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一名弟子道:“師父,前面有兩條路,該向哪走。”嶽中影微一睜眼,只見果然那小河一分爲二,一條自西面來,西面是兩坐高山相夾,河水自山谷中傾泄而下,一條自東面來,卻是一條坦途,河水蜿蜒而至。衆人便在這河的分岔處停住。只見河邊宛然一棵極大的柳樹,柳條隨風而擺動。柳枝掩映之下,一根紅綢微微顫動。嶽中影心下了明瞭,這紅綢定是刀紅英留下的標記,當下突然暴起,一掌拍出,將拿劍那名弟子震飛丈外,順手扯過寶劍,向那柳樹躍去。
五毒教弟子萬料不道他竟然能夠自己解毒,全無防備,只待嶽中影奔到了柳樹下,這才醒悟過來,驚叫著追了上來。
嶽中影撲近紅柳,撕下了紅綢,只掃了一眼,一條紅色箭頭直向西側的大山,正待仔細看時,五毒教衆已然追到。嶽中影心知刀紅英必是向西而去,西面山勢連綿,刀紅英帶著董雲楚,未必能夠走遠,若自已跟了上去,只怕連累到董雲楚。
心念一定,嶽中影更無猶豫,如箭一般向東掠去。五毒教衆一起發喊直追了上去。
嶽中影雖然受傷,但並不甚重,他內功精深,遠非五毒教衆所比,只幾個起落之間,已經甩開衆人數丈,只有楊成江緊跟在嶽中影身後。
轉眼之間,兩人已經奔出數裡遠。楊成江距嶽中影漸漸落後十數丈,而五毒教衆早已經被拋的不知到了哪裡。楊成江嘆口氣,知道自己輕功不如嶽中影,更何況以武功而論,亦非嶽中影對手,再追下去,五毒教衆無法趕到,只怕自己更會吃虧。如此想著,再追了數裡,不自覺間,便慢下了腳步。
嶽中影奔得十數裡外,見已經不見楊成江蹤影,這才緩緩而行。南詔之地,四處皆山,嶽中影不知覺間,又在大山之間穿行,不辨南北。胡亂走了數裡,心想五毒教衆只怕已經返回,便擔心起董雲楚的安危來,想要覓路回去。哪料到逃跑時不及留意,卻不知哪一條是回來的路。
正在山谷間亂竄,亂見不遠處輕塵飛揚。嶽中影愣了愣,走了過去,便見一片青帳林立眼前,卻是一大片軍營。
嶽中影暗道:“莫非此處是段大哥的軍隊。”正要前去打探,轉念又想:“此處軍營重地,若是嶽大哥的軍隊,也不會有人認識我,若是引起軍中將領誤會,只怕麻煩更大。”這樣想著,便轉頭回走。
忽聽一聲清嘯,劍氣自身後逼近。嶽中影一驚,不及回頭,長劍衝鞘而出,循著逼來劍氣,斜斜向後劈出。只聽雙劍相交,嶽中影長劍微顫,背後偷襲之人,武功居然不弱。
嶽中影急轉過身來,兩人相對一視,不禁想顧愕然。只見來人雖然一身烏蠻打扮,但嶽中影對此人卻是極爲熟悉,正是青城七道之一,那夜曾被嶽中影使計點了穴道,剝了衣服的不知是玉清還是玉明道人。
那人正是玉明,見嶽中影一身擺夷人裝束,不禁也是一愣,道:“嶽中影,你怎麼在這裡?”嶽中影心中雖然驚訝,口中卻是一笑,道:“道長不也在這裡嗎,怎麼,道長出家人不當了,還俗了?”
