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里頭,阿公和奶奶估計正上演超級大戰(zhàn)呢,這個時候小輩進(jìn)去,不是給他們添亂嗎?
鐘靈雖然沒結(jié)婚,但好歹也知道,夫妻是床頭吵架床尾和,再加上外人摻和,有時候更難以收拾和控制。
所以她就使勁拉住鐘麗花,對她道:
“小姑姑,你再聽聽?”
鐘麗花一聽,就隱約聽到一陣混亂聲之后,又是一陣啜泣之聲,而且這個聲音明顯還是她阿母的,不由地呆住了。
因為,鐘家二老一向都是和和睦睦的,甚少吵架。此時竟然嚴(yán)重到把阿公最喜歡的茶具摔壞的程度,可想而知戰(zhàn)事有多激烈了。
鐘麗花是只知道干活、吃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正宗農(nóng)村小姑娘,此時見到父母吵得這么厲害,只覺得象天塌了下來一樣,臉色頓時一陣蒼白。
看到鐘麗花的膽子這么小,鐘靈不由地嘆了口氣,難怪三叔鐘武強會有暈倒的時候了,這基因到底遺傳誰的?
不過,賭性難道是遺傳奶奶的?二叔也好賭,這個新來的男人也好賭……
鐘靈一陣胡思亂想,就在這時,田里的兩個女人也抬著一筺蘿卜也上到水井邊上。滿滿一籮筐的蘿卜,看上去個頭壯碩,還帶著新鮮的蘿卜葉子,水靈靈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蘿卜燉排骨,蘿卜燉豬蹄,都是絕佳的味道啊,還潤肺呢!”
二嬸鄭金虹最近心情明顯好轉(zhuǎn),鐘靈猜是喝了那藥的緣故,嘴唇也紅多了,看上去也顯得精神氣十足,她邊抬著筐子,邊和丁先鳳念叨著。
“蘿卜龜才好吃呢,味道可香了。阿母,我們下次做龜?shù)脑挘才恍┫听敯桑鸵祟^絲的。”
鐘岳看來十份懷念羅卜龜?shù)奈兜溃劾锪髀冻鱿蛲纳袂椤L}卜是官話,本地語言里都把蘿卜叫菜頭,就象花生叫土豆一樣,常把北方人弄蒙了。
花生是土豆的話,那么土豆又是什么呢?土豆其實在本地話里,說起來仍是馬鈴薯。
“好,沒問題。今年就多切一些蘿卜絲曬起來。到時候啊,就多做一些菜頭龜給你吃。”
丁先鳳疼愛地看了一眼鐘岳,鄉(xiāng)下沒什么好東西吃,象這樣年節(jié)祭祀才會做的供品,都是孩子們的大愛。
“除了菜頭龜,我還想吃炸菜頭稞。”
鐘岳說到吃,就是一臉心心念念。
這幾個人說說笑笑間,鐘麗花一時也忘了屋里阿爸阿母吵架的事情。她幫著提水,把菜頭洗干凈。
一會菜頭皮上的水干了之后,就可以切條,曬咸蘿卜了。
“小岳子,這里有沒有人做過辣蘿卜?”
鐘靈看到水靈靈的蘿卜,就想起了另一個話碴。
“沒有啊,咸蘿卜就是咸蘿卜,沒見人做過辣的。”
“那如果做辣的,會有人吃嗎?”
鐘靈問。
“那得看好不好吃啦,不過,聽你這么一說,我覺得應(yīng)該不錯。”
鐘岳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姐姐的擁躉,他覺得姐姐的主意什么都好,所以立即無條件支持。
“你知道哪有辣椒,那種很辣的朝天椒?”
“劉大伯菜園里有幾株,不知道他有沒有收起來。去年我看他都是放在地里任它們自生自滅。”
鐘岳對村里的情況了如指掌。
“一會你帶我去看看,對了,你把村里能爬樹的小孩都召集來,告訴他們,有個賺錢的活讓他們做。”
鐘靈知道這些皮孩子,滿山亂爬,能賺錢的話,大家肯定都會忽啦地圍攏上來。
這事她剛才就想交待鐘岳,只是被阿公的事耽誤了。
“你們都在嘀咕著什么?”
丁先鳳看到兩個孩子交頭接耳,便笑著問。看到兩個孩子一臉靈醒的樣子,丁先鳳就告別開心。
這要換成半個多月前,看到鐘靈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一腳邁進(jìn)鬼門關(guān),她別提多心焦了,哪里能想到現(xiàn)在鐘靈這么活泛的樣子。
“沒有啦,我們在商量一件事。對了,阿母,如果賣拐棗賺的錢,我們可不可以自已花呢?”
鐘靈這時候忽然想起這個問題,又問了一下丁先鳳。
“當(dāng)然可以了,你們這些小毛孩,賺個錢也不容易,就拿著花唄!”
說這話的是二嬸鄭金虹,她心情不錯,見鐘靈這副財迷心竅的樣子,也不以為意地道。
“呵呵,最近是想賺些小錢花!”
