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點臥風山風水的那個人是如何地厲害,這點鄭煬已經體驗過了。所以當知道皇上開恩科時,想著能有這麼一個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晉身的機會,鄭煬在一番思量之後,便毅然在未通知父親之前,和鍾武強一起去參加了恩科武舉的考試。
沒想到事情還算順利,雖然不知道自已是不是會被皇上真地派到海防一線去面對那些窮兇極惡的倭寇,但鄭煬也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這些準備中,當然包括和鍾武強一起研製克敵制勝的兵器和功夫。
看到在爲自己菇棚忙碌的鐘靈,山間清早的陽光從樹縫間直射下來,陽光的金色在她頭上跳躍,她健康無邪的臉上,青春洋溢,鄭煬忽然覺得眼前這一幅畫面如此美好,就連天地間的新鮮空氣,也充滿了正能量。
剛到家裡時,父親就對他發了雷霆萬鈞般的怒火,甚至叫他在祖宗牌位面前下跪,但關於爲什麼突然自作主張跑去參加恩科的事情,鄭煬卻是不肯吐露絲毫。
無奈,鄭鹽官只能叫鄭煬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一夜,他也夠倔強的,一直保持著挺直脊背的狀態,楞是跪了一晚上,直到清晨,來晨掃的丫頭髮現大公子昏倒在地上,驚慌稟報之後,才被鄭熠擡回牀上……
現在鄭煬膝蓋上還留著跪傷,但他的臉上,依然一如既往地在別人面前,露出和熙如春風般的微笑。
鄭鹽官拿鄭煬沒辦法,雖然在外他已經是武進士,在內依然可以說是他的兒子,但鄭鹽官卻不能不考慮到兒子現在身份不同以往,再加上如果傳說他對兒子參加恩科不滿的情緒,那簡直是一條滔條的罪狀,所以鄭鹽官也只能放之任之了。
鄭煬見父親已經接受自己參加恩科的事實,不再理會他,也樂得輕鬆逍遙,他甚至覺得,如果皇上真地讓他去鎮守海防前線,離開家後,他也會覺得突然輕鬆起來。這麼多年的擔心,雖然還沒有變成現實,但只要他在家一日,就覺得不安一日。
“阿靈,對了,田田進京有消息了。”
鄭公子忽然想起這事,他記得妹妹鄭田田臨走前對鍾靈十分地看重,所以想必鍾靈也是記掛著她的。
“啊?進京了?她選秀成功了嗎?”
鍾靈其實更不希望鄭田田選秀成功,最好是失敗了。不過,鄭公子的回答,卻讓她心裡一涼:
“已經留宮了,只等待晉嬪,還要再過三個月才知道。原來,留宮可以說是等於確定在宮裡不能回來了,而之所以要三個月後才知道晉嬪的事,那是因爲留宮的女子要在宮裡被觀察三個月,看看德形容功各方面,是否符合嬪妃的標準。
而晉嬪之後要成爲貴妃,則還需要種種機緣,那就是連鄭家的力量也不能揣測了。
所以,鄭公子也只能言盡於此了,雖然他內心也有一種莫名的憂傷,卻是不好在這件事上直白地表現出來。
鍾靈約摸能體會到他複雜的心緒,於是只是淡淡地恭喜過後,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對於鄭田田留宮這件事,甚至晉嬪的事情,鍾靈都覺得一切是水到渠成的,不成問題。她的私心裡倒是希望鄭田田能被退回來。這時,鍾靈突然想到另一個她該關心的人,於是不由脫口問道:
“吳舉人家的女兒也入宮選秀,不知道情況如何?”鍾武強奇怪侄女啥時候認識這麼多大戶人家的女兒,不由納悶地問道:
“阿靈,你的交友還真是廣闊啊?吳舉人家的小姐也認識?”
“不是,是那天送田田進京,在驛站正好看到她也一起上路了,所以有點感興趣。”
鍾靈覺得三叔還真是糊塗,談了一場不知道對方是誰的戀愛。就算現在鍾靈當他的面問起,三叔還是茫然無所知。
不過,這樣的狀態對三叔纔是最好的吧?
“她呀,聽說也同樣留宮了,不過,卻是做了宮女。”
鄭公子當然也聽到這方面的傳聞,做宮女肯定沒有可以晉嬪的女子有前景,吳舉人家的小姐姿色不輸鄭田田,爲何鄭田田可以晉嬪候選,而吳舉人家的小姐卻不可以呢?
鍾靈心中一陣疑問,但見鄭公子似有隱情,不好再說的樣子,也就沒有追問。
鄭公子當然知道吳小姐不能入選的理由,聽說是吳小姐胳膊上有一顆痣,所以不得入選。本文由";鄉";";村";";小";";說";";網";的網友上傳,";鄉";";村";";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鄭公子走後,鍾武強便動手幫著鍾靈打掃起菇棚來,倒是驚得富貴趕緊嚇得上前一把搶過鍾武強手裡的掃帚,道:“你可是進士大老爺,怎麼能幹這種粗活呢?這裡好多工人的,你就邊上歇著吧!”
