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宜嫁娶,今日天澤上下,喜氣洋洋,蘇瑤一身紅裝穿得端莊高貴,美麗動人。
“神女真是好看,這樣一副面貌只怕九天仙女都要艷羨幾分,公子今日一看,定會一見傾心。”為她打扮的丫鬟今日嘴巴像是抹了蜜糖一般,凈撿著好聽的話說,特別是最后一句,最對蘇瑤的心。
何人都知曉,蘇瑤心中最惦念的人便是凌清羽。
“你們嘴巴呀,都抹了蜜嗎?”蘇瑤遇到喜事,一張臉兒喜氣洋洋,周身的歡喜。
“神女本來就好看?!鄙砗蟮难诀叩馁澝啦唤^于耳。
大家的祝福讓本來還有一些擔(dān)心的蘇瑤終于有了一些放心,似乎每當(dāng)這個時候,大家都會選擇性的遺忘一些過去的事情,或者人心的本來面目,人們更加愿意接受眼前所看到的幸福,而不是背后的真相。
小花園外,同樣是一身喜袍的凌清羽并沒有成親的歡喜,倒是緊鎖著眉頭,一言不發(fā),看著眼前的樹發(fā)呆。
“公子,吉時快到了,您……”身后的羽衛(wèi)擔(dān)心道。
“探子還是沒有消息嗎?”凌清羽再一次詢問,他心中還是放不下。
“已經(jīng)好幾日,還沒有消息,怕是沒有什么消息,所以……”
“再等一下吧。”凌清羽想,最后一刻他也還是想要等下去,明知沒有結(jié)果,明知即便是她,她也不會與他在一起,可是他還是放不下。
“公子,若是在等下去,只怕長老不愉快。長輩都不喜歡吉時錯過的?!庇鹦l(wèi)知曉凌清羽的情深意重,可是他們我有更遠(yuǎn)大的事情,所以只能先放下兒女情長了。
“難道如今,我竟然連這一點權(quán)力都沒有了么?”凌清羽只淡淡問。
羽衛(wèi)被凌清羽著呢一問,沒有了聲音,這一年多來,何人都能感受得到凌清羽的越發(fā)的清冷,身形也越漸消瘦,自從知道云晞微生死不明之日起,凌清羽從未笑過,且這一年多的動作都是在報復(fù)慕寧初,人人都說蘇瑤很好,但也人人都知道,那不過是長老為凌清羽尋找的替代品罷了。
說說得難聽,但也確實如此,說來也是諷刺,連羽衛(wèi)都知道長老即便知道云晞微的心不在凌清羽這里,但也舍不得逼迫半分,只蘇瑤卻假意不知道,如今還在喜氣洋洋的準(zhǔn)備著成親。
“清羽,為何還在此處?”云陽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凌清羽回頭,看到云陽的時候,七尺男兒竟有些眼紅,“師傅?!?
“今日大婚,不可誤了?!痹脐柨吹搅枨逵疬@樣,作為師傅哪有不心疼的,“怎么讓你去成親,就那么不愿意嗎?”
凌清羽低頭不說話,云陽嘆了一聲,“這是大事,若是不如此,如何成就大業(yè)?”
“若是讓師傅選呢?師傅可愿意放棄師娘?”凌清羽目光灼灼。
云陽看向遠(yuǎn)方,“那你要如何選擇?曾經(jīng)我曾提醒你,這條路千難萬難,不是你想要的都可以得到,我也希望你能和晞兒在一起,可是造化弄人,你不服天不服命,那你怎么走?”
凌清羽拳頭攥緊,低頭不說話,云陽知道他倔,可今日卻容不得他這樣。
“師傅是好命,所以不用你這么艱難,所有的一切,只能苦了你了?!痹脐柵呐牧枨逵鸬谋澈?,“走吧,吉時到了?!?
凌清羽慢慢松開手,看了一眼云晞微的廂房,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師兄,我怕?!⌒€的云晞微軟著聲音,手緊緊的抓著他的手臂。
‘那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我要給師娘做夜燈的。’
‘無事,有我呢,你不是最怕鬼婆婆的嗎?’
