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陰虛蟒靈各個形態(tài)壯長,有的七八尺,有的兩三丈,貪婪的蟒頭吐露舌信,都知道這人類不好惹,但它們吞噬死靈穢物日久,好不容易見著活人,本能反應(yīng)想要嘗嘗味道。
鐘紫言冷哼一聲,手中退魔刀握緊兩分,心里靜靜想著對策。
雖說他此時身負(fù)重傷,但卻一點兒也沒露怯意。給到一般人遭遇此景,多半心頭已經(jīng)打鼓,而他沒有怯意的根本原因,還在于境界和自信都優(yōu)于這些陰物。
這世上,但凡兩物相逢,從心底里由內(nèi)而外很容易各自先分勝負(fù),若是陰陽相遇,多是陽勝于陰,若是同陽或者同陰相遇,自是氣盛者勝,鐘紫言一來境界比這些陰物高,二來自以陽身存在,本來就不將這些陰邪放在眼里,更何況他打小就明白一個道理,爭殺撕斗,從來都是狹路相逢勇者勝。
嘶~昂~
終究是力小的聚眾增膽,它們見鐘紫言只握著刀不動聲,本能壓不住貪心嗜吞,沒等幾息就一擁而上,一個個昂頭露牙,兇猛咬撞來。
鐘紫言指訣掐動,周身五丈內(nèi)狂風(fēng)龍卷一瞬涌起,當(dāng)頭的幾條蟒靈沒來得及反應(yīng),被龍卷攬進鐘紫言身前,接著便是一記記幽龍怒吼。
三聲盡去,六條蟒靈虛實無定的軀殼直接散化成血紅色的陰霧,里面還夾雜著幾縷黑色煞氣,這幾縷煞氣顯形后不久,便掙脫龍卷束縛,直奔著中央血池而去,不一會兒便鉆入血池頭頂?shù)臎_天黑氣中,消失不見。
見得此狀,鐘紫言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昨夜在外面小南峰感受到許多不屬于他自己散出去的血煞,原來那些不受控制的煞氣都是從這里飄出去的。
周旁一眾陰虛蟒靈見沖在最前面的幾條同類瞬間被鐘紫言解決,一個個嚇得直往后退,鐘紫言雖見它們往后退卻,卻不見它們四散而逃,就知道此類陰物本性難移,非要等一個契機來吃了自己。
身子本就是處于強撐狀態(tài),鐘紫言哪能和這些東西一路耗下去,急速降落在地底血池一旁,自儲物戒拿出一柄尋常靈劍,探入池中攪動細查,發(fā)現(xiàn)里面果然也有絲絲縷縷的煞氣逐漸成型,而后一路向上順入頭頂沖天的黑氣中,每有一縷煞氣竄上去,那黑霧柱氣勢便增強一分,就是這些東西,持續(xù)被外界的陰邪鬼靈吸收,促使它們的實力急速膨脹。
這血池既能散出使得怨魂成鬼物的黑氣,又能豢養(yǎng)這些窮兇極惡的陰虛蟒靈,若是時間寬松,鐘紫言都想親自深入研究一番,可惜眼下情況危機,他沒時間細細考量,順手拿出一個玉瓶,將那腥穢血水裝了一些,便打算施展清風(fēng)化煞的手段徹底消除此中煞氣。
須發(fā)飛揚間,鐘紫言靈力運轉(zhuǎn),一息兩息三息過去,始終不見自己施展的手段起作用,直到周圍再一次被陰虛蟒靈圍攏,他不得不放棄對著血池施法,提刀再斬了十多條蟒靈,駐足血池旁大為疑惑。
自他悟得清風(fēng)化煞那門神通,一路走來從沒有煉化不得的煞氣,可今日好似撞了邪一樣,自家神通在這偌大血池前竟然不管半分作用。
“數(shù)年前,天妖坑那貂妖說過,世間六類自然之力,陰陽生死靈煞,煞氣最難煉化。而我所悟者,克制此世間一切煞類,又能輾轉(zhuǎn)騰用無阻,自筑基以后,幾十年眨眼度來,從沒有今日這般遭遇,難道這世上真有我也掌控不得的煞力之屬?”
鐘紫言百思不得其解,他向來引以為傲的手段平生第一次失靈,這對他此時的打擊不可謂不重。
人在本就處于事況低落的時期,遇到自己邁不過去的門坎,多少都會心灰意冷,從槐山出發(fā)前的那股意氣風(fēng)發(fā)到了此時,也跟著快要消散殆盡了。
一想到若是自己解決不了這血池,隨著時間推移,身體情況惡化,萬一真要是栽在了這里,那外面等著自己的兩人,還有山下千萬的期望跟從,更甚至槐山剛剛站穩(wěn)腳跟的弟子門人,他們該何去何從……
心底的壓力接踵而來,鐘紫言不免心急,一次次施展那門神通,血池內(nèi)隱藏的煞氣卻沒有絲毫被控制的變化。
“黑白寒血青,九彩煞力我已見過其五,《血煞神函》和《黑煞經(jīng)》中其余四類從未提及,難道此間煞氣就屬其中之一?”
