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孫校的營帳內。孫校的營帳不及韓良臣的大,三人在里面站著四顧看看,心里都想著三個人如何睡在這間營帳里才好。
孫校看看挽衣,畢竟她是韓良臣心愛的女人,這般與自己住在同一個營帳,生怕日后韓良臣知道此事會有所怪罪,可當下又能如何是好?便走進營內的簡單床榻邊說道:“挽衣姑娘你睡這里吧,只是,委屈你了。我和亞默睡在外面你大可安心休息。”
挽衣雖不是嫌棄孫校,但畢竟是女兒家,臉上浮出一抹羞澀,點著頭說:“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孫校令人要了些草席鋪在營帳地上,與亞默一人一邊,睡下了。三人和衣而眠,亞默躺在孫校營帳內的地上一動不動,靜得像沒有呼吸,不像孫校躺在那翻來覆去地想著今日發生的種種,一時不能入眠。
挽衣亦是如此,一雙清眸盯著營頂,腦海里波濤翻滾,這一天似漫長得過了一季,出營回營,一切便像是一場夢似的。她輕輕地將頭轉動方向,目光所及之處是韓良臣營帳的方向,他這一夜是否傷心欲絕,徹夜不眠?想到他凄楚悲傷的眼睛,心便像是被刀子剜過了似的痛。
良臣,挽衣又讓你難過了。她兀自想著,便有淚意盈滿眼底,心酸得咬住嘴唇,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哭出聲來,驚擾了睡在外面的兩個人。
第二天清晨,江南的雨仍是細細綿綿地下得粘人。這樣的天氣人也倦怠慵懶。營帳外漸漸有了收營的聲音,三個人昨夜輾轉反側卻都不知是何時睡去的。這時醒來,整了整衣衫,便聚在營帳門前,孫校掀起帳簾向外看看,說道:“今兒要繼續趕路的。”
“不知良臣昨夜有沒有睡?”挽衣喃聲自語,被孫校和亞默聽到互視一眼。
“我去看看,你們收營帳。”孫校便走了出去。
挽衣和亞默面面相顧,真成了孫校的小兵了,不禁默然一笑,既然是來當兵的,就要做得像個樣子,真的收起營帳來。孫校怕有所懷疑,帶他二人進了營房便撤掉了外面的衛兵。這樣一來,并沒人注意挽衣和亞默二人。
孫校到韓良臣的營帳時,韓良臣的營房已經被拆了一半兒,他四顧尋著韓良臣,不見蹤影,正凝著眉不知所以,忽而想到了挽衣所住的營帳,便徑自走了過去。
韓良臣果然在這里,他不讓衛兵們去收營帳,說挽衣還沒回來呢,收了營帳,她該找不到了。那般定定地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像尊雕像的樣子,看得令人心酸。
孫校心虛,連正眼都不敢看韓良臣。韓良臣垂眸看著挽衣的床,也沒有抬頭看孫校。孫校繞了半天,幾次欲言又止,不知說什么話兒才合適。
“潑五,大軍都在整理,準備上路了。”孫校終是說了句話出來。
韓良臣像沒聽到似地全無反應,孫校心里發急,明明他這般相思的人兒就在營中,還要害他這般痛苦。可他答應了挽衣不能告訴他,怕韓良臣忍不住去找挽衣,又怕他對陶姑有異被狡猾的陶姑看出來。
孫校
只好咬咬牙,狠下心,小不忍則亂大謀,不能讓挽衣白受這份屈辱。
沒一會兒的功夫,便又來了許多人,都在找韓良臣,韓家軍俱都整裝待發,唯不見他人,營地上,也只這一座營帳未動。還以為韓良臣沉睡溫柔鄉不醒,哪里知道挽衣早已不見了蹤影。
鄭毅在外面報了才進,見孫校站在那看著獨坐的韓良臣,一時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兒,看看孫校,孫校緊鎖濃眉,見鄭毅那臉尋問的表情,沉聲道:“挽衣姑娘失蹤了。”
“啊?!”鄭毅大驚失色,張著嘴巴,半晌才說:“什么時候的事?”
“你怎知道?”
孫校和鄭毅被韓良臣的吼聲嚇了一跳,剛剛和他說話時,他像沒聽到似的,這會怎么反應如此激烈,竟三兩步已至孫校面前。
“你怎么知道挽衣失蹤?”韓良臣滿眼血絲,足見一夜悲傷,竟然抓住孫校的衣領。挽衣失蹤之事,并沒有到處宣揚,孫校怎么會知道了?看得孫校心頭一抽,旋即說道:“昨夜,我出去回來的時候,看到你在前面,喊你,你也沒聽到,跟著你回來,聽說的。”孫校胡亂編著借口。
韓良臣失望地放開了孫校,
“失蹤的不止挽衣,還有雪素和仇公子。”韓良臣有氣無力地說著,他想了一夜,也沒有想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讓挽衣這般絕然地離他而去。
這話又讓鄭毅錯愕不已,良久才回過神來,“發生了什么事?”