云晞微堅持的搖頭‘不可。’
……
‘師兄,你會永遠(yuǎn)在我身邊嗎?’
‘自然,永遠(yuǎn)都不能忘了你?!?
‘師兄,那我們說好了呀?!?
……
誓言還在昨日,親昵也如往日,可一轉(zhuǎn)眼間,他的師妹愛上了別人,而那人卻沒有能夠好好的守護(hù)她,如今卻沒有一絲消息。
“我會讓人找到晞兒的下落?!?
“師傅,那日你得到消息,是故意不告訴我的吧?如若不然,唐絮兒怎么可能傷得她那么深,師傅,你口口聲聲起你心中有晞兒,可為何連她生命都不顧?!绷枨逵饐柕弥卑?。
云陽回身,眼里有怒氣,“你以為我不疼她?若不是因為你,我會寧愿她有危險?如今你還這般質(zhì)問我?”
“大喜之日,這是在做什么?”柳顏青一來,便見師徒倆怒目相視,不悅道。
“你問問這個逆徒,他要做什么?”云陽怒喝。
“師娘你問問師傅,他命好,所以認(rèn)命,我命不好,我不想認(rèn)命,他便逼著我。”凌清羽不甘示弱。
柳顏青看著兩人這模樣,不由的笑了起來,“你們都多大年紀(jì)了?還像是小時候一樣么?”
凌清羽不看云陽,“師娘,我不想成婚。”
柳顏青看著他紅了的眼眶,心疼得要緊,“那便不成了?!边@一年多以來,凌清羽努力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為何一定要與蘇瑤成婚才能成就大業(yè),她就不贊成。
“你這說的什么話?別人無故幫你么?這樣對得起蘇瑤?”云陽氣得指著兩個人道。
柳顏青將凌清羽護(hù)在身后,“那便不幫了,她的出現(xiàn)是為何?你以為我不知道么?她真的能看懂么?”
“她怎么看不懂?那些圖不就是她畫的么?”云陽大怒。
“那為何晞兒的弓箭不傷人,她的傷人?”柳顏青不退讓,即便云晞微不喜歡凌清羽,但是并不表示凌清羽便得迎娶別人,他有自己愛人的自由。
“你別在這兒搗亂,婦人之仁!”云陽氣頭上,什么話都說了出來。
“我婦人之仁!”柳顏青一下子怒氣沖沖,瞪著云陽怒道。
“師娘!”凌清羽沒有想到為了此事,兩人會吵起來,上前勸架,卻被柳顏青一把推開。
“師傅師娘吵架,什么時候到你插手,你怕我打不贏他么?”柳顏青大怒。
凌清羽被忽然推開,有些不備,竟有些踉蹌,真擔(dān)心出事,正要上前,卻被一只跟在自己身邊的羽衛(wèi)善英拉住。
“公子!”
“何事?”凌清羽不知道他此刻來湊什么熱鬧。
“找到小姐的下落了?”善英道。
凌清羽整個人瞬間愣住,找了一年多的人無果之人,卻在今日有了消息,凌清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確定?”凌清羽再一次問到,嘴上雖然還有疑問,手卻早已聽從了心,脫下身上的紅袍。
“是真的,所以夫人才敢來?!鄙朴⒅噶酥覆贿h(yuǎn)處還在吵得熱鬧的兩人。
凌清羽拍了拍善英的肩膀,“走,看晞兒去?!?
善英點點頭,傻樂的跟在凌清羽后面,他不知道蘇瑤好還是云晞微好,他只知道自己的主子開心就好,愛情本就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這與別人的眼光何關(guān)?
吵得正起勁的柳顏青瞥眼看到凌清羽跑走了,嘴角扯起了一絲笑容,凌清羽這孩子,從小就經(jīng)歷了很多,如今遇到自己想做的事情,為什么不讓他去做,成就了大業(yè),卻一生遺憾,那又有何值得的。
“別看了,走遠(yuǎn)了?!痹脐栆荒樀臒o奈,“孩子們都是被你寵壞的?”
