是不滿。但挽衣說的也有道理,不免心下爲難。
挽衣卻不盡情面,也不怕霍安江堂堂大將軍硬是把他從椅子上拉了起來,推到門外,“去看看大夫人吧。”
“見她每次都說家裡的賬目,聽得心煩。”霍安江心不甘情不願地被挽衣推著走。
“那就去看看二夫人。”霍安江身材高大魁梧,他要真不想動挽衣還真是推不動,卻使出全力,趕人之心甚是堅決,“我見二夫人溫婉,又是你曾經真心喜歡過的女人,怎麼可以這般喜新厭舊?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霍安江都快被她逗笑了,這樣的女人還真是少見,“你不吃醋嗎?”
“將軍忘了,我是吃酒的。”這話纔出口,霍安江已忍不住大笑起來。無奈與挽衣的善良,轉過身扶著她柔弱的雙肩溫柔說道:“安江此生,有挽衣爲伴,真是老天的眷顧。”
挽衣假惺惺地彎眉而笑,“將軍大人,天色已晚,早些安歇吧。”說完,最後又用一推,把霍安江推出門去,“咣噹”一聲,把門關上了。
霍安江忤在門前,良久,才無奈地搖搖頭,轉頭走了。
霍安江的出現讓陳巧玨有些始料不及,她以爲新夫人進門,霍安江恐怕都不會到她這裡來了,不想這才幾天,就見著他親自過來了,不禁眼前轟然一熱,簿霧一片。
“將軍?”陳巧玨輕聲喚道,卻只見霍安江進門,自己怔在那兒不知所措。
挽衣之前,霍安江是最喜歡陳巧玨的,這次回來也確是忽略了她,不禁微微一笑,自然而然地走進內堂坐了下來,“怎麼還站在那兒?”看著仍愣在那兒的陳巧玨。
陳巧玨換上笑顏,垂眸一瞬,掉落一顆淚珠,落在地上碎成千瓣,好像她那顆柔軟的心。
“展兒呢?”霍安江問起兒子,陳巧玨走到近前,提起桌上的茶壺,幫霍安江倒了杯茶,邊說著:“這時已經睡了下了,日裡在先生那讀書,剛剛還在背誦。”
“嗯,讓他多多讀書,將來考取個功名,不要像他爹,做個武官,就算職位再高朝中也無地位,每天被那些不懂用兵的文官
擺弄。”霍安江大發感慨。
陳巧玨又走到霍安江身邊幫霍安江除去外面的衣袍,寬衣解帶,邊溫聲問:“將軍不開心嗎?”
“哎,朝中的事而已,也見怪不怪,也呆不得幾日,四處征戰,反倒順心。”霍安江順從地由陳巧玨服侍著,終究是十年的夫妻,一切都那麼自然而然,卻不似與挽衣在一起那般別樣的感情了。
陳巧玨聞言沉默,過去霍安江也是這般來來往往,雖然每次出征都是牽腸掛肚,但好似終能盼他回來,這一次,卻覺得不
同了,許是因爲霍安江有了可以同行的挽衣吧。
“巧玨無能,不能陪在將軍身邊伺候。”陳巧玨在將軍府裡與任何人無爭,卻一直以最得霍安江寵愛而傲,因有霍安江的寵愛而心安,心靜,從未這般六神無主過。霍安江回來這幾天心裡對自己說,霍安江恐怕不會過來了,心底卻日盼夜盼,徹夜不寐。
今兒,霍安江來了,卻覺得如此不真實,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一場夢了。
“軍營裡的日子苦,跟著我只能受罪,還是在京城好。再說展兒還需要你照顧。”霍安江喝了茶,寬了衣緩緩說道。
陳巧玨嘴上不說,心裡卻想,爲何挽衣那般如花似玉的美人卻可以在軍營中生活,而她這樣平民百姓家長大的女兒卻不可了?但這心思,她並沒說出來,她不想好容易盼來了霍安江,卻要說別的女人,這會兒,只有他們倆,他們纔是夫妻。偶爾,女人討得男人喜歡,就是懂得如何自處,男人不累,也就願意流連於此。
陳巧玨又讓丫鬟放好了浴湯,親自伺候霍安江沐浴。而那一幕卻霍安江想起了挽衣的芙蓉出水,心潮微蕩,雖然眼前的女人並非挽衣,但腦海中卻是挽衣的嬌羞竊笑。
與霍安江在一起的陳巧玨並不知道霍安江腦子裡想的女人是誰,卻以爲至少霍安江還是喜歡她的,泛著紅暈的臉上盡是幸福了。
翌日,霍安江去朝中議事,挽衣百無聊賴之際便在府中四處遊蕩,若大的將軍府亭臺樓閣錯落有致,移一步換一景,挽衣是沁香樓出來的姑娘,沁香樓的景緻已數上層,將軍府雖沒有沁香樓那般神秘,卻也算奢華。宋朝武官地位不及文官那麼高,但俸祿極豐厚,走著走著,竟然也會迷了路。
“實在是走不動了,先在這兒歇歇吧。”挽衣見前面有個亭子,一屁股坐下去,剛欲褪去鞋襪揉揉小腳,看到遠處過來兩個人。
輕裁漫攏的雲鬢下,遠山含黛的眉,一雙眸子如清水般透明清澈,脣邊一揚帶著淺笑,一臉溫和,還真是個惹人憐愛的女人。
“二夫人,好!”挽衣不慌不忙,緩緩施了一禮。
“四夫人多禮了。”陳巧玨頷首回禮,“四夫人已經到了門口怎麼不進去?”