玉明大怒,雖知劍法不如嶽中影,但那夜受嶽中影暗算,實是自己一生奇恥大辱,當下捏個劍決,哧得一劍向嶽中影刺來。嶽中影急挺劍還擊。此時嶽中影的劍法已經非比昔日,只三招一過,便將玉明逼得連連後退。
玉明大驚,沒想到嶽中影武功精進至斯,心中一慌,冷不防便腳下石頭絆了一下,跌倒在地。此時嶽中影正一劍刺他肋下,不想被這一絆,竟讓玉明在間不容髮之中,逃過一厄。
玉明急忙爬將起來,不敢再戰,飛一般的向軍營逃去。嶽中影方欲趕時,只見數道人影飛掠過來,正是青城七道盡數而至。
那玉虛道人在遠處便已經看見玉明落敗,雖然驚訝對手劍法之強,但想自己師兄弟七人在此,世間有何人能敵,是以雖驚不亂,奔上前來,罵玉明道:“師弟,輸便輸了,落荒而逃,不覺得丟人嗎?”玉明聽了大師兄斥責,臉上一紅低下了頭。
玉虛道人這纔回過頭來,倏一看嶽中影,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驚喜交集,道:“嘿嘿嘿,當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相不過一別數月,竟在這裡又見面了,嶽少俠劍法大進,當真是可喜可賀。”要知道以玉明的武功,倘在半年前,雖不敵嶽中影,也絕非數招之間落敗,由此可知嶽中影劍法進境之快,更何況,那夜大雨之中,嶽中影身無內力,但只憑一根數枝,便打得自己毫無還手之力,那更是讓他心驚不已,今日師兄弟齊全,倒正可合力除了這個心腹之患。
心想至此,殺機便起。玉虛眼神一閃,六道會竟,齊齊圍了上來。嶽中影見玉虛冷眼旁觀,並不上前,又見六道所站方位,較七劍陣亦有所不同,不禁笑道:“怎麼,玉虛道長又創出什麼新陣法了,嘿嘿嘿,道長果真不常人,打羣架的功夫,居然也如此上心。”
玉虛冷笑道:“哼哼,臭小子,死到臨頭,還敢嘴硬,動手。”羣道齊應一聲,便要上前。
忽聽遠處有人喝道:“住手。”衆人回頭看時,來人竟是敏樓吉。
嶽中影一愣,道:“樓吉兄?”敏樓吉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且慢動手,公主有諭,召集衆人議事,道長,快過去吧。”
敏樓吉此話一出,玉虛同嶽中影同是驚訝,相互間驚訝的倒也是一般無二,都沒想到對方居然都投靠了玉龍公主。
嶽中影心道:“這玉虛整天想著興復什麼南詔舊業,怎麼會投在玉龍公主手下。難道公主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嗎?”玉虛亦心道:“這姓岳的小子,不是跟段思平一路嗎,怎麼會又成了玉龍公主的人,莫不成他將那批寶藏獻給了玉龍公主。”
兩人各懷心思,相顧瞪了一眼。敏樓吉不知二人恩怨,只問嶽中影道:“嶽兄弟這幾日去了哪裡,公主每日遣人去尋,以爲嶽兄弟出了什麼意外呢?”嶽中影微笑道:“勞樓吉兄掛念,兄弟這幾日中了五毒教的毒,差點丟了姓命。”
玉虛見嶽中影同敏樓吉相談甚歡,顯然交情非淺,心中疑慮更甚。
一時到了軍營之中,嶽中影見營賬連綿不絕,怕有上萬人,心中暗驚:“不知道董大哥是否知道玉龍公主竟在此處埋伏了重兵,一旦有變,只怕情勢不妙。”
一時,衆人到了玉龍公主帳中,只見帳內人影晃動,十餘名將軍披甲執兵,肅立在側,格羅仁竟也是一身戎裝。嶽中影一呆,進帳參見。
玉龍公主忙問起嶽中影這幾日蹤跡,嶽中影正待細說,恰有衛士來報:“稟公主,五毒教楊成江求見。”
嶽中影一驚,沒想到楊成江居然也到了這裡。只聽玉龍公主道:“傳。”那衛士退了出去。
嶽中影心中慌亂,正不知如何是好,楊成江已經進來,躬身行禮道:“屬下楊成江,參見公主。”玉龍公主道:“楊教主,免禮。”
楊成江本非五毒教教主,但是圖謀已久,便是因此,見刀布江幫段思平,這才投了玉龍公主。玉龍公主如此稱呼,楊成江心中暗喜,滿面笑容的擡起頭來,猛一見嶽中影,那笑容立時僵在了臉上,刷得一聲,撥出兵器,喝道:“臭小子,原來你在這裡。”
楊成江兵器一露,帳中人登時大驚,格羅仁喝道:“楊成江,你想幹什麼,竟然敢在公主面前無禮,想找死嗎?”喝聲中,十餘名將軍紛紛撥劍,將楊成江圍住。
楊成江大驚,急忙拋了兵器,仆地跪倒,道:“公主,屬下一時情急,在公主面前失禮,求公主責罰。”玉龍公主微微一笑,道:“罷了,楊教主江湖上的好漢子,向來不拘這些禮節,本宮豈會怪你。”楊成江心中大喜,急忙謝身,擡頭見到嶽中影,心中怒氣又盛,忙道:“公主,屬下大意,被這小子……”
楊成江尚未說完,玉龍公主一驚,道:“什麼?”楊成江一愣,住了口,卻見玉龍公主驚怒交集地看著嶽中影,一言不發。
衆人奇怪至極,卻無人敢出一言,良久,玉龍公主這才道:“大家先出去,本宮同嶽少俠有幾句話要談。”衆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愣了一陣,這才慢慢出帳。
兩人一時沉默了下來,過了片刻,玉龍公主道:“你都知道了?”嶽中影至此已經全然明白,董雲楚被擄,實是玉龍公主之命,當即點了點頭,道:“爲什麼?”
玉龍公主嘆了一口氣,道:“大義寧大廈將傾,本宮絕不會容許他倒下去,我一定要將他扶起來!”
嶽中影截口道:“可是,這跟雲楚有什麼關係,你一定要派人下毒害他?”玉龍公主一愣,道:“下毒,怎麼會,我明令楊成江,絕不可讓董姑娘有絲毫損傷。”嶽中影道:“我親眼所見,難道是假?”玉龍公主道:“莫非是楊成江不聽我命令?我叫他來問。”說著便要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