這里的煞氣和腥穢血池超出了鐘紫言的認(rèn)知范圍,起先面對那群陰虛蟒靈的自信到了這時已經(jīng)消隱。
苦心琢磨來去,此事蹊蹺萬分,這其間,那些陰虛蟒靈折返騷擾,它們顯然也看出了鐘紫言并沒有太多氣力與它們拉鋸,雙方來來回回三四次,鐘紫言再沒有時間細究化解其中煞氣的方法。
“唉!”
重重嘆了一口氣,鐘紫言掉頭就想著飛出泄洞,不然他今日真要栽在這里了,抬眼間,不自然掃視到先前降下來時就見過的十六道黑鐵陣器,那些陣器皆是不規(guī)則的黑鐵構(gòu)筑,其上有靈石加持。
“倒是忘了還有這些東西!”
鐘紫言喃喃自語,他知道這些東西是使得黑氣呈霧柱上涌的邪器,臨走前哪能任由它們繼續(xù)加持,一個個將其內(nèi)的靈石取出,沒想到皆是三階靈石,待取了一半,泄洞中央的黑霧氣柱瞬間降了一半聲勢。
鐘紫言喜色浮面,失聲笑自己剛才守著血池化解煞氣的舉動實在太傻了,他趕忙把剩余八根鐵柱的靈石都取了出來,那沖天黑氣很快消散停止,此間泄洞內(nèi)原本那股厚重擠壓的氣氛和無形之力也隨之消失。
與此同時,令鐘紫言出乎意料的情況發(fā)生了,那些原本活躍兇猛的陰虛蟒靈一個個掉落在地,萎靡不振,好似這空間壓制了它們,就像是惡蛟離開了兇水,再翻不起巨浪。
而先前還咕嘟嘟冒著穢泡的血池,此時表面像是被什么東西燃燒,泛起若隱若現(xiàn)的黃白火苗,時不時有幾滴血水被灼濺出血池,那些伏趴在地上的陰虛蟒靈便一溜煙把血水圍住,等到血水上附著的火苗熄滅,動作最快的那頭蟒靈伸出舌頭將血水舔吞,入腹后極為享受。
鐘紫言觀得此景,好不震驚,因此時這些蟒靈對他夠不成威脅,又有了時間靜靜觀察,他再去血池周旁嘗試施展清風(fēng)化煞,這一次神通施展一氣呵成,體內(nèi)靈氣外延,三息時間將血池表面附著的幾縷煞氣煉化的干干凈凈,那些黃白火苗也因此變得暗淡柔弱。
先前所遇的匪夷阻礙此時得到解釋,鐘紫言又嘗試了幾次煉化,得心應(yīng)手,他突發(fā)奇想,忽然將體內(nèi)積蓄的血煞疏導(dǎo)了一小部分給血池,沒想到血池中黃白火苗頃刻轉(zhuǎn)紅,一冒九丈,把他臉面灼的生疼,幾滴血水濺到一條陰虛蟒靈軀殼上,眨眼之間教那物化作了濃水。
“世間還有此種道理,果真妙不可言!”
鐘紫言好不振奮,腦中想法層出不窮,一條毒絕計策浮現(xiàn)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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泄洞外,位居四象乾坤觥中央?yún)^(qū)域,鞠葵和陶寒亭觀察著寬闊洞口的變化,先前那沖天的黑氣霧柱幾息內(nèi)消散干凈,他二人喜出望外,心中篤定這次來這里來對了,自家這位掌門大人不負(fù)期望,果真解決了持續(xù)給清靈山怨靈提供飼料的邪霧黑氣。
二人本是懷著期許的念想等鐘紫言出來,沒想到剛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那沖天的黑氣霧柱又浮現(xiàn)出來,這下他們的臉色由紅轉(zhuǎn)黑,以為鐘紫言遇到了大難處。
“鞠夫人莫慌,那霧柱變淡了五成!”陶寒亭見鞠葵忍耐不住就要下去,忙阻止道。
沒等鞠葵開口說什么,一道人影飛撲出來,降落在二人面前,陶寒亭定睛一看,正是風(fēng)塵仆仆的鐘紫言。
他此時面色煞白,體力快要耗盡,也顧不得過多解釋,只雙手疊加施法三息,自軀體內(nèi)抽凝一團濃郁的血紅煞球浮現(xiàn)掌心,他先將這團血紅煞球拋入泄洞,其上裹著微弱可控靈氣不知作何用途,又將兩顆幽藍色的冰炎寒煞珠放入一道紫色靈符中,這靈符陶寒亭認(rèn)得,乃是隨符主意念爆破的箍元符,一般只有傳遞某些重要物件不讓他人得到內(nèi)里東西時,才會用這種符。
“來不及了,走!”
鐘紫言將紫色靈符也拋入泄洞中,卷袖帶著鞠葵和陶寒亭直出四象乾坤觥,一路飛馳,半刻不停,出了紅云潭不再順著上山時候原路返回,而是朝山外天空飛去,借用自己分化五行的神通逃出大陣。
就在他們剛飛出清靈山,陶寒亭和鞠葵眨眼便見到了那血紅煞團促成的光景,沖天的黑色霧柱轉(zhuǎn)瞬變?yōu)榧t火,漫山陰邪開始鬼哭狼嚎,黑洞洞的清靈山很快亮起星星火光,緊接著便是地獄森林般的景象,那些鬼物吞食了不該吞食的東西,一個個被焚化消散。
而在紅云潭底漂浮的那道紫色靈符中,冰炎寒煞珠正靜靜滑滾,很快就輪到它大顯神威了。