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試都不曾試,便如此夸大,可是在誆俺?”
貂妖先是一震,轉而惱羞成怒,不知是它本來也不相信,還是專門要逼一逼鐘紫言。
但無論如何,鐘紫言哪敢以身試法,真要是一步踏出,連后悔藥都沒得吃。
說到這個地步,翻不翻臉就在一句話上,給了常人,這般處境索性破罐破摔了,可他當了五十年的掌門人,幾經磨難危局,早已練就一顆穩持的耐心,平靜道:“那前輩不妨進去一試,若是果真無礙,晚輩自會嘗試操縱陣元。”
貂妖瞪眉:“你以為俺往前日子里沒進去過?這便教你無話可說。”
甩了甩毛絨紫尾,一步一步走近光柱,看著就要臨門一腳時,它不知怎么的,多了一個心眼,雙爪學著人族施法掐動的動作,很快召出一個身外替身,幽紫虛影幾近凝實。
鐘紫言心頭笑了笑,此妖不愧是跟過化神大能的妖屬,再是情緒上頭,也不忘記謹慎做事。
貂妖操控替身虛影步入陽禁光柱,數著時間等三息一過,果然見其內吸攝之力外散,頃刻將自己的替身虛影吸食殆盡。
“嘶……”
它當即咋舌疑惑,不死心般又召出一具替身,重復先前的動作,十多息過去,仍然如第一次相同,替身虛影毫無抵抗之力。
“嘿,俺今天是見鬼哩?”貂妖圍著光柱走了兩圈,又開始嘗試第三次,結果仍舊與先前一般。
鐘紫言雙手垂于兩側問了一句:“前輩往前離著今日最近的一次操控是在何時?”
貂妖轉頭看了看陰禁區域的老頭書生,撓著頭回應:“約摸三十多年,具體時日記不太清。”
鐘紫言聽罷,笑了笑,“若我所猜不錯,這陣法乃是跟著被囚禁千百年梅前輩的實力自動增強,如今陣元強悍至此,非元嬰修士不可操縱,是否說明,陰禁之中的魔頭……”
“不可能!”貂妖不等鐘紫言說完,瞬間否定。
現下那陣元連它都進不去,思路又被鐘紫言打亂,眼眶中的珠子轉來轉去,“俺家主人從沒說過他化魔后在此地還能增進修為,若是真能增進,俺不會感知不到。”
鐘紫言也只是略做猜測,既然人家不關心,他也無所謂。
來了這里不能嘗試,四人一妖逗留許久,貂妖望了望他那位被魔物占據軀殼的主人,陰著臉:
“也罷,先回去商議,陣法出了古怪,待俺明日找來銀邙將軍勘察。”
它沖梅姓化神的軀殼鞠了三躬后,當先領人踏出此方空間,鐘紫言在眾人后方沉默無言。
眼看著眾人都離開了此間,他正要提步時,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看了看后面不遠處盤坐的那位,這一看,就惹了大麻煩。
那原本盤坐在陰禁中的人臉忽然冒出一副詭秘的笑容,接著,兩眼對視,鐘紫言瞬間被拉入其營造的幻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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氤氳魔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自陰禁中散出,那暗金色光柱轟隆隆破碎,蒼暮書生負手直立走來,自己耳中傳入聲音:
“真是個不錯的孩子,你得了一部分阮道友的傳承,可知他是何許人也?”
鐘紫言心神震驚,“你怎識得阮前輩?”
蒼暮書生越走越近,除了那雙眸子漆黑過度以外,其他一切與正常人無異,溫和笑著:“我們曾是同道中人,你日后也將會是,可愿探究其中真相?”
鐘紫言心頭生起強烈的好奇心,“還請前輩指教!”
那年邁書生越走越近,直到近在咫尺,頷首笑著如同得道高人一般,沖鐘紫言招手,“且隨本座掐訣施咒,帶你元光回溯當年的大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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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紫言就那么一動不動盯著幻夢處老書生的模樣,指訣掐動到一半,背后突然被拍了一下,腦子里頃刻清明開來,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竟然再次走回到陰禁旁邊。
“你小子在干什么?著魔了?”
貂妖疑惑瞪問,鐘紫言瞅著盤坐在陰禁光柱中閉目枯死的人影,此時再看,其壓根沒有動彈過。
“多謝前輩搭救。”鐘紫言由衷感謝貂妖,時至當下,他哪里還不知,自己著了此魔的道,差點將之外放出來。
稍一細思,好生后怕。
貂妖也不知發生了何事,只管拎著鐘紫言離開陣內。
五人匯聚到拂櫻齋上空紫桑樹下時,鐘紫言喝了一口熱茶才將先前遭遇的不可思議之事講出。
貂妖只覺莫名其妙,他也瞧不出鐘紫言是不是在撒謊,根據先前經歷的事實推測,似乎的確如其所言。
“可俺怎的就沒遇上這種事呢?”
鐘紫言苦澀一笑,“或許是前輩修為高深,那魔頭影響不得你。”
場間陷入片刻寂靜,鐘紫言忽然問道:“前輩可識得玄霜子阮天君?”
貂妖眸子一滯,幾乎是脫口而出“你怎識得阮祭仙?”
鐘紫言心頭驚喜,面色稍顯激動,“前輩認得?”
“當然,阮祭仙阮天君乃是兩千余年前叱咤林海、龍淵、北冥三大疆域的人族化神兇人,聽俺家主人說,便是無量山最厲害的幾位化神同道,都不是阮老祖的對手。你一個連百年都沒活夠的小子,竟然認得他老人家?”貂妖帶著極度懷疑的目色盯問鐘紫言。
鐘紫言哪里想的到自己追尋了幾十年的訊息,竟然湊巧在此地貂妖口中道出,兀自呢喃:
“這真是冥冥之中,難探難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