“我也想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韓良臣無奈地搖頭,淚又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
孫校最難見韓良臣這般傷心,心中萬千無奈又只能忍著不說,這與他的性格全然不符,“唉!”憋得他連連嘆息,舒解胸口的郁悶。
“留一隊人在這里繼續尋找,大軍繼續前行。”韓良臣沉聲令道,心頭的痛讓他說話似都沒了底氣。
鄭毅不知該說什么安慰韓良臣,只好應了一聲,便出去通傳了。
若是以往,孫校定會第一個請纓留下,可如今他遲遲沒有開口,畢竟他帶著兩個人,而他們是要暗中保護韓良臣和他的軍隊,他又怕自己不主動留下找挽衣會讓韓良臣懷疑,躊躇的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這個沒拆的營帳不止是軍中的將士,還有挽衣和亞默,挽衣略垂著頭,不用想也知道為何,心里難過至極,總有淚意,除了咬緊嘴唇不要哭出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怎樣是好。
亞默看出挽衣的心事,卻也不多言。這女子如此隱忍,讓他十分欽佩。
另有一人遠遠地看著那營帳的就是陶姑。她緊鎖柳眉,不知那營帳中是何情景,昨夜帶挽衣走的那些人不知道有沒有完成她交待的任務,因怕他們回來惹人懷疑,陶姑只令他們在山中留下記號,回頭讓人去看,并未讓他們回營。這時,那些探子也沒回來,一切都是懸而未知之事,她想總不會被韓良臣把挽衣救了回來吧?為何那營帳遲遲不拆?心便也是忐忑不安起來。
“還愣在這兒,快集合去。”挽衣
正難過著,忽聽有人在喊,是兵隊長,便和亞默應了一聲,拿起長槍,奔向集合地,一路跑時,路過陶姑的營帳,看到已經守在外面的陶姑騎在馬上,目光也落向她的營帳,并未看到她,心中一陣凄然。
陶姑似感覺到了什么,緩緩回首。挽衣便已低下頭,繼續向前跑著。
陶姑只見四處都是去集結的兵士,并無任何異樣,不知剛剛那莫名的感覺是什么,便又看向挽衣的營帳,這時看到韓良臣和孫校走了出來,并無挽衣,嘴角不由自主地綻開笑痕。
“我留下找挽衣。”韓良臣突然說道。
“不行。”孫校聞言,瞬間回答。
韓良臣轉身看他,肅聲道,“前方就是京城,不會有什么大事了,現在韓家軍與陶姑的隊伍相處融洽,即便路上遇到些亂賊也絕不是對手,幾位大人便可應戰,有何不可?與我而言,挽衣更重,我留下找她,又有何不可?”
孫校真是有苦難言,硬著頭皮說:“一日未到京城,就有一分危險,你即便是不顧自己的性命,也要顧忌韓家軍。”
“韓家軍很安全。”韓良臣不解地看著孫校,不明白這一次孫校怎會這么不盡人情。
“你怎知安全?”孫校幾乎脫口而出,陶姑時刻都能滅掉韓家軍這不足五千的兵馬。
韓良臣卻覺得孫校今兒簡直是不可理喻,也不愿與他多說,便要走,孫校一把拉住他,無奈之下說道:“陶姑的隊伍不得不防。”
“你怎說這話?”韓良臣最不愿聽些挑拔離間的話,也足見韓良臣對陶姑的信任。
孫校越發著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只知道,只有到了京城才會真正的安全。”
“有陶姑在,大可放心。”韓良臣越發氣惱了。
“我怎么了?”正說著,陶姑的聲音陡然入耳,孫校和韓良臣不禁大驚,齊齊看向陶姑。
陶姑一臉苦笑地看著他們,“你們這是怎么了?在說我?”剛剛只聽到韓良臣說她的名字,看樣子,他們二人在說與她有關之事,目光在他二人臉上流轉,心下思量著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又想起昨天孫校是看到她和挽衣在一起的,難道孫校對她有所懷疑?不禁目光落在孫校的臉上良久。
孫校感覺到那目光中的異樣,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對她提高了警惕。
“挽衣不見了,我要去找她,你們先回京,我盡快趕回。”韓良臣不想多說,心思還被挽衣牽著。
陶姑聞言心下暗惱,不,怎么能讓他留下?這是和他在一起的最好時機,不能讓他去找挽衣。
“挽衣妹妹真的不見了?她沒有和雪素姑娘在一起嗎?”陶姑一臉驚訝的樣子,看得孫校心中暗恨,這個女人真是演技了得。
韓良臣默然神傷,嘆道:“嗯,他們不在鎮子里。”
“那我也留下來,這些山路我比你熟悉,眼線也多,我陪你一起找挽衣妹妹。”陶姑焦急的樣子,像是真的關心挽衣似的,韓良臣不禁心下感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