鐘靈見二嬸說話,這樣最好了,至少說明家里種個小家庭的人都沒有意見。二嬸沒意見的話,鐘麗花是沒主見的主,肯定也不會說什么。阿公和奶奶作為長輩,更不會對她的小錢有所圖了。
鐘靈這么問,就是故意要讓大家在心里對她的所作所為有所準(zhǔn)備,以免等她賺到錢,惹得大家眼花,產(chǎn)生矛盾,二嬸主動開口,這是再好不過了。
這時候,屋里的吵鬧聲已經(jīng)平息了下來,鐘靈也不想正面迎接阿公和奶奶的雷霆風(fēng)暴,還是讓避其鋒芒的好。
見今天挖蘿卜的活已接近尾聲,鐘靈便招呼鐘岳一聲,二人就往村子里鉆去了。
“這丫頭,野的,都要出嫁的人了,還整天和小岳子滿村跑!”
丁先鳳無奈地?fù)u搖頭,這么說,其實是為兩個孩子沒幫著洗蘿卜打馬虎眼。
自從鐘靈出事之后,丁先鳳對她,就在原來的基礎(chǔ)上更加疼愛幾分,沒有經(jīng)歷過幾乎失去孩子的人不會懂,那種心情,簡直比割肉挖心還要難受。
再加上,眼看著鐘靈就要嫁入劉家那種并不太厚道的人家里,丁先鳳就更加縱容女兒了。
能不干活就不干吧,能吃好的就多吃點。
這是她現(xiàn)在對鐘靈的想法。
雖然這個社會重男輕女,但是女兒也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再說,鐘靈來得也不容易……
丁先鳳想起頭前的那個未成形的孩子,就輕輕嘆了口氣。這鐘靈,要說起來,也不算是第一胎呢!
“大虎,二蛋,傻強,你們再去多叫幾個人,對,每個人按采到的拐棗多少拿錢。
如果采到五斤以上的,就有三文錢,五斤以下的,一到兩文。
這錢可是在這里,想不想賺,就靠你們自已了!”
鐘靈把裝銅錢的小布口袋,攪得“叮當(dāng)”地響,發(fā)出了誘人的聲音。這世界上,沒有比銅錢更美妙的音樂了。
一幫小屁孩,頓時兩眼放出了貪婪的光芒。
一轉(zhuǎn)眼,他們又分頭去叫來了自家的兄弟姐妹,十幾個孩子,拿著幾個麻布口袋,就往村頭山上跑。
這是鐘靈想到的主意,既然那個羅剎國的外邦商人想要收拐棗,何不大量收一些賣給他呢?
這個拐棗,鐘靈打聽過了,如果浸在農(nóng)家釀的米酒里,做成藥酒的話,可以貯存三兩年不壞,并且具有祛濕養(yǎng)生等種種作用。一說到養(yǎng)生,從古至今,中外人士無不同,大家只要聽說對身體有益的東西肯定就舍得花大價錢。
拐棗酒過去只是農(nóng)家自制自喝,現(xiàn)在包裝上市,也許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拐棗樹是天生地長的,她只要出些人工費就行了,而最重要的果實反而不要錢,真是筆劃算的買賣。
拐棗樹并不獨鐘靈采過的那株,四下里零散長著好幾棵,所以那些小屁孩分散開來,個個上樹賣力地采起果子來。
快到傍晚時分,幾個孩子的果子集中起來,大約有上百斤之多。
鐘靈把勞務(wù)費一一發(fā)放到孩子們手里,每個人至少都領(lǐng)了兩文錢,不由得樂得合不攏嘴。
本來上樹摘果子,對他們來說就是件好玩的事,有得玩有得吃還有得賺錢,真是天下掉下的大餡餅。
頓時,數(shù)著錢發(fā)的鐘靈,在他們心里的地位一時高大無比起來。
“傻強,你阿公田里的辣椒采光了沒有?”
鐘岳這時想起姐姐要辣椒的事,便問劉大伯的孫子,正好他也來幫著摘果子。
“我昨天經(jīng)過時還看了眼,沒呢,在樹上都干了。”傻強回道,“那辣椒特辣,我們家人都不愛吃,誰知道阿公種那個干什么!”
“你和阿公說一下,我把你們家的辣椒全買下來,你問問他要多少錢?”
鐘靈一聽,辣椒有著落了,頓時興致來了。
“什么錢不錢啊,我回頭采來送給你們好了。今年生得好密,我阿公已經(jīng)采一些回家曬干了,剩下的都是不要的了。”
田里長的東西不值錢,這是鄉(xiāng)下孩子們的觀念,所以一聽鐘靈這么說,傻強就回道。
“那好,我再多給你十文錢,你明天把辣椒全給我摘來。”
鐘靈也不想讓傻強吃虧,便主動道。
十文錢,買個七八斤的辣椒也夠了,鐘靈知道那些辣椒再多,也不會超過五斤,多的零頭就當(dāng)傻強的勞務(wù)費了。
“哇,阿靈,你太好了!我回去就給你摘去。”
傻強拿到那么多錢,頓時真變傻了。
“對了,你還是和你阿公說一聲。如果他不答應(yīng)的話,你就不要采了。”
鐘靈可不想讓傻強到時候自作主張,然后被劉大伯滿村追著罵。
“好,我知道啦,要他同意才去采!”
傻強點點頭,賣力地幫鐘靈提著那裝滿拐棗的布袋。
“姐,這么多,咱們吃不完吧?”
鐘岳發(fā)愁地看著幾袋的拐棗。
“呃,傻弟弟,這是要拿去賣給羅剎國的人的,自已吃哪要這么多啊?”
鐘靈一陣無語,鬧半天,鐘岳還是沒抓住要點啊!
“可是,他能收這么多嗎?”
鐘岳擔(dān)心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