鍾武強一臉無奈,這社會地位的變化,他須得慢慢接受,一時半會,還擺不起官老爺的架子來。
“三叔,你還是歇息著吧,不然你在這裡,工人們都手腳不知道往哪放了。”
鍾靈也覺得好笑,在人人生而平等的社會過來的她,當然沒有這種戴了頂官帽在頭上,便覺得對方是天降偉人的誠惶誠恐了。不過,她也沒有力量去改變別人的想法,所以只能順勢而爲。
鍾武強在菇棚四周逡巡一番,查看清楚之後,才退走,繼續到大哥家研究他對付倭寇的自制武器。
鍾靈把菇棚的事情安排好之後,就往自家宅子走去,一進內宅,便聽到一陣爭吵聲,卻是三叔鍾武強和奶奶的聲音
“錢家的姑娘溫柔賢惠,還有個弟弟去年就考中秀中,明年沒準人家也中舉了,你爲什麼不要?”這是鍾奶奶的聲音。
“阿母,我現在專心等著皇上發落,並不敢先想到兒女私情的事。”
鍾武強努力辯解。
不過,他說得也是,如果自己被派到海防一線去,是生是死還很難說呢,如果現在娶了妻子,自己萬一戰死,那不是耽誤別人一輩子。
而鍾奶奶呢,其實內心深處也有這樣的潛臺詞,萬一武強上了戰場有什麼不測,好歹也能留下點血脈子嗣。
當然,鍾武強苦惱的真正原因卻是,叫阿歡的那位大家閨秀,從他回鄉後就一直苦苦尋找,在以往她經常出現的地方,卻是遍尋不著。阿歡知道他的身份,因此他中舉之後,阿歡怎麼也會知道他的訊息吧,至少也會露一兩次面,讓他能看到她。
現在這種遍尋不著的情況,也太詭異了。
奈何當時阿歡無論如何也不肯透露自己的個人信息,只是說他也許哪天就自己知道了。
鍾武強有到第一次送阿歡回家的大宅裡打聽,但那幢大宅裡如今已經人去樓空,沒有一點人氣。
要不是手上還留著阿歡送給他的親自手編的幸運結,鍾武強一定以爲,自己和阿歡的遇見是一場夢。
現在阿母又急吼吼地要給他做媒娶親,他怎麼能如此行事呢?
所以一力阻止,但阿母卻列出幾個人選,死活要他從中挑一個。過去的鐘武強可以說是個屌絲男,雖然也有女子願意嫁他,但條件可能不會好,不象現在阿母列出的這些女子,個個非富即貴,條件著實動人。
“奶奶,這婚娶是終身大事,三叔要慎重考慮也是有緣由的,別忘了上次二姑被‘做堆’的事情。”
鍾靈見奶奶恨不得立即就讓三叔娶親生子的樣子,於是上前勸阻道。
一聽鍾靈這麼說,鍾奶奶也楞了一下,她是有經歷的人,當然知道婚娶雖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遇上一個好的人才是最關鍵的,就象自己喪偶之後,自己竟然還遇到鍾老爺子一樣。
這麼想著,她就停頓了下來,不再苦苦相逼。
“小姐,鎮上竹器坊的掌櫃託信過來,叫你趕快去一趟,說有事要和你商量。”
這時,鐘鼎匆匆走進來,對鍾靈稟報道。
“什麼事?他有說嗎?”
“具體沒有說,只是叫您快點過去!”鐘鼎道。
“好!”
鍾靈一時猜不出竹器社老闆這麼急找她幹嘛,只好套上馬車,匆匆趕往鎮上。這馬車,鄭田田臨行前言明,是送給鍾靈的紀念物,一定要鍾靈收下。
以鍾靈和鄭田田一見如故的友情,那種情境之下如果再推託就顯得不近人情了,鍾靈只好勉爲其難地收下,但有了馬車確實讓她方便不少。
“鍾姑娘,我們收到一筆大訂單,需要一萬張篾席,我們也知道一家吃不下這個單,所以現在也到鄉下各處去趕收。只是鄉下都是零散地在做,所以一時間也趕不出來。
如果你家的篾席作坊能生產出多少,我們就收多少!”
竹器社的掌櫃一臉希翼地看著鍾靈,就他所知,現在成規模在做的,只有鍾靈這家了。
“什麼時候要?”
鍾靈問。
“一個月內吧,當然,買主也不排除陸續還要繼續收購。 ”
“哦?這是哪家買主,能稍透露一下嗎?”
有大訂單當然好,這一萬張篾席如果都能吃下來,那鍾靈的腰包可就馬上鼓起來了。
不過,一次要一萬張,也太誇張了,這對方付不付得起這筆錢呢?鍾靈心裡還是打了個疑問。
因爲如果要這麼多篾席的話,她肯定要到別的村子收購竹子,自家村子裡的竹子肯定不夠用,她總不能真地把竹子砍光,讓村裡的人指著她脊樑罵吧?
竹器社的掌櫃猶豫了一下,但想到這條線鍾靈也搭不上,不怕暴露了買主,再說,他也多少理解鍾靈心中的顧慮,於是便小小聲地說出了買主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