柳顏青挽住云陽的手,“他們命苦,若是我們我們還不寵著,那不是更苦了么?你還說我,你不也放任他們了嗎?”
云陽搖頭,“我這是為了你,你說如今這該如何是好?”
“我們吵架,清羽不開心,跑了。有什么稀奇的,我早就說了不同意,是你硬要如此的,蘇瑤這般,是真的苦了,可是不管如何,手背手心都是肉,但我的手背手心我才心疼?!绷伹嗨Y?,扭頭便走。
“你們這……”云陽看著兩人丟下的爛攤子,一臉的苦惱。
“大長老,各長老已經(jīng)入座,在等著了?!币粋€羽衛(wèi)跑來傳話,一臉漲紅,一看便知曉被罵得不清了。
“走吧?!痹脐枱o奈,如今除了面對還能如何。
蘇瑤這邊,吉時早已經(jīng)過了,還是沒有任何的動靜,在不清楚的人,也能明白是什么事情了。
“神女,許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碧K瑤的貼身丫鬟忍不住出言安慰。
蘇瑤卻笑著搖頭,“我都知道了,你們先出去吧?!?
丫鬟還沒有回話,便見柳顏青從外走進(jìn)來,“幫神女退了頭飾吧,太重了?!?
“是,夫人?!毖诀邞?yīng)下。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了。”蘇瑤不讓丫鬟插手,也沒有去看柳顏青,好像這人從不存在一般。
柳顏青只是笑著,讓丫鬟退下之后,走到桌邊,緩緩的坐下來,“心里委屈?”
蘇瑤沉默了許久,才回答,“不,我早就準(zhǔn)備好,準(zhǔn)備好今天的一切后果,我不后悔那時候提出的要求,可是為何,你們覺得我?guī)湍銈兪翘旖?jīng)地義,我不能提一點要求嗎?”
“你覺得為何呢?”柳顏青笑,“你的命是晞兒救的,讓你衣食無憂不會被仇敵追殺的是我和云陽,那么你覺得你用晞兒教你的,像清羽提出要求,我為何要答應(yīng)你?”
“你既然都知曉一切都是我做的,為何還要來這里說我?直接眼不見為凈,不好?”蘇瑤語氣冷淡,柳顏青說的一切,她沒有辦法反駁。
云晞微那時候就回來了兩個人,唐絮兒和蘇瑤,很不巧,唐絮兒和蘇瑤都喜歡上了深愛云晞微的凌清羽,只她蘇瑤沒有唐絮兒那么好命,因此只能默默的躲在后面,但她唐絮兒也沒有唐絮兒那么讓人惡心,她不會去害云晞微。只她還是沒有能夠避得過心中欲望,她愛凌清羽,所以在她可以能夠提要求的時候,她做了,但她也失敗了。
“你與唐絮兒,都是晞兒救的,只唐絮兒不是人,但你不同,我今日來,不是為了說教你,而是想要告訴你,感情之事,最讓人無可奈何,所以即使介懷,也要盡快忘了,不可走入歧途?!绷伹嘧叩教K瑤旁邊,看著鏡中姣好的面容道。
“為什么你那么心疼她呢?這般怕我萌生害她的企圖?”蘇瑤轉(zhuǎn)頭,眼里都是不滿。
“我不知道呀,大概是從小養(yǎng)在身邊吧。”柳顏青不想再多說什么,轉(zhuǎn)身就要走。
“我也是呀?!碧K瑤輕聲道。
“所以今日我來了。”柳顏青停在門口,亦是輕聲的回答。
她是真的心理過意不去所以來了,凌清羽是她讓走的,所以她至少要來看一看這個最可憐的人,她沒有表現(xiàn)出一點可憐之情,這是她能做的,她做不到像關(guān)心云晞微一樣關(guān)心蘇瑤,她只能做到一個人能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