“門口?”挽衣一時間摸不到頭腦。
“四夫人不是來竄門子嗎?”陳巧玨含笑又問,心裡卻也在想著,是不是霍安江昨夜沒去挽衣那裡,今兒便找來了,但陳巧玨不願做爭風吃醋的女子,也不願與任何一位夫人爲敵,邀請挽衣的心意誠誠,並無虛假。
挽衣這才知曉陳巧玨剛剛話中之意,面露羞澀,想想自己這般過來,卻真像是爲了霍安江似的,本想解釋一二,卻欲言又止,多說無益,反倒此地無銀了,澀然一笑,才道:“既然到二夫人這兒了,那就討杯茶喝吧。”
陳巧玨微微一笑,“四夫人請。”
“二夫人,還
是不要叫挽衣四夫人了,就叫挽衣吧,這四夫人聽起來太過奇怪。”挽衣對陳巧玉的印象不錯,也覺得她是個善良的女子,不禁很想親近。
陳巧玨仍是嘴角掛著笑,溫婉地看著挽衣,“好呀,那四夫人也不要叫我二夫人,我應該年長你幾歲,就叫我姐姐吧。”
“好好,這樣好。”挽衣笑道。
進得陳巧玨這房的廳堂內,挽衣覺得擺設的物件雖然都是有些講究的東西,但仍見這房內簡樸雅緻,雖然不像沁香樓的姑娘們那般精緻,卻看起來舒適,紅木圓桌上一個茶盤,裡面是套龍泉青瓷茶具,壺下一直有燭火溫著水,足見主人細膩周道,不禁覺得霍安江喜歡這位二夫人也是情理之中的。
每當想起這幾日見過的大夫人龐氏和三夫人魯月梅,都讓挽衣不解霍安江怎麼會娶這樣的女人進門。
“妹妹,喜歡什麼茶?”陳巧玨柔聲問道。
“紅茶。”挽衣隨性而答,復又說道:“姐姐這裡溫馨清雅,難怪將軍大人喜歡姐姐了。”挽衣說得無心,陳巧玨卻聽得有意,清聲道:“將軍百戰艱辛,我這兒說是清雅,卻是真的沒什麼人,不那麼熱鬧,反倒讓將軍可盡享清幽了。”話也說得不卑不亢。
“是呀,加上姐姐性子好,將軍哪裡會不愛呢?”挽衣又是一句,她是句句無心,陳巧玨卻覺得字字敲心,聽不清挽衣話中之意,本就是個簡單的人,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挽衣喝了口茶,才察覺出陳巧玨的不自在,方醒悟到自己剛剛的話兒是否哪裡不妥了,“姐姐不要多想,是因爲將軍在挽衣面前時常誇選贊姐姐的,所以挽衣好奇姐姐是怎樣的人。”
“將軍誇我?”陳巧玨似受寵若驚,一雙溫柔似水的眸子驀地瞪得更圓。
“對呀。”挽衣笑道,卻真見到陳巧玨眼底似有水波泛起,不禁想到女人多是那樣癡情的,不像男子,愛總是不止給一個女人,於是又是可憐眼前這女人,又是傷感人間情事。
“昨夜將軍過來看展兒,今兒便會回去陪妹妹了。”陳巧玨就是這麼個簡單的女子,挽衣幾句好聽的話兒,感激涕零,把自己心愛的男人送還回去,聽得挽衣哭笑不得,直道:“將軍好不容易回來,讓他多陪陪姐姐好了。”沒心沒肺的話兒又讓陳巧玨不置可否,卻也看不明白這位紅衣女子倒底是什麼樣的性情了,哪有新夫人這樣大方的?
挽衣仍是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滿不在乎什麼霍安江在哪兒過夜似的。
事實也的確如此,對於霍安江的挽衣的感情仍只是感激,哪有男女之心,便也就真的釋然,而非假意。
只是陳巧玨越發糊塗了。不過,倒也被挽衣這般性情吸引,喜歡起她了。
兩人聊了許久,言談中挽衣有意無意間也會提到軍營裡的事,陳巧玨又是羨慕又是佩服,覺得挽衣的見識